縕碧霞覺着悶熱,覺着煩躁,覺着心驚肉跳,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房間裡的電扇呼呼直吹,窗外的暮色彷彿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她手裡緊捏着一張名片,因爲緊張,手心裡盡是汗水,自己卻不渾然不覺。
從得知蔡志明被槍殺,縕碧霞就一直心神不寧,期間她收到過警方的兩次傳喚:第一次警方只是要她配合做一些筆錄,詢問的也大多是和蔡志明有關的問題;第二次警方卻突然問起和林宥倫有關的問題,特別是問縕碧霞是否知道林宥倫在蔡志明被害前夜的去向。
問詢結束時,負責調查此案的警官給了她一張名片:“溫小姐如果想起什麼有用的線索,可以打這個號碼和我聯繫。”
如今距離警方第二次傳喚已經過去了三天,媒體卻曝出林宥倫可能是槍殺蔡志明的幕後主使,這讓縕碧霞變得憂心忡忡。
這種懷疑大多隻是媒體的炒作,警方手上沒有任何的證據能夠證明林宥倫和此案有關,但也沒法完全證明他與此事無關。
林宥倫不知是出於何種目的,一直拒絕透露蔡志明遇害前夜他的行蹤,媒體有各種各樣的猜測。
“相信我,蔡志明以後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了。”這是那天晚上,林宥倫送縕碧霞到公寓樓下時和她說過的一句話。縕碧霞當時並沒有引起重視,但時候她越想越覺得這話似乎意有所指,林宥倫這麼確定蔡志明以後不會再找她的麻煩,莫非林宥倫知道蔡志明第二天會被人槍殺,或者說這件事根本就是他指使人去做的?
縕碧霞一時間心亂如麻,林宥倫爲什麼要殺蔡志明,按照他律師的說法,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矛盾,唯一合理的解釋林宥倫不想蔡志明繼續“騷擾”自己,所以就找人把蔡志明給殺了。
“真的是你麼?”縕碧霞拿起桌上的報紙,看着版面上林宥倫出席某活動的配圖。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
也不知過了多久,縕碧霞放下手裡的報紙,再次翻出了那張辦案警官的名片,眼中的迷茫盡去,只剩下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
縕碧霞按照名片的上的電話號碼撥過去。“劉警官嗎?我是縕碧霞。關於上次那起案件,有件事我想和你再解釋一下。”
蔡志明被槍殺一案,已經將九龍警局上上下下搞得焦頭爛額,作爲該案的負責人。劉家明近來的日子可不好過。上司嚴令限期破案,可殺手估計都已經跑出了香港,這案子怎麼破?
社會輿論壓力更是讓人透不過氣來,本來電影公司老闆被當街槍殺已經夠熱鬧了,然後又牽出林宥倫涉嫌。這下子可是捅了馬蜂窩,現在每天都有記者守在警局門口,張口閉口問的都是案件進展。
縕碧霞突然打來電話,立刻引起了劉家明的重視。
“溫小姐,你說的事情很重要?如果是對案件有重大幫助,我可能要對電話進行錄音,這一點要和你提前說清楚。”
徵得縕碧霞的同意之後,劉家明按了免提鍵,開始對電話進行錄音。
“在蔡志明被殺的前夜。我知道林先生去了哪裡。”
劉家明按捺住心頭的激動,急切地問道:“他去了哪裡?”
“林先生什麼地方也沒有去……”
縕碧霞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劉家明霍然打斷了,“你說什麼?”
“林先生那天晚上一直都呆在我家裡。”
“可你上次說,林宥倫將你送到樓下就離開了?”劉家明的情緒有些失控。他覺得縕碧霞是在撒謊。
“上次筆錄的時候我撒了謊。”縕碧霞卻早就想好了說辭。
“溫小姐,你知道向警方撒謊意味着什麼嗎?”劉家明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所以我向你們坦白了。”
劉家明冷靜了下來,對着電話沉聲問道:“那你上次爲什麼要說謊?”
“因爲一開始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我覺得這是我個人的隱私。”縕碧霞決心要爲林宥倫作僞證。自然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說話滴水不漏。
劉家明深呼吸了一口氣。“溫小姐,你能爲自己的話負責嗎?”
