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通過御史臺上密奏,太平在御史臺有人,我也可以……”
一瞬間,婉兒就想好了對策,但她還沒說完,楊帆便截口道:“不!這一回,由我來稟報皇帝。”
楊帆想利用官方勢力,但是官方的程序實在是太繁瑣了,辦事效率不可避免便受影響。而不管涉及哪個衙門,都不好說事情一定能嚴密到不被發現,所以楊帆決定親自跟皇帝說說,直接跟皇帝打交道,由上而下貫徹,這效率必然快的多。
婉兒蹙眉道:“你是軍中將領,向皇帝諫議此事,恐怕不合規矩。”
楊帆笑道:“不是恐怕,而是根本就不合規矩。不過,咱們這位皇帝本來就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你怕甚麼?在皇帝心中,我可是她的心腹之一,說些與己無關的事,皇帝不會覺得我越權,反而會覺得我心中只有天子。何況,我自會想些辦法,不會直接面諫或彈劾什麼人的。”
楊帆這麼說,婉兒倒不好再阻撓了,可她想想,又不放心地道:“那你怎麼說呢?你是禁軍將領,怎麼可能知道延州之事?一旦讓皇帝察覺到你對地方事務特別關心,只怕會對你起了戒心。”
楊帆道:“這有何難?我家可是開着三十多家店鋪呢……”
楊帆還沒說完,婉兒便失聲道:“三十多家!小蠻這麼能幹?居然又開了十多家店鋪麼?”
楊帆揉揉鼻子,乾笑道:“那丫頭……好象對賺錢特別的有興趣,我也沒辦法。”
婉兒俏巧地白了他一眼,道:“得了,有這樣能幹的娘子,你心裡不知道多得意呢。”
楊帆打個哈哈,攬住她香肩。柔聲道:“我的婉兒小娘子既是巾幗宰相,又是秤量天下的大才子,一樣了不起。”
婉兒晃了下肩膀,嬌嗔道:“去!少拍馬屁!”
楊帆的鹹豬手順勢就滑到了她豐盈挺翹的臀部,笑道:“遵命,那隻摸摸好啦。”
婉兒“啪”地一巴掌打落他的手掌,頰生紅暈地道:“你呀,膽子越來越大,這是廳堂裡呢。別打岔,你快說說打算怎麼說?”
楊帆道:“延州年年報災。朝裡年年賑濟,旁人未必關心此事,也不知道此事。可皇帝一定記得吧?”
婉兒道:“不錯,那又如何?”
楊帆道:“這就是了,我家開着三十多家店鋪,其中在南北西三市各開有一家皮裘莊,一向從北方和西域購買皮裘的。如果我店裡夥計路經延州,有所見聞,回來說與我聽,我再找機會說與天子聽,如何?嘿嘿,延州是窮是富。我可不知道,我只是向天子講講家人的見聞而已。”
楊帆說的有些含糊,婉兒卻已聽懂了。她眼珠轉了轉,微微頷首道:“這個理由不錯。”
楊帆得意地道:“那是!鄜州那邊我是提都不提的,你道裴郡馬就不知道上奏章抗辯,任由那些貪官污吏詆譭他麼?他身邊……咳咳,他雖少經世故。可他出身大戶人家,此去鄜州爲刺史。不信裴家便不派幾個經驗豐富的幕僚輔佐。如此一來,他的奏章到了御前,再加上我這番話,皇帝不生疑心?咱們這位陛下疑心病可一向重的很呢。”
婉兒睨着楊帆,一雙點漆似的眸子,恰似一隻歪頭睇人的小鳥,煞是可愛。
楊帆得意地道:“如何?”
婉兒臉上慢慢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好厲害啊你,二郎