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兔一族在月亮崩碎後便陷入了昏迷之中，若不是洛婭的鎖鏈救援得足夠及時，恐怕她們全都要摔成兔肉餅。不過此時她們也好過不到哪兒去，一個個全都受了重傷。
至於爲什麼從高空中掉下來還不會與空氣摩擦產生高熱反應……這個嘛，只能說世界觀不同。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個世界與後世並不相同，二者的世界觀並不能共用。
射落玉兔之後夜晚就再無明月，放在後世這可能發生？
“狐狸，這個……”許天時看着躺了一地的兔子，不由摸摸腦袋，“該怎麼辦？”
“有兩個解決方法。”九尾狐搖搖尾巴，笑嘻嘻地說道，“第一，我們把她們全都做成兔鍋吃掉。要知道月兔的肉可是大補的哦，人家記得當初那羣人族修士們動不動就抓月兔來吃呢，後來乾脆就把她們吃絕種啦。”
許天時打了個冷戰，連忙擺了擺手。
“別，我可下不去嘴！”他看着地上與人類差異不大的月兔少女們，心中一陣惡寒，“我說狐狸，人類怎麼下得去嘴？她們明明長得這麼……”
“像人類對不對？”九尾狐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臉上笑容絲毫未變，“可沒辦法呢，人類就是喜歡這麼做。投降的月兔可以用來當做雙修的鼎爐，榨乾使用價值後就做成兔鍋吃掉，皮毛煉製成護甲，骨頭做成武器或飾品，血液和器官用來煉丹……絲毫不會浪費，完全的實用主義呢。”
她看着地上的月兔們，笑容愈發甜美。
“如果她們像其他妖族那樣生而爲獸，興許還能從‘鼎爐’變成‘護身仙獸’。不過誰讓她們生來便是這幅樣貌，月華之息又近乎取之不盡，根本就是‘自作自受’啦。”
“狐狸，我以後再也不看仙俠小說了……”許天時鬱悶地蹲在地上，對方越說他就越爲人類感到臉紅。對於某些人來說，就算是和自己利益不一致的同類都能毫不猶豫地下手殺個乾淨。更何況一羣“異族”？
如果想看殺伐果斷，那還是放棄這本書的好。因爲某隻喵的主張是“萬物和諧共存”，而不是什麼“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後者的想法太過偏激，就像達爾文的進化論一樣存在着缺陷。事實上現在西方科學界將達爾文進化論奉爲真理的科學家已經越來越少，對它的質疑聲音反而越來越多。
也罷，言歸正傳。
“和你沒關係，笨蛋團長。因爲成爲魔神孽龍之後的你也成了人類食譜上的一員呢，咱們的地位是相同的。”九尾狐笑眯眯地說着可怕的話，偏偏還讓人無法反駁——孽龍的肉也是大補。龍鱗龍角龍爪龍骨龍血龍心龍睛龍髓龍筋……也是煉製物品的極品材料。
“……狐狸。咱先說說第二個想法成不？”許天時縮了縮身子。強行扭轉了話題。
“第二？當然是把她們收進超紅蓮團。”九尾狐表情未變，彷彿理所當然。
“狐狸，你腦子抽了？”楚原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九尾狐的額頭。“也沒發燒啊，怎麼就說起胡話了？”
“鬆開啦天使，你也是人類食譜上的美味佳餚，別以爲能逃掉。”九尾狐腦袋一偏，嬌嗔着道，“哼，在場的人就沒有能逃出人類食譜的！別笑哇帕秋莉，你也一樣！人家聽說有的地方在施行完魔女審判後會有人悄悄收集你們燒焦的肉回去吃掉，據說這樣能獲得超長的壽命和洞悉人心的智慧哦。”
帕秋莉當場就不笑了。
許天時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人。忽然發現對方說的還真對。他自己是魔神孽龍，楚原是神聖天使，洛婭是白聖龍，菲特是恆雷龍，帕秋莉是魔法使。佟月是玉血龍，九尾狐……就是九尾狐。在場這七個人裡還真沒有人類，就連超紅蓮團戰鬥序列裡的人類也不多見，說得嚴謹點甚至就只有曹瑾一個。
