從高空雲層往下看,人如螻蟻蠕蠕動,車水馬龍滾滾走,蜿蜒如蛇的遷徙隊伍原本走地好好的,突然間被人橫插一杆,陡然分割成一大一小兩個部分。
以鯊生爲首隱身藏在半空中的九龍島海怪修士,早先時候還不怎麼看得上“道將”葉知秋,如今親眼目睹其力挽狂瀾,反手鎮壓法力修爲不俗的巫師,輕易碾死一騎當千的豪傑,才自認走眼,強行忍住急躁心情不敢動手。
第三方勢力按兵不動,西涼軍也選擇斷尾求生,不過葉知秋卻不依不饒地親自率道兵趨向前方,只爲救回更多的大漢子民。
董卓的女婿牛輔畢竟眼尖,看見與己方漸漸脫離的民衆走出來一堆追兵,就知道強地可怕的敵軍來了,莫名其妙地有些緊張,攥緊繮繩的雙手指節驀地發白,由此可見他此時的心情。
牛輔只想安安穩穩地返回大漢舊都長安,並不想主動惹事,經過虎牢關一戰,他總算是知道了自己的斤兩,實話說也就是中人之姿,在西涼軍大營諸位將軍中數一數二,不過得倒着數。
能坐上現在的位置,虧得牛輔能主動放下身段,把董卓的獨生女兒從小開始哄高興了,哄到她對自己不離不棄,哄到肚子發了,讓西涼軍首領董卓捏着鼻子,不得不同意這門親事。
虎牢關一戰時,飛將軍呂布獨自一人把守十丈長的城牆,從未被關東聯軍攻上牆頭,偏偏斬獲極爲豐厚。
牛輔率領一百多位親兵逞強防守十丈,卻屢屢被人找上門欺負,成就了關東聯軍中不少將士的威名,你說這叫什麼事啊!
因此掂量清楚自己的份量,董卓的女婿牛輔就患了未戰先怯的畏死病,再則眼下被衆多同僚排上如此危險的任務,反推岳丈董相的現狀肯定非常不堪。
牛輔看似外表粗豪,其實內心細膩地很,否則如何會越過其他人,將董卓的獨生女兒哄騙到手。
可惜的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牛輔不想動,剛纔吃過一次虧就長了記性的大黑虛空藏,不欲坐視此方世界拱出來權作試探的棋子在附近徘徊不去,免得露了自家的行藏。
有過陰神境“土著神”五毒出手,暗中藏着一個“妖仙”級強敵狠狠反噬的痛苦教訓,大黑虛空藏卻也不敢直接出手,而是神念化針,不輕不重地刺了牛輔的坐騎火龍駒一下,激發動物的野性,發狂似的向葉知秋等人衝去。
牛輔固然是措手不及,沒有立即反應過來,不過他身後的西涼軍盡是本陣精銳,發現主將不打招呼就發起進攻,不由地暗罵一聲卑鄙無恥,卻絲毫沒有畏戰地緊隨其後。
葉知秋原本以爲會是長時間的對峙,沒想到對面打過交道的老熟人,靠着裙帶關係上位的中郎將牛輔竟然如此有種,不由地暗罵一聲:“來的好!我正想試試最近剛剛入手的大型戰場法術,沒想到時運來了,城牆都擋不住!”
雙方距離不過二里地,牛輔一方全是西涼軍精銳騎士,總數五千有多,此時已經完全提起速度,不再是開始時的凌亂。
牛輔此時腦子有點亂,卻不妨礙他把握時機,將錯就錯地接手領導此次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
五千西涼精騎的衝鋒,迅速拉出裡許長的鋒線,渾厚如鐵板的陣形。適此時,蹄聲聲震如雷,馬嘶人吼連綿不絕,場面極爲壯觀,不愧是天下有數的邊軍,鎮壓草原蠻人,大漢帝國西北面的守門人。
反觀葉知秋這一方,麾下所部還能鎮定自若,不失五毒道兵的超凡本色,不過走走停停的民衆卻驚慌失措,有人想快點逃,丟棄一切累贅,跑地越遠越好,有人想就地組成車陣防守反擊,給西涼軍精銳一記迎頭痛擊,落得最後人心不齊,龐大的隊伍散亂不堪。
葉知秋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不過他已經顧不上其他了,此時所有精神都集中在溝通洛陽城的“統一切法”法域,調動起磅礴如潮涌的法力。
雙方距離進一步拉近,道兵都能看清楚敵對方西涼軍的纓盔,鮮紅如火的顏色,隨風上下襬動着,就像火焰在燃燒。
一千尺,八百尺,五百尺……
再不展開行動,己方就會被這股毀滅性的火焰燒死!
道兵中意志不夠堅定,或者說對葉知秋的實力不是那麼信服的新兵,忍不住雙腿站站想要拔腿就跑。
可是,沒等他們有所反應,葉知秋卻及時獲得遠方的法域支援,暫時獲得龐大的法力儲備。
“嗖”地一聲,葉知秋雙腳踩着馬鐙,突然躥到離地三丈高處,雙手握拳露出手腕脈管,只見他接連不斷噴出白色蛛絲網,束成拂塵似的玩意,狠狠地“釘”在地裡。
“震動八荒,憾地拔山!急急如律令!”
