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多事的大舅哥趕了出去,院裡還有個趕不跑也趕不得的大姐姐,林甫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在慕青竹的性子極淡,自己好似不需多說什麼,多解釋什麼。
從小就是這樣,林甫看着慕青竹返身進屋的背影,不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爲了能早點修煉,爲了能早些變強,林甫違背常理地在她面前展現了太多那個年紀不該展現的東西,慕青竹卻全部照單收下。本以爲慕青竹是傻白甜,所以就算自己表現的超常一些,也無妨。
但自到了京都以來,林甫這才明白,雖說多活了些年歲,但少了太子那般壓抑的環境,自己和京中這些老狐狸小狐狸比,當真一點兒也不是對手。
而相比之下,昔年就能混跡在權力最高層,經久不出現,一回來便能壓得大皇子不敢多話的慕青竹,又怎可能真的如自己所想,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傻白甜?她只是不論如何都寵着自己,不想多事罷了。
林甫四五歲便追着她要學武的時候,她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如今自己把大舅哥趕跑,要扯着她的大旗將嬌妻留宿在林府之中,她同樣也不會多話。
林家的幾位覺着這情況頗爲棘手。
因爲這婚事本就是和太后拔河,雖說是拔贏了,但也總該低調點纔是。林尚書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這小子近來進步得很快,但怎麼在這件事上又使起了性子?
指婚的聖旨都下來了,這事鬧得滿城風雨,成婚無非也就是月內的事情,總不至於拖得太遠,難道就這般猴急不成?
除了林璞在一旁笑嘻嘻地,暗中連連亮着自己的大拇指,林家的其他人皆是覺着稍稍有些不妥。
但慕大人牽着木子的手領着她去了別院,一衆人也只得將自己的這份心思壓回心裡去。畢竟最早住進這院子,卻還在世的,也就只有這位慕大人了。
將嬌妻安頓在了院子裡,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林甫當然不是急色的人,若是急色,先前在葉城機會實在是數不勝數。
他只是覺着自己先前的行爲虧欠這個懂事的姑娘太多,因而在相關的事情上才表現的如此強硬。
爲了是前世姑娘們口中長提的“安全感”。
表現得如此堅定和強硬,像是某種幼稚的宣言一般,就算鬧得事情再麻煩,也不肯再給那邊一絲搗亂的機會。
異世界的封建社會雖然由於武功的原因,許多江湖俠女的原因,又或者是女劍聖的原因,民風開放了許多,但究其根本卻仍舊是男尊女卑的世界。
可此世界的男尊女卑,又和自己與木子兩人有甚關係?林甫在別院陪着兩人聊了許久,直到明月升起,這纔回到自己房間中,端起一杯茶,默默地思索着。
難道就因爲這世界是男尊女卑的世界,就因爲這世界可以納妾入房,這世界終究還是有三從四德,婦功婦德,自己便就要讓木子受這等委屈?
這是絕對不行的,林甫在寫那冊情書的時候就暗暗下定了決心。既然自己從小灌輸給了她那麼多現代開放的思維和想法,既然自己一直都讓她不要去學什麼三從四德,如今將她娶回家裡,也該以相同的標準去對待她纔是。
不扯那些沒用的心路歷程,有一個很簡單的邏輯,至少自己調教出來的,要一輩子負責任纔是。
林甫正在悠悠然地想着這些事情,卻不曾想,隨着木門輕輕的“吱呀”一聲,剛剛洗浴過的木子,頭髮還微微有些溼漉漉的木子,在這麼一個傍晚時分很是突然地摸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披着頭髮,穿着很是寬鬆隨意,林甫從未這樣和自己喜歡的人獨處在一個有牀的房間過,也從沒有異性以如此的形象出現在他面前過。那種緊張的感覺突如其來,卻無法在這樣的氣氛中表述。
那是林甫生命中至今爲止最重要的一個晚上,就連很久很久之後,步入宗師的那一天也無法和這一晚相提並論。
而後的林甫經常會想起這一天,沒有任何情色的想法,只是感嘆於木子對自己的喜愛和那份衝破時代侷限的勇氣。在這樣的夢境中和夢境外,林甫能深深感受到自己在葉城拒婚的時候是多麼的愚蠢,自己的行爲爲兩個人構築的阻礙和隔閡,雖然這些都沒有阻攔到木子一分一毫。
這晚氣溫略顯沉悶,林甫在銅鏡前看着木子長長的頭髮若有所思。雖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但剪還是要剪的,只是要選定良辰吉日而已,否則幾年的時光便會拖到地上。
細細想來,好想有些年月沒見過木子剪髮了。
時間的痕跡就是這三千青絲漸漸及腰的過程,林甫從身邊拿起毛巾和梳子,輕輕替木子擦乾梳順長髮,動作不緊不慢,說都這麼長了啊。
木子說“這樣你就能很清楚地看出我喜歡你多久了。“
林甫啞口無言,自己欠她的情意,原來比自己想的還要多太多。
這樣的氣氛是十足地情色的,獨處一室的情侶,天邊掛着的那輪明月。林甫略略有些謹慎地避免任何與之有關的話題、言語,靜靜地隨着時間的流逝,梳着那一頭長髮。
似乎時間久了,等月亮也不知蹤影,看不清彼此,便也就能夠避免一切的尷尬和踟躇,自然而然地,騙過別人也騙過自己。
房間像是一個城市,四壁突兀地延伸開來,無法觸及,其餘的一切都化作巷間淅瀝的雨水。眼光是水,氣氛是水,彼此身上莫名變得十分誘惑的氣味的氣味是水,屋外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明月是水,逐漸不理智的想法是水,這些雨點彼此交織,滴落,氤氳在這房間裡。
待得擦乾梳理好了頭髮,木子很是自然地鑽進了林甫的被窩裡,在裡面翻滾着,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圓筒,只露出可愛的腦袋在外面。林甫看着這幅樣子,有些好笑地坐到了牀邊,木子卻氣鼓鼓地騰出手來把他推了下去,“沒有點表示你也想上來呀!美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