除了聖人之外，本世界中的所有人都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覺醒血脈。
“讓我們把話題從食譜上挪開行麼？”佟月頭疼地扶着額頭，總感覺在這麼說下去話題非得滑向獵奇的深淵不可。最近查得挺嚴的，某隻喵還不想讓自己被和諧掉。
“如你所願，玉血龍。”九尾狐也適時地止住話頭，將話題扭回了正軌，“人家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無非就是玉兔一族是否會心甘情願地加入我們。其實你們的擔憂純粹是杞人憂天，隔閡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她蹲下身子，豎起食指輕輕戳了戳腳邊那個玉兔少女嬌嫩的臉蛋。
“玉兔的性子十分隨和，甚至可以說是懦弱。別看她們現在傷得挺重，其實只要笨蛋團長把她們往躍動紅蓮裡一扔就行，到時候她們自己就會樂呵呵地找個地方開始生活。因爲她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度過一生，不然也不會躲到偏僻的月宮上去司掌‘月’之權力。”
“這也行？”菲特張了張嘴，驚詫地道。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事實上在她穿越之前新時空管理局已經準備好跨晶壁系的大行動了。然而在她豐富的閱歷中也從未聽說過如此性格的生物，這簡直就像是一羣真正的兔子。
“爲什麼不行？”狐狸抖手展開山河社稷圖將五千多個兔子統統收了進去，接着笑眯眯地看向菲特，“既然人類中可以有與世無爭的隱士，爲什麼妖族中不能有同樣的族羣？我們妖族可不是隻知吃人和破壞的怪物呢。妖族也是有血有肉的生靈，和你們人類沒什麼不同……啊，你是恆雷龍，已經不是人啦。”
“jojo，老子不做人啦！”許天時從藏龍裡掏出一個石假面扣在臉上，順便擺出了個奇怪的姿勢，“狐狸，咱們下一個目標是什麼？”
千萬別問這東西是哪裡來的，許天時總是從藏龍裡掏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嗯，其實金烏公主的收藏很豐富的，連黃金聖衣啊金蘋果啊金羊毛啊之類的東西都有。
“別急。笨蛋團長。”九尾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說道，“人家的計劃裡可不止要收集月兔一族哦？后羿射日前的妖族何其之多，恐怕人家的山河社稷圖都不一定裝得下啦。”
“狐狸，難道你想讓躍動紅蓮變成妖族的樂園？”楚原微微皺眉，“這樣會不會很不好？”
“纔不會，人家的計策向來萬無一失。”九尾狐搖搖手指，可愛得簡直能萌翻一羣人外控，“爲了讓事情更貼合‘歷史’以減小我們逆轉因果的失敗機率，大幅削減妖族數量可是極爲必要的事情。再說和月兔一樣的妖族種類也並不是很少。有些妖族甚至願意和人族和平共處。當然。那些‘笨蛋’也是最先被人類滅族的傻瓜。”
“現在嘛。”她捂着笑得十分開心，就像只偷吃到了雞的小狐狸，“她們都是我們蒐集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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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後。
