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繩梯乃是用一種常見的藤蔓搓成,至少可以承受三個人的重量,不過因爲看起來這繩梯掛在這裡已經有些年頭,顯得有些腐朽了,手一握上去略微使勁,就可以感覺到繩索上有塵屑簌簌而落,灑落而下,因此在攀爬的時候方森巖都顯得小心翼翼,如屐薄冰,好在最終還是有驚無險,成功登頂。
攀登上了峭壁之後,前方依然是被萬丈絕壁夾着的山谷,山谷當中依然生長着稀疏的松林,天色已經大亮,兩人也不知道是因爲心理作用還是當真中毒,居然同時覺得隱隱頭暈,心中恐慌無比也不敢多加逗留,辨明方向後繼續向前狂奔。
直到方森巖聽到樹頂上有鳥雀鳴叫,並且看到松枝上也抽生出了嫩芽,這才停了下來累得癱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老半天才緩過勁來。
與先前的那片死寂的松林比起來,這一處松林顯得生機盎然得多。兩人從被押送上雪峰起就沒怎麼吃過東西,算起來一天一夜的時間內不過吃了半條魚罷了,在先前奪路狂奔的時候早就消化得一乾二淨,這時候兩人既然脫離了危險的地段,立即覺得肚子裡面飢火中燒。
略一搜尋,兩人找到了不少松子,這些松子因爲是在嚴寒下生長出來的,所以外殼頗厚,若是普通人估計得拿石頭來砸,方森巖和礁石倒是和嗑瓜子一般,一捏一個準兒,好在裡面的松子也是相當美味,吃下以後算是勉強果腹,兩人便打起精神來搜尋獵物。
在這樣的松林裡面,礁石也曾經在現實世界裡面狩獵,因此之前的獵捕經驗就派上了用場,方森巖還在圖謀一隻樹上的瘦鳥,沒過多久礁石就捕了一頭肥大的雪獾過來。
這雪獾十分兇惡,若是在現實世界裡面要捕捉的話,那麼是離不得獵槍的,徒手的話就很難說是你捕捉你吃肉還是它捕捉你飽餐了,好在方森巖和礁石兩人也都不是普通人,逮住了直接對着脖子一扭,非常乾脆的“咔啪”一聲就將之做掉,血也不用放了。直接讓血浸在肉裡面,烤出來才更加鮮嫩。(現實裡面也有人喜歡殺豬不放血,這樣弄出來的豬肉腥臊味道會重很多,不過有的人則認爲是美味,我有個親戚就好這口,現在每年過年都去買一頭生豬不放血屠宰之。)礁石此時眼睛裡面也餓得直冒綠光,顧不得休息了,麻利的將之開膛破肚以後用雪搓一搓就烤了起來,這時候在強獸人身上搜來的鹽巴和火種就派上了用場,兩人對着油汪汪的獾肉狼吞虎嚥,幾乎沒將舌頭吞下去,但總算是吃了個飽,身體的狀態也大致恢復了八成。
飽餐一頓之後,兩人按照叢林當中的習慣,將血跡,腸肚,骨頭這些都歸總到一起後準備埋掉,目的自然是要避免那股氣味引來可能存在的猛獸,遇到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就在掩埋的過程當中,方森巖忽然咦了一聲,用木棍將獾子的那一嘟嚕內臟翻了翻,挑出來了一根血糊糊的東西,兩人看清這東西的模樣以後,臉色立即變了。
那赫然是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
兩人對望一眼,忍不住胃裡一陣翻騰,不過還是忍着沒吐出來,只是鐵青着臉繼續血糊糊的翻找,接着卻沒什麼新的發現。
遇到了這等突發事件,兩人越發覺得這裡詭秘而邪異,心中更是浮現出了巨大的疑問:看這手指的新鮮程度——莫非前方有人?哪裡還敢多呆,趁着眼下吃飽喝足精神頭還好,趕忙繼續前行。
一行人走出了幾裡地之後,松林也變得稀疏了起來,忽然,在前方探路的礁石神色大變,猛然伏地,然後匍匐而行藏到了一株松樹的後面。方森巖的神經也隨時處於緊繃當中,見到了礁石的模樣,馬上也將精靈妹子藏了起來,自己也找了個地方匿藏起了身形。
兩人小心翼翼的躲藏了一會兒,卻發覺沒有什麼異動,方森巖甩了個探詢的眼色過去,礁石臉色鄭重的向着東面打了個手勢,方森巖順着方向看去,脊背上一股寒意也浮現了出來。
就在距離兩人數百米開外的地方,出現了一處簡陋的營地,營地雖然草草搭建,但是可以清晰的看出,這種建築風格卻正是強獸人和觸手怪所獨有的。而就在營地旁邊的一株老鬆上,斜靠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強獸人,他似乎正在警惕的觀望放哨,營地裡面還有七八名強獸人似乎正在小憩,東倒西歪的臥了一地。
兩人躲藏起來仔細觀察以後,更是發現西面同樣也有一個強獸人的營地,這兩個營地將整條山谷的狹窄處牢牢的卡住,無論是誰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潛伏過去,也決計無法躲過兩處營地哨探的監控。
方森巖兩人冒着隨時都會癲狂而死的巨大風險泅渡湖泊,目的就是爲了逃避強獸人的追獵,誰知道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居然會在這個鬼地方碰到如此大規模的強獸人營地!看起來至少也有十幾頭強獸人在這裡建立了臨時營地啊!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通過那松林的!
