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來幫我把這個搬到車上。”一名搬家公司的老員工指着一箱CD和雜物對新來的景祥說道。
“好的!”景祥現在一身工作服,戴着頂遮陽的白帽子;做的正是幫孫博士搬家的工作。
“不要隨便亂動,把那個東西放下來!”
景祥剛擡起一箱沉重無比的CD和雜物,正準備送往車後箱就遭遇了孫博士愛女的指責;要是放到平常人身上,必然引起不快。
“是,小姐。”景祥將雜物箱放回原處。任由孫博士的女兒孫蓀指揮,脾氣好得不得了。
“搬家……”孫蓀氣勢洶洶地衝上樓去,跑到他父親的書房裡咆哮道:“搬家搬家搬家!搬!家!最後能回憶的地方都沒了,我們還能去哪裡!?”
“孫蓀……”孫博士張口欲言,但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沒把完全的原因告訴她,“工作需要,理解下吧。”
“理解,又要我理解!”孫蓀一氣之下把自己手上的手錶摔到地面,或許是勁力太大,又或許是大理石地板太過堅硬,迫使錶盤破裂開來。
這複式樓的隔音效果並不完美,樓下的景祥在聽到動靜立馬跑了上來,在見到地上摔碎的手錶時,他的瞳仁莫名地縮小了一瞬,似是受到刺激一般。
“因爲工作,只有你逃了出來;因爲工作,你拋棄了媽媽;因爲工作,你可以犧牲一切!別以爲這是在誇你,你的成就我不稀罕!”孫蓀將這段話強硬而冷漠地說完後,立刻轉身下樓,頭也不回。
“哎,小姐!”景祥本欲挽留,但怎奈孫蓀去意已決。
“呵,家醜。”孫博士將頭埋在文件堆裡,景祥看不清他的面容表情。
“是小姐對您的誤會多了些吧,請問樓下那些……”景祥善意地將話題移開,卻怎料孫博士似是在這一刻感性戰勝了理性,竟然接着剛纔的話茬繼續說道。
“沒有的事……她句句屬實。”孫博士起身,轉而望向窗外,“我很早就失去了我的父母,他們都是一流的研究員。他們死於疾病,一場本可以避免的實驗事故。那種病毒和現在普遍認知的病毒很不一樣;它們似乎是有組織、有智慧的,它們不是個體。”
“事實上,在很早以前,我父親就提出過‘細菌即上帝’的說法。他認爲整個自然界歸根結底都是被細菌所寄生,我們並非是這具身體的主人,萬物也都並非是;我們的新陳代謝,我們的日常活動,甚至連我們的思考都會遭到它們的干涉;它們纔是自地球有生命以來,地球上固有的霸主。只不過它們很低調,除非覺得這一物種已經威脅到它們或已經對它們的進化繁衍沒有貢獻,否則是不會輕易出面消滅該物種的……就像恐龍的滅絕有瘟疫染病死一說一樣。確實,恐龍遠比羸弱的人類更有稱霸地球的機會……我們人類只不過是細菌們的傀儡罷了。”
“你若能把‘細菌’這一概念延展幾次,你就會明白,所謂醫學的進步是多麼可笑的笑話了。瘟疫從來都是比盾更尖銳的矛……在三年前的大事件出現前,我一直以爲父親的話是精神病人才說得出口的瘋言誑語,現在,接觸地越深,我就越相信他說的話;本來都絕望了,可現在,我又有了新的希望,這不光是我的希望,也是全人類的希望;所以我必須做下去……唉,如果她能理解的話就好了。”
孫博士沉默了兩分鐘,景祥卻覺得過了半個世紀——他偷偷地開啓了卍天魔眼,進入零時思破模式開始一句一句地斟酌、解析孫博士這無意中透露出來的重磅信息。在他看來,這一段話所蘊含的秘辛超過了“高牆黑箱計劃”全部的內容——這還僅僅是孫博士潛意識認爲可以透露出來的“無用的胡言亂語”!
“對了,幫我把她追回來吧……不,你跟着她,保護好她就行,讓她開心點。明天早上送她安然回來就行,我明天早上離開蘇州。”孫博士下達了指令,這一指令在零聽起來是無比的悅耳。
“博士,我可是時薪制的。”零還在借用景祥的“面具”,他需要用小人物的思維習慣確保自身不受懷疑,雖然有些多此一舉,但勝在可操控。
孫博士瞄了景祥一眼,似乎搖了搖頭,有些不愉地說:“所以我才讓你去,你不是什麼都會,可以全託嗎?”
“遵命。”景祥一臉小人得志地敬了個禮。
『“對付孫博士這種處理細節謹小慎微卻在做事上膽大包天的奇人,我們想要通過威脅來得到預言書是基本不可能的,與其直接要挾導致魚死網破,倒不如從他的軟肋着手,接近他,溫水煮青蛙。”
零在接納昊然的那一天回去後就制定了一系列計劃,當天晚上便讓菲爾鎖定了孫博士的幾個住處,讓命數裡的成員前去“蹲點”,其中,花澤奈奈和辛璐玖兩人以花澤開演唱會、辛璐玖作經紀人爲名義跟着“打工仔景祥”一起來到了蘇州。
“他最大的軟肋就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他的女兒孫蓀,這一情感紐帶的價值頗高,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我們可就虧大了……”』
出了宅邸,景祥立馬開上了孫博士的轎車,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在他看來,孫蓀就像個在GPS上散發着大紅輻射標誌光芒的移動座標,並且其接下來的“遭遇”也是註定了的。
就在零以時速三十公里的龜速行駛到某工業區附近時,零的腦海裡就傳來一段念話:“Zero,目標已到達,是否執行‘情感價值計劃’?”
“執行,驚嚇力度越大越好,只要不突破小女生的底線,受盡屈辱也沒關係,這樣才顯得我的到來夠有價值。”
“收到。話說……Zero你可真夠狠……”
“我只是討厭摔表的人,僅此而已。”
時間就在念話的互傳中慢慢溜走,終於,到了約定時間,零一把踢開車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制服了數名想要非禮孫蓀的“流氓”,而且在那挺槍入馬的最關鍵時刻,零將某大漢放倒在地,帶着已經衣不蔽體的孫蓀坐上車,逃離該是非之地。
“這是我的外套,你先披上吧。等下我看哪裡有女裝店,我替你買一套,嗯,方便的話就告訴我尺碼吧,這樣我也能省點錢,畢竟是學生黨嘛。”
後視鏡裡的女孩兒沉浸在感動之中,只顧着披上那殘留着景祥氣味的外套,忽略了他眼裡那一抹仿若來自九幽深處的冰冷。
待到女孩兒一切着裝整齊後,景祥很是鄭重地將那錶盤碎掉的手錶爲孫蓀戴上,“這隻手錶對你很重要吧……它可是銘刻了許多如今你所記不住、不在意的歲月韶光,請再也不要……隨便摔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