許天時等人吃着火鍋，額頭上直冒熱汗。這個世界沒什麼春夏秋冬之說。所有的季節都要看司掌世界“權力”的妖族心情如何。他們心情若是好了，那就是溫暖的春或收穫的秋；他們心情要是差了，那就是炎熱的夏或者冰寒的冬。
當然，那是曾經。隨着一個個司掌“權力”的妖族或是覆滅或是被收進山河社稷圖，世界的條理也漸漸變得不再那麼分明。越來越多的東西陷入了混亂之中，這裡面不止有世界的運行，還包括了生存於世界之上的生靈們。
就比如現在，周圍明明是酷暑難耐，偏偏天空中卻飄着不化的雪花。甚至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如果有人不小心摔倒了，那整個身子都得被埋進雪裡。
“呼，這天氣簡直就是碉堡啊！”許天時抹了把額頭上冒出的汗，忍不住手動點了個贊，“佟月。多吃點，這可是我們躍動紅蓮培養出來的特種兔肉，你這輩子都沒吃過的！”
“唔，雖然你這副暴發戶的嘴臉很招人厭，但肉真的太好吃了……”佟月夾起一片鮮紅與雪白交錯的肉片放到滾燙的鍋裡涮了涮，接着放進了嘴裡，臉上露出迷醉的表情，“所以還是原諒你吧。”
“來來來，再加上點這肖藍特製的蘸料，絕對能美味得讓你把舌頭都吞進肚子裡哦~”九尾狐優雅地爲佟月倒上一小碟黑色的粘稠醬汁，熱情地招呼道。
佟月試着沾了沾，結果差點沒把眼睛瞪出來。
“怎麼樣，是不是很好……”九尾狐期待地看着她，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無情地打斷了。
“噗——”
佟月扭頭就把嘴裡的東西噴了出去，接着劇烈地咳嗽起來。
九尾狐迷惑地看了看瓶子，然後用拳頭輕輕敲了下腦袋，微微伸出舌頭賣了個萌。
“誒嘿，人家玩脫啦☆~”
其他少女默默吃肉，心裡同時想起一個聲音——
“你丫玩脫纔怪！”
“狐狸，那是什麼？”許天時疑惑地想要拿過瓶子看看，但是狐狸不着痕跡地將瓶子收回了儲物空間。
“沒什麼呢，拿錯東西什麼的誰都有過吧？”
“呃……說的也是。”許天時點點頭，繼續吃肉。
這時佟月眼淚汪汪地回過頭，悲憤地看着九尾狐。
“死狐狸，剛剛那是什麼？差點沒把我辣死！”
“也是肖藍特製的調料，似乎一滴就能滿足近千人宴會的辣度需求。來來來，再試試看，這回人家可不會弄錯哦？”九尾狐殷勤地遞上自己的碟子，笑眯眯地道。
其他人心中震驚，不由自主地偷偷瞄向了玉血龍少女，對她那強悍的恢復力感到無比敬佩。要知道那調料一滴就能辣死個英靈，這是某個不願透露姓名的繃帶狂人親身試驗後得出的結論。可對方剛剛那一下似乎蘸了不止一滴，能活着真是個生命的奇蹟……
佟月半信半疑地小小蘸了一下，接着放進嘴裡。無窮美味瞬間在舌尖綻放，每一個細小的味蕾都在歡呼，彷彿見證了調料之王的加冕。
“太，太好吃……嗚嗚，太好吃了！”佟月忍不住流出了激動的眼淚。
“是吧？人家就說肖藍是頂尖的廚師呢。”九尾狐搖搖尾巴，樂呵呵地道。
洛婭輕輕捅了捅旁邊的楚原，鎖鏈在佟月視線的死角排出一行文字。
“被矇混過去了呢。”
楚原默默地點點頭。繼續吃肉。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汝等爲何在此遊玩？豈不知近日妖族以臨大難？”
許天時看了看四周，看了看九尾狐。並不是所有妖族都能成爲躍動紅蓮的新居民，一部分妖族十分喜歡濫殺無辜，自然得不到原始螺旋的認可。就像人類中有正邪之別，妖族中也有善惡之分。有的人類喜歡以凌虐其他生物甚至同族爲樂，妖族也一樣。
“應龍、獬豸和霸下，是咱們收取的目標呢。”
魔神孽龍點了點頭，龍威轟然席捲而出，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座位上。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他就回到了衆人身邊。晃了晃手裡的藏龍。