葉知秋的話音剛落,一股無形的法力波動,漣漪般的掠過所有人,滿是蹄印、車轍的地面,一截劍形岩石被拂塵抓着猛地破土而出,以眼睛可見的速度不斷上升,緊接着出土地部分越來越多,結果帶出懸崖峭壁似的一堵“圍牆”。
高三丈、厚尺許,南北走向長裡許的人造城牆!
如此大規模的改變地形法術,簡直就是得道仙真纔有的大手筆,畢竟前朝就有傳說,仙真一指可斷河,一掌能劈山,以前可是傳聞,如今卻成了真!
西涼軍一方正在高速向前衝鋒,冷不防敵軍來了這一手,明明前方是坦途,現如今卻變成送命的一條死路。
牛輔等悍將在前鋒一線,自然知道變化,想要拉緊繮繩強行停住高速狂奔的戰馬,可惜的是即便他們胯下的坐騎都是神駿,想要在短短三百多尺的距離停住,也真的太強人所難了,更別說後面看不清楚前方突發狀況的西涼軍精騎,攜裹着強大的動能衝勢,不是一兩個人的努力就能停止。
眼看越來越近的岩石城牆,預想到狠狠撞上去後筋斷骨折,悲慘無比地死去,牛輔的臉都被對死亡的恐懼折磨地扭曲變形了。
“不……!”
關鍵時刻,牛輔等軍中精銳顧不上其他人,直接放棄胯下的坐騎,藉助強大的衝勢高高躍起,試圖翻越眼前普通人看似天塹的岩石城牆。
與此同時,葉知秋剛剛踏足“寶劍峰”上,看到幾個老熟人發狂似的向自己撲飛而來,絲毫沒有大意輕敵的想法,直接亮出神兵太白金蛇戈,射日之炎連發,趁着這些人半空中無法自如挪移,竟然全部命中,就連時運最高的牛輔也不例外,胸膛炸開露出血淋淋的五臟六腑。
緊接着,層層疊疊的西涼軍精騎衝陣,就這樣狠狠地撞在岩石城牆上。
“叭叭叭……哐啷噹……”鏗鏘有力的沉悶響聲不絕於耳,令人牙酸的金屬盔甲磨礪聲,即便是葉知秋也微微皺眉,以噸計算的衝擊力在南北走向的岩石牆壁上不斷撞正,即便是牆壁本身也忍不住瑟瑟發抖,許多部位出現可怕的裂縫,眼看着就要完蛋倒塌,仰賴葉知秋耗費法力增厚才勉強支撐住!
他注意到西涼軍精騎前三排都是直接撞牆當場死亡,後面的七排接連撞在屍體堆上,頂多粉碎性骨折,死亡數目迅速降低,輕重傷員卻急劇增多。
以一敵五千,還能上演壓倒性的勝利,不管敵我雙方,還是隱身在側的第三方勢力,都被葉知秋的法術嚇壞了。
鯊生算是見過世面,瞪大眼睛,氣地咬碎銀牙:“天罡道法!此人身負三教正統傳承,卻不是玄門弟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莫非是偷學?立即稟告島主!如果確定此子身份,我等定要追回道法傳承!”
龜靈夫子、安康等修士連忙點頭應是,先前還能觀望,如今卻不得不下場了。
儘管隔着一堵尺許厚的岩石城牆,五毒道兵卻能從撞擊聲音和連續不斷的慘叫聲中,揣測出一牆之隔的對面敵軍遭遇了什麼事。
想逃走的人滿臉愧色,對葉知秋深具信心的人,越發覺得自己賣身投效的決定英明無比。
隨着葉知秋一聲令下,千餘數五毒道兵騎馬繞過岩石城牆,開始愉快地打掃戰場,許多人自去補刀,忙的不亦樂乎。
葉知秋看見遷移民衆還亂糟糟地不像樣子,就伸手招呼敢於抵抗的精壯過來拾取戰利品,就地武裝成軍被他徵發入伍。
耳聽是虛,眼見爲實,民衆的眼睛是雪亮的,繞過岩石城牆看見滿地都是西涼軍精騎的殘兵敗將,頓時一掃眉頭頹氣,紛紛上前弄死這些欺壓百姓的叛軍,扒掉盔甲武器給自己武裝起來。
絲絲縷縷的灰白民氣,陡然轉成淡紅軍氣,葉知秋見此眼睛一亮,連忙讓幾個道兵過來維持秩序,自己又將法域的“軍法”說了一遍。
這一千八百多人的新兵知道關鍵,都聽地很是仔細,有精細人發現與以往所知的軍法有點差異,卻表示願意遵從。
好傢伙!接近三千人的軍氣突破無形的界限,葉知秋如願以償將法域分支延伸到此處,擁有源源不斷的法力支援,還將化入法域的法神商鞅給請了過來。
“商君見諒,連場大勝,我卻總是心緒不寧,感覺有人潛藏在左右窺視,勞煩你仔細看一看。我畢竟是初入門徑,你是有名的法眼無差!”
葉知秋的合理要求,商鞅自然不會推脫,他正爲法域大肆擴增欣慰不已,暗忖發現民氣的妙用。隨後,一雙清澈若不波古井的眼睛,立即掃視左右前後,乃至地底天上。
前後不過三息,商君就發現了隱身在半空中的九龍島海怪修士。
龜靈夫子最是警覺,法神目光掃過身體,就氣了一身雞皮疙瘩,感覺到行藏泄露,頓時大喝一聲。
“不好!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