縕碧霞肯定地“嗯”了一聲,劉家明最後很程式化地說道:“這件事我們會進一步調查取證,感謝溫小姐對警方破案的支持。”
——
“什麼嘛,寧肯自己揹着買兇殺人的嫌疑,也不肯承認和狐狸精在一起鬼混,氣死我了!”王組賢生氣地將一本娛樂雜誌砸在沙發上,雖然王組賢罵的是縕碧霞,可坐在旁邊的邱淑珍卻感到一陣心虛。
沒有人比邱淑珍更清楚,那晚林宥倫在什麼地方,正因爲如此,她才覺得林宥倫很冤枉。
“也許他也有什麼說不出的苦衷。”
王組賢揪着一個抱枕,將它假想成林宥倫,使勁捶打,嘴裡忿忿不平地說:“現在你還幫他說好話,早知道他是個花心大蘿蔔,還對他那麼癡心,王組賢你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你想啊,現在的女人,爲了出名上位,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那個縕碧霞是他新片的女主角,說不定她是想要用這種方法來炒作自己。”邱淑珍一邊翻看着那本雜誌,一邊給王組賢分析說:“這就和上次那個關芝琳一樣,無非是爲了和他搭上關係,然後靠緋聞炒作成名。”
王組賢餘怒未消,憤憤地說道:“她都向警方作證了,你覺得這還是炒作嗎?”
“可她也幫阿倫消除了涉案嫌疑不是嗎?”邱淑珍一攤手,“你有沒有發現,這個結果其實對大家都好。”
以林宥倫一貫風流的做派,他在縕碧霞家中過夜的說法很幾乎不需要證實就被大家相信了,而此前他不願解釋此事的理由也跟着浮出水面,大概是不想讓自己新歡太早暴.露在媒體面前。
無論是邱淑珍所說的“炒作論”還是媒體報道的“緋聞論”,總之林宥倫涉嫌僱兇槍殺蔡志明一事終於有了一個結果。
兇手最終被香港警方被認定爲海外殺手,而目前殺手已經逃離香港,案件調查就此結束。
林宥倫的嫌疑是洗清了,但他的麻煩並沒有就此結束。
——
鍾楚虹手裡握着一支高腳玻璃杯,鮮紅的葡萄酒在杯中晃盪,杯子的反光折射着她迷離的瞳光。
她仰頭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無意識的伸出柔嫩的舌尖在溫潤的紅脣上輕輕舔着:“你覺得我是不是很傻?”
坐在白布方桌對面的周閏發搖搖頭,“你是我認識的最聰明的女人。”
“可我覺得自己好傻,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一個永遠不可能只屬於我的男人。”鍾楚虹慵懶地拿手撐着半邊臉,心裡給一種柔弱到極致的情緒瀰漫着,臉上沒有特別悲傷的神色,但眼角卻有些溼潤。
周閏發被鍾楚虹約出來吃飯,卻沒想到她會說起自己和林宥倫之間的情感問題,要是可以的話,周閏發真希望能夠馬上換一個話題,但偏偏看到鍾楚虹柔弱無助的眼神,他又硬不起那個心腸。
“我對林先生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好像對什麼事情都成竹在胸,又好像對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也許他真正在乎的,就只是和他關係親密的那麼幾個人。你和他在一起,既是幸運也是不幸。他可以爲了你拋棄別人不願意拋棄的東西,但卻無法讓你獨自佔有。”
鍾楚虹淺淺地望了周閏發一眼,又垂下眼簾,“你覺得我很貪心?”
“每個女人都有追求獨屬於自己幸福的權力。”
鍾楚虹擡起眼睛,“那我該怎麼辦?”
周閏發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搖搖頭說:“我也不知。”
鍾楚虹不甘心地問道:“如果換你會怎麼選?”
這個問題真叫周閏發感到有些爲難,他雖然是鍾楚虹的好朋友,但自認爲還沒有資格對鍾楚虹和林宥倫的感情指手劃腳,所以便只能沉默。
“算了,我還是不爲難你了。”鍾楚虹搖搖頭,伸手拿起酒瓶,又要往自己杯子裡倒酒。
周閏發伸手攔住她,勸說:“再喝你就醉了。”
鍾楚虹成熟豔麗的面容看上去有幾分憔悴,藏着淡淡哀愁的美眸依舊奪人心魄,“不是隻有高興時候的酒才喝得醉嗎?”
周閏發猶豫了一下,把手又縮了回來,“那你喝吧!”
鍾楚虹的酒量並不大,半瓶酒喝下去,她便真醉了。
周閏發扶着喝醉酒的鐘楚虹走出餐廳,在門口處遇到了已經等候多時的林宥倫。
林宥倫上前將鍾楚虹抄抱起來,她的身體看上去豐腴飽滿、成熟性感,其實並不重。
感覺到熟悉的懷抱,鍾楚虹下意識地伸手摟緊了林宥倫的脖子,活像一直大號的無尾熊掛在林宥倫身上。
周閏發將鍾楚虹交到林宥倫手上,自己長舒了一口氣。
“那就拜託林先生了。”
林宥倫衝周閏發點點頭,收下了對方的這個人情。
(今天三更,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