“搞定收工。”
“呼。差不多啦，再解決一個就該進入第二步了呢。”九尾狐舒了口氣，開心地笑着繼續吃兔鍋，“與人族對抗。保護弱小的妖族。到時候我們要面對的對手全都是耳熟能詳的角色，而且一個個都恨不得殺了我們而後快。笨蛋團長，害怕了嘛？”
“狐狸，事情真的會像你說的那麼順利？”許天時疑惑地看着九尾狐，順便夾了一筷子肉進嘴裡，含混不清地道，“我記得你前幾天說過，人族能夠全面覆滅妖族是佔據了‘因’的大勢。而失去了‘權力’的妖族也就失去了‘因’，變成了弱小的一方。到時候人族的作爲就是欺負弱小以掠奪氣運。也就是逆天而行。”
他嚥下嘴裡的肉，眼中突然閃爍着智慧的光芒。說實話“智慧”這東西已經很久沒在他身上出現過了，但偶爾還是要提一提的，因爲以前的設定中他就是個智勇雙全的角色。
“按你的說法，人族是因爲對弱小的妖族動手纔會被天道懲罰。可我們要是幫助妖族的話不就讓他們重新變回強大的一方了麼？要知道我們可是差點毀滅了世界，這種戰鬥力不能算是弱小吧。”
“笨蛋團長，順利是必然的呢。”九尾狐放下筷子望向天空，輕聲說道，“因爲我們一直站在天道這邊，所做的一切都是順天而行。”
許天時搖搖頭，神情無比凝重。
“不，不對，我們做的恰恰就是逆天的事情。狐狸，我們的援手可是會成爲新的‘因’的，說不定還會招來比以前更慘烈的‘果’啊。”
金烏西垂，餘暉漸隱，空寂的黑夜即將籠罩整片混亂的大地。
“……是這樣嗎，原來這就是你的計劃麼，狐狸。”帕秋莉嘆了口氣，感慨道，“領主大人，你說的不對。妖族的覆滅是是因爲死捏着‘權力’不放，甚至還想掠奪人族的氣運延續己身。這是他們滅亡的‘因’，也是引起后羿射日的‘因’。”
她頓了頓，心悅誠服地看向狐狸，手裡吃東西的速度卻絲毫不慢。再不加快速度兔肉就要被其他吃貨們幹光了，現在可不是發揚同伴精神的時候。
“可你卻搶先後羿一步行使了這個‘因’，讓妖族開始覆滅。這不僅能讓妖族獲得一線生機，還能讓人族失去‘因果’的大義。到時候人族再對妖族動手的話就是自私的行爲，相當於領主大人說的‘逆天而行’。而我們保護妖族的舉動就成了‘順應天道，匡扶弱小’，依然會站在‘因果’的制高點上。”
帕秋莉原本並不是很信任九尾狐的智慧，因爲她在聖盃戰爭時掉了好幾次鏈子，“玩脫了”幾乎成了她的口頭禪。然而此刻七曜的魔法使卻不得不低下驕傲的頭顱，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比不過對方——順便恭敬地給對方夾了片兔肉。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歷史’仍舊沒有改變過，但‘因果’卻已經被逆轉，而且各方面的損失也被降到了最小。”她差點沒雙膝一軟向九尾狐獻出膝蓋，語氣中的敬佩已經化作了苦笑，“我們呢？所有戰鬥都將獲得最大化的優勢，心願接近‘心想事成’，阻力近乎於無……這簡直就是套上了主角模板。不，這絕對是隻有傳說中的‘主角’命格才能做到的事情。”
“說得對，但沒有加分哦？”九尾狐淡淡一笑，難得的顯出了商用微笑之外的笑容，“人家不是早就說過了麼，計策是萬無一失的呢。”
“……我都快被你們說暈了。”許天時苦笑着搖搖頭，乾脆學卡茲一樣放棄了思考，加入了搶食大軍的行列，“反正只要按照你說的做就行，對吧？”
他深吸口氣，露出一個純潔到白癡的笑容。
“狐狸，咱接下來打誰？”
九尾狐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夕陽。
她的九條尾巴泛着餘暉，蕩起陣陣金紅色的浪濤。
然後——
繼續吃兔鍋。
ps：
（兔鍋真的很好吃啊……好想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