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剛纔說什麼??
一州總督,封疆大吏的推薦文書被眼前這位公子給丟了???
聽聞這麼一件事,衆學子第一時間皆是愣了一下,有些迷茫,沒能轉過彎兒來。
明白過來之後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
但看他這般姿態不像是說謊,若是這位連一州總督大人的推薦信都如此不以爲意的話,要說此人科場舞弊,那就是萬萬說不通的了。
搞了半天,自己身邊的這位漂亮公子就是這幾天傳得沸沸揚揚的徐州林慶之,一想到自己方纔還在和在座的幾人編排人家下了大獄當真是可惜,不免覺着有些訕訕,有些尷尬。
柳兄很快緩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林甫行了一禮,”原來公子就是徐州林英俊,先前我們倒也只是猜測,無意冒犯編排公子,實在是失禮了。“
”諸位不必如此見外,英俊二字還是算了。“林甫比起這件事,倒是更加在意那土得掉渣的稱呼。
”大家說的卻也是不錯,說是編排倒也不至於,先前我自徐州來的時候,確實是問徐州總督顧大人討了一紙推薦文書,方纔衆位的話倒也不算是編排。只是後來因爲自身的原因沒有登門拜訪那位大人,如今事了榜出,倒是可以不用避諱了。“
聽得小林公子這麼說,衆人心裡都有些慚愧。先不說自己幾位當着人家的面編排了人家那麼久,單單就是這份一州總督的推薦信,在場的諸位學子捫心自問,幾乎都是免不了俗的。
這要是自己有這個條件,有現成的推薦信一遞就是禮部高層的門路,怕是絕對不會因爲什麼自身原因不去登門拜訪。回想一下自己幾位先前的猜測,對比之下不由得覺着尷尬異常。
人家小林公子不僅是憑着實力衝破了二百來位走了關係門路的權貴子弟這層層防線,力拔頭籌,而且更是手握一等大儒顧總督的推薦信而沒有使用,可謂是德才兼備。不論怎麼看都是讀書人應當學習的榜樣。
場中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還是比較通曉人情的常佳紀回過神來笑着圓場,”林公子才學過人,我等先前唐突了,今次林公子高中了,還盼着日後平步青雲的時候記着幾分今日這淡酒糙肉的緣分。“
這話說得俗套至極,卻是引得在場的諸位都哈哈大笑。這文人雖時時刻刻都想着入朝爲官,這種事情卻是萬萬不會如此明白着說的。
常佳紀這番直白粗俗的打趣,不僅化解了場中尷尬的氣氛,卻也給了在場諸位學子上前結識的機會。
林甫連忙擺手,這官場艱險哪裡是一次科舉就能斷定的?但架不住諸位學子的熱情,又和別幾位相互認識了一番。
“方纔看了這寒榜,不敢說記得多全,但有幾位一定在榜上。”,林甫聽完場中七八位學子的姓名,發覺中榜率還挺高,其中竟然有三人都在榜上。
不過他卻也不想做那惡人,擊毀未中榜者最後的那點希望,所以也不說自己記憶力極佳的事情,只說是好似看着了其中幾位的名字。
聽聞自己很可能上了榜,衆學子頓時情緒澎湃了起來,“林公子此言當真??”
“當真,當真。”,林甫見着他們狂熱的表情,無奈地笑了笑,可能自己中了會元只是開心了那麼一下當真算是一個異類吧,“除開大家都知道的柳兄不說,秦觀然和常佳紀這兩個名字榜上定然是有的。別的我記不太清了。”
秦,常二人聞言大喜,根本顧不上文人的矜持。尤其常佳紀,一個時辰前還是面若死灰,心灰意冷的那副樣子,如今則是抄起酒杯來一口飲了,忍不住地仰天大笑了幾聲。
其餘的學子們稍有些失望,但心想着,可能小林公子在第一列見着了自己的名字,後面便沒有細看,自己等人還是有些希望的。
有人歡喜有人憂,林甫與諸學子再次道別,口稱有事,便離去了。
等到小林公子遠去了之後,在場的諸位一時沒了話題,又面面相覷了起來。
常佳紀捉了幾粒花生塞進嘴裡嚼着,笑罵道,”柳兄虧你還是徐州人士,今兒你們徐州學子出了會元,我記着前些年他還是你們州的解元來着?這等說不定要連中三元的驚世大才,你同爲徐州人士卻不認得,讓咱們鬧出這種笑話,當着人的面兒編排了些有的沒的,可真是滑稽極了。“
柳文長卻也是一臉委屈,”徐州士子出名的幾位我幾乎全是相熟的,偏偏這位林公子從不肯來參與我們的詩會聚會,我這些年在徐州一直想見識一番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林公子卻未能如願,倒是來了京城之後如此有緣分,不僅是見着了,還當着人的面一陣編排。尷尬至極!“
聊着聊着前面榜單週邊的人終於是稀疏了一些,一衆人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拍拍長衫,都是緊張無比地湊着過去尋着自己的名字。
今年的這榜單取一甲三人,二甲七十七人,按序排列,這三甲卻是沒有先後,只是一股腦地寫了上去。因爲先前空位後補,實在趕不及連再排清楚這三甲的二百二十人。
不過這倒也無妨,畢竟春闈會試連着殿試,這金鑾殿上取得的排名纔是最重要的。
諸學子等了許久纔來看榜,人雖是少了一些擠起來卻仍舊是分外艱難吃力,好不容易擠到榜下,緊張地再從左邊索起。
其實在場的諸位早些時候都已經查了一次榜了,這一波和小林公子一起在酒樓喝酒聊天的,只柳兄一人中了榜,還是三甲末。可未曾想,陛下使力查出了舞弊者,竟張貼了一張寒榜出來。
此時幾位前來看榜,其實比早上更加緊張幾分。經歷了絕望的人再看到希望,當然是心情很是複雜的。
常佳紀在榜上尋覓許久,還是無果,雖說小林公子說自己定是中了的。但眼見榜單越看越少,剩餘的名字所剩不多,心中仍舊是焦急萬分。
正待此時,只聽得身邊的柳文長一聲大呼,”中了中了!常兄!這裡!“
順着柳兄的手指看去,才發覺自己方纔竟是看漏的自己的名字,自嘲了一句,惹得一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