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烏雲蔽日,天空難見新光。
這一夜,百里荒涼,沒有人快樂。
鹿語在鹿梳面前哭訴,伊涵水再擔心,江北心中陰鬱難見天日,二哥在愛情的路上撓心抓肺,阿逸,在鬼門關前來來回回痛不欲生!
清晨,陽光照射在阿逸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原本俊俏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昨日的生氣,讓人感傷。
伊涵水跪在牀邊安睡,她才睡了不到半個時辰,昨夜心驚膽戰的熬到了五更天明,終於是熬不下去了。
阿逸的胸口突然沒了動靜,呼吸停止了,臉色更加的白皙透明。
半晌,阿逸幡然坐起,大口大口的吸氣。
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畫面,在神劍宗,那副女子立在溪邊的畫,本來想不起來一分一毫的畫,如今就像刻在了腦海中一樣揮之不去。
伊涵水被驚醒了過來,來不及揉捏自己乾澀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抱住了阿逸消瘦的身體。
淚水止不住的留了下來,伊涵水說不出話,只是嗚咽着把頭埋進阿逸的懷裡。
阿逸幹梗了一下喉嚨,吻掉了一滴眼淚,鹹鹹的味道讓他感覺到這個世界的真實,而後沙啞着道:“好涵水,別哭了,幫我倒杯水。”
涵水披散着頭髮,乖巧的點點頭,起身倒了一杯水:“是冷水了,我幫你溫一下吧。”
嗓子實在幹得不行,阿逸搖搖頭接過水,一點一點的喝了下去,隨即又躺下來閉上了眼睛。
伊涵水拿過阿逸手上的空杯子,關心的道:“公子,你感覺怎麼樣啊?”
阿逸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感受筋脈怎麼樣了,便運起靈氣遊走起來。
“啊。”
阿逸輕呼一聲,隨即睜開了眼睛,神色中帶着沮喪,讓涵水頓時心生憐憫。
伊涵水以爲阿逸失敗了,便急忙安慰道:“公子,沒關係的,我們再想其他辦法就好了,你。。”
“有用。”阿逸打斷了伊涵水的話,臉上有了一絲壞笑。
不知怎的,伊涵水聽了這句話沒有開心起來,只是帶着說不清的表情低着腦袋。
阿逸把她拉進仔細看了看:“你這是什麼表情啊?”
感受着阿逸的氣息,伊涵水竟然生起氣來:“誰給你出的餿主意啊,你都不知道,昨晚上你的氣息都快要消亡了!”
這個善良的女孩,滿臉焦急的樣子可愛無比,阿逸一把抱住了她柔軟的身子,伏在她耳邊溫柔的說道:“把你嚇到了,你沒睡好吧?牀上來說。”
如此靠近的距離讓伊涵水羞紅了臉,小手在阿逸胸前輕輕地推着:“公子,你身子還那麼虛弱,快躺下休息吧。”
阿逸才不管,能夠劫後餘生,阿逸心中其實開心無比,死過一次的人才會知道生命的可貴,昨夜如果沒有聖尊的畫,自己早就見不到今天千嬌百態的涵水了。
輕輕地抱住伊涵水,一個翻身,便把她裹到了牀上,阿逸在上,伊涵水被壓在下面驚慌失措,小鹿亂撞般的她現在十分需要一個地縫鑽下去,從而逃離阿逸的魔掌。
好在伊涵水急中生智,嬌聲喊道:“公子,你全身都是汗,好髒啊!”
本來在這溫馨的場景中不能自拔的阿逸,被伊涵水這樣一說確實感覺到全身都不舒服,昨夜的汗水全部粘在身上好不舒服。
阿逸也不忍心沾染這個潔身自好的女孩,便一個翻身下了牀,正準備穿鞋呢,腦中嗡嗡作響,阿逸瞬間站不住腳倒在了桌子旁邊。
桌上還放着沾滿血跡的玉桶,已經乾枯得變成了黑色,阿逸閉着眼晃晃腦袋感覺頭暈目眩。
果然還是有後遺症啊,這東阿也不講清楚,如今也完全感應不到冥劍的存在了,阿逸忍不住的心生疲憊,如果冥劍找不回來,往後可怎麼辦啊。
伊涵水趕忙爬起身扶住阿逸,真是一個細心的女孩,阿逸摸了摸她柔順的頭髮頑皮的撫摸着:“你不是嫌我髒嘛。”
芳香襲人,伊涵水嘟着嘴靠在阿逸的肩膀上:“你別在做這種傻事了,要是你死了我可不會給你風光大葬的。”
嘿,她還賭氣起來,阿逸也不開玩笑了,正經的看着她:“如果我死了,你會一直記得我嗎?”
這是一個讓人神傷的問題,伊涵水沉默良久:“也許吧。”
不算讓阿逸滿意的回答,阿逸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還好你沒有說不會,嚇死我了。”
女孩嫣然一笑,推搡着阿逸去洗澡,阿逸依言,轉過身往前走去,心中卻苦澀無比。
即便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他們沒有喜歡的人,也很少被別人愛,但至少有父母思念,而自己呢?
