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玄月剛剛爬上了枝頭卻被暗淡的雲層給擠了下去。二更剛過,阿逸收起了鋪在坐上的地圖,拿在手中,閉上那有如星辰一般的雙目,心中默唸口訣,猛的地圖驟燃,逐漸化成灰燼。
這御火口訣阿逸已經瞭然太久,卻依然不能隨心而動,阿逸輕嘆一聲踏出房門,小院看是平平無奇,五間稍顯陳舊的小瓦,陪伴了他十六個年頭。往後看,五件瓦房背靠着一座燈火通明的庭院,庭院是江北父親的,這也保全了阿逸還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腳步聲悄然入耳,腳步稍顯急促,是江北來了。阿逸回頭對其笑了笑:“來了?”
江北不高興了:“快走吧,等會來不及了,你的計劃失敗了,我看你怎麼哭!”
等來的是阿逸的沉默,阿逸站着不動,看着江北道:“江北,你知道爲什麼要盜柳家的冥劍嗎?”
江北怪異的看了阿逸一眼:“你不是說給這江州副城的百姓出一口惡氣嗎?”
阿逸嘆口氣道:“我自己連吃飯的錢都要人幫忙,我能給誰出氣?”
高高大大的江北愣了愣:“辰逸,我們是兄弟啊,你不會在乎這些吧?再說了,以前我們劫富濟貧不是很好的嗎,你今天是怎麼了?”
一頭長髮被晚風吹起的阿逸苦笑了下,看着有些生氣的江北:“兄弟,我對不起你們,我...”
這欲言又止的神情使得江北有些緩和了情緒,輕聲問道:“兄弟,這麼多年,我覺得我們一直是無話不說的朋友,從我穿尿褲時我就認識你了,你有什麼不能說的,我現在感覺有點不好,你有什麼事告訴我,我們一起承擔好嗎?”
說到這,江北一個豪爽大氣的人眼睛裡卻打起來水花,阿逸眼圈也紅紅的,再次嘆了口氣,終於釋懷:“我想盜冥劍不完全是爲了爲江州百姓出氣,我更想得到它,在我十歲那年我第一次見到冥劍,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這把劍有秘密,甚至說,我能輕微的感覺到這把劍的靈動所在,爲此我研究過這把劍的來歷,這把劍被柳家世代拜供,不是沒有原因的,它傳至鑄劍師朵夜之手,昔東阿太歲用此劍貫長虹斷九山,殺戮於西衡山脈數千人,當時,這把劍名曰:蒼梧斷聖劍!”
“蒼梧斷聖劍?”江北頓時說不出再多一個字來,而他的驚訝來源於他竟然聽說過!
阿逸回憶當時他也是這個狀態,便繼續說起道:“因此事當年東阿太歲被四陸的守護者發出追殺令,東阿不敵衆人,在路過江州時倒換一把假劍在身邊,而把蒼梧斷聖劍藏於柳家地基之下,正是因爲這劍的戾氣和靈氣造就了柳家人的天賦和魔性啊!”
江北終於反應過來:“阿逸你是怎麼知道這把劍是蒼梧斷聖啊?”
只是來源於一本流傳出來的東阿自傳罷了,阿逸本來想全盤告知,但轉想有些事,還是不要告訴江北,畢竟知道太多對他沒什麼好處,心下思考了一番:“這並不重要,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拿到冥劍後,我就要走了。”
“走?去哪?”幸好阿逸手疾眼快捂住了江北的嘴,不然後果沒法設想。
“你別激動,我走是我早就考慮好的,是我的意願,也有實事所迫,如果冥劍被盜,柳家一定不會放過蛛絲馬跡,我的計劃一定逃不過運神修爲的神識預料,到時候我就是你們的替罪羔羊...”阿逸吞吞吐吐的說不清楚。
“不行,我不幹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辰逸?你瘋了,被柳家盯上了你還有活路?還有,誰是運神期?柳家家主不是聚神前期嗎?”聚神比運神期足足低了一個大段,而這也是今夜江北第二次叫阿逸全名了,可見他的情緒已經很不好了。
但是阿逸決定了的事,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沉默了會,阿逸解釋道:“你聽了故事難道想不到爲什麼柳家這麼多年還不被人盜去神兵嗎?如果柳家家主連運神都不是,可能嗎?但是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保全我們所有人,柳家這麼多年隱姓埋名,知道這些事的人少之又少,柳家也因爲無法啓用此劍而淡忘此事,就算柳家家主知道被調虎離山也不知道我目的爲何。”
看着漸漸情緒緩和的江北,阿逸繼續他的計劃:“等到下一次開啓盒子發現東西不見時,他也不能有什麼作爲了,你知道我爲什麼只讓二哥和你陪我進柳府嗎?”
江北擡頭看看烏黑的天空緩緩道:“二哥也要走,而我是江家嫡親,柳家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哎,你去意已決,我知道勸你你也不會改變,我只希望你能好好走下去,能記得我這個兄弟就行了,哎!”
阿逸沉默不語,運力激射而出,飛出數十米,回頭一望,對站在原地的江北道:“比比?”
一向樂天派的江北咧嘴一笑:“比比就比比。”話音未落,有如山洪崩騰之勢反超阿逸。
曾經江州半山上都有過哥倆的身影,如今朋友將要遠離,唯有再現曾經的種種。今此一去相逢需緣,有道是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難相見,易相別,有事玉樓花似雪!
三更前到了約定地點,哥幾個相視一笑,確定了最後的細節,都準備動身前往。阿逸站起來,他決定告別了:
“ 在各位兄弟裡面,我跟二哥最沒有錢,我更沒有修爲,都是衆兄弟擡舉我,給我這個團體的領袖位置噹噹。雖然不是很有用,但是我卻承受各位兄弟的信任,如果沒有你們,我恐怕活不到今天,這些年我們懲奸除惡劫富濟貧都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爲,我很高興。但是,你們都知道,我的身世是一個謎,如果我不弄清楚我想我不會安心的,我近日觀望北方輝月星冉升,有了卻前事之意,我想和二哥走一段時間,但是什麼時候回來卻有所不定,望兄弟們體諒。”
什麼找母親父親,一聽都知道是藉口,說着阿逸還彎下了身子。不過這番話信息量太大,搞得除了二哥和江北都寂靜無聲,江北心情沉重的很,捂着臉道:“我還是那句話,行千里保重千里。”
三更就在幾個人無聲的寂靜中到來了,阿逸整理了情緒:“各位,開幹吧?”
也許是知道了這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次並肩作戰了,這幾個情誼深厚的青年眼光堅定,阿逸伸出一隻手,同樣的,一隻隻手重疊在一起,沒有語言,沒有眼淚,只有信仰!
爲誰起有誰終?何事梧桐起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