兩人屏住了呼吸,就連大氣也不敢喘上半口,趴伏在地上躡手躡腳的向後退去,但就在這個時候,被放在了不遠處的精靈少女卻是無意識的扭動了一下,撞到了旁邊的一株松樹!
這株松樹並不粗大,樹冠上卻積了不少的雪,霧歌一撞之下,雪嘩啦嘩啦的簌簌而落,頓時弄得聲勢不小,若是在平時這樣一撞當然算不了什麼,但在這寂靜的松林裡面,除非強獸人的那幾名探子是瞎子,否則絕對不可能錯過這種動靜。兩人的臉色都是一片死灰,趴在原地連動也不敢動了。
然而兩人戒備良久,耳中聽到的只是松濤陣陣,眼裡看到的盡是孤林寂寂,預料當中追殺而來的兇殘敵人卻沒有半點動靜。此時方森岩心中一動,探頭出去望了一望,忽的壓低了聲音道:
“那個放哨的就一直沒有動過。”
礁石也狐疑的探頭看了看,疑惑道:
“是的,難道他睡着了?”
方森巖深吸了一口氣道:
“那些在營地裡面躺着的強獸人也半點都沒有動過。”
方森巖眼裡閃動着一種瘋狂而瞭然的光芒,一面說,一面竟是站了起來從遮蔽處走出去,試圖靠近那一處危機四伏的營地。礁石深吸了一口氣:
“難道…….”
方森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詭秘的冷笑,他開始不加掩飾的靠近強獸人營地,那名哨兵依然一動不動。方森巖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哨兵就保持着站崗的姿勢,僵硬的橫着直摔下來,然後碎成了幾塊,就像是一具被推倒的冰雕。
兩個營地裡面,全部都是凍得僵硬的冰屍,敲一敲都梆梆直響……
這些強獸人應該也是和方森巖他們一樣,泅渡過湖泊以後來到此地紮營,先前在湖岸峭壁上留下的那道繩梯應該就是這些強獸人留下來的。而經過兩人的仔細檢查以後,發覺這些屍體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奇特的三角形傷口。
奇怪的是,傷口都是分佈在軀體正面的位置,這些傷口很深,但都不在要害的部位,從正常的情況上來說,絕不可能成爲這些健壯的強獸人致死的原因。
方森巖兩人面面相覷,他們儘管揭開了這兩個營地的真相,卻陡然跌落入了另外一個巨大的謎團當中去。而這時候,礁石忽然像是想到了一件事,眉頭一皺認真的道:
“這裡還有活人!”
方森巖的瞳孔一下子收縮了起來,他立即也想到了事情的關鍵點上。那就是先前從獾子腸子裡面發現的那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眼前的這些屍體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全部都被凍結成了冰屍,肌膚堅硬若鐵,屍體上也根本就沒有被野獸啃噬的痕跡,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那頭雪獾飢不擇食,這些冰屍的手指也絕不可能出現皮肉翻卷血肉模糊的新鮮狀況。
兩人按捺住恐懼的心理,接下來仔細的翻找了一下兩個營地,找到的最有用的東西就是一些禦寒的獸皮衣物,這些東西雖然破爛,不過保暖性能還是很好的,兩人自然是毫不客氣的套在了身上。
在旁邊的一個木箱當中,還尋找到了兩袋子烈酒——這是沒有被摻雜過血水的真正酒類了。喝下去辛辣得彷彿是一把小刀子從口腔一直割傷到了胃部,接着便是燒烘烘的暖意向四肢百骸延伸。
除此之外,他們還發現了一件很奇特的木製品,這東西就像是一根被翻倒過來,四腳朝天的凳子,還有兩根長長的木棒平行的被綁在上面,似乎用來擡什麼東西。兩人研究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有些迷惘,卻始終找尋不出應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