下午洗了澡,阿逸換上了一身比較花哨的衣服,本來是慶祝自己大難不死來着,被伊涵水異樣的小眼神看到無地自容,追着她撓咯吱窩嘻嘻哈哈的打鬧了一個下午。
傍晚,阿逸拽着伊涵水爬上山寨的最高峰,看着微弱的斜陽夕陽西下,心中逐漸平靜了下來。
伊涵水依偎着阿逸,不知覺的露出微笑:“公子,你在想什麼?”
這就是愛情的魅力所在嗎?
斜陽裡,一對情侶依偎在一起,在這荒無人煙的山頂如膠似漆的說着情話,好生讓人羨慕。
阿逸聞着髮香,喃喃低語道:“沒想什麼,高山落日,此情此景,可憶三生。”
美人芊擡素手,手指伸直,從指間看着餘暉,別有一番女兒嬌媚。伊涵水嫣然一笑:“謝謝公子讓我看到這世界的另一種風光。”
這是女兒家英雄琢啊,兒女情長總是讓人生不起一絲奮鬥的慾望,阿逸疑惑道:“這有什麼,都是些擡頭就能看見的東西,沒有什麼珍貴的東西給你,你卻欣賞得了。”
“公子所給,無不讓水兒賞心悅目。”伊涵水情不自禁的感慨着。
水兒?阿逸嘴角上揚:“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
這話勾起了伊涵水的好奇心:“什麼?”
阿逸回到:“你太知足了,不管在那裡都能養活,這樣的女孩子對我的靈石沒有影響。”
伊涵水愣了一下,委屈的看着阿逸:“真的嘛—”
聲音誘人無比,青喉婉轉有如天籟,看着她無辜的小眼神,阿逸哈哈大笑了起來:“你還真的信了啊?”
伊涵水那裡受得了阿逸這樣挑逗,滿臉嬌羞的敲打着阿逸的肩膀:“你就這麼沒有正行啊。”
阿逸不理她,繼續笑着,突然喉嚨一甜,咳嗽了幾聲,鮮血就噴在了手心。
花容失色的伊涵水驚呆了:“公子—”
這就是典型的樂極生悲,阿逸如今體內氣息混亂,過於開心傷悲都會引發各種身體問題,不過好在阿逸能夠感受到體內筋脈寬大了一倍左右,這些問題也就無所謂了。
阿逸安撫了一下伊涵水,站起身來遠眺鹿原,百里之遙,過後已然模糊,不知道鹿語此刻正在幹什麼?
想到她不是因爲還記掛着她,只是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來這麼一個人兒來而已。
如果她沒有身在鹿原而是在一個普通家庭,也許阿逸會愛上她吧?
伊涵水似有所感,也站起身來主動的牽着阿逸的手:“在想她?”
千萬不要小看女孩子的第六感,就如不要否定男人的方向感一樣。
阿逸也沒有違心的說謊,而是點點頭道:“這是鹿原的天下,鹿語也是天下第一美人,論身份地位無一不是高出我太多,我跟她之間是不可能的。”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但是餘熱不散,伊涵水撩撩發端:“但是她愛你啊。”
阿逸不可置否的搖搖頭:“也許吧,只是她帶着目的而來,我不信任她,也就不會喜歡她。還是那個問題,我愛你,是因爲你有一顆赤子之心,而鹿語,永遠都帶着她的身份地位,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走在一起行這暗淡路途?”
言語中有些悲傷的意味,氣走鹿語阿逸也心疼,不管如何,她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即便再成熟也禁不起愛情的考驗,身在帝王家,很少有快樂的。
伊涵水從背後抱住了阿逸,感受着身後無聲的安慰,阿逸心情好了許多:“我們回去吧。”
就在此刻,身後響起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辰逸,別來無恙啊?”
聽聲音,應該是鹿羚無差了,阿逸站在懸崖邊上冷笑一聲,小心翼翼的牽着伊涵水的手轉過身來,看着一臉陰鬱的鹿羚:“怎麼,鹿原宗這麼快就忍不住了嗎?”
鹿羚沒有出聲,但見手中一把利刃直逼阿逸胸口,劍鋒只是瞬間便到了阿逸的面前,鹿羚是東帆的徒弟,對劍法領悟頗深,阿逸避無可避,只能站在原地。
看到阿逸一臉無所畏懼的樣子,鹿羚更加兇狠,把劍鋒對準了伊涵水:“你喜歡她是嗎?那就讓你感受下親人受到傷害的感覺吧!”
阿逸雖然不懼,但此時伊涵水確實是自己的軟肋,阿逸迅速把伊涵水拖到身後:“怎麼的,鹿原宗就知道欺負手無寸鐵的小女孩?”
這麼大一個鍋砸下去,鹿羚只是冷哼一聲,看來是帶着怒氣而來的,鹿羚把劍從新對準阿逸,劍鋒已經觸碰到了阿逸的脖子。
三尺青鋒異常尖銳,阿逸的皮膚一觸即破,血水順着流到了衣服上。
阿逸從容不迫的笑笑:“要殺就殺,我沒有什麼遺言,你快動手啊?”
感受到背後拽着的小手,阿逸回頭看了伊涵水一眼:“哦,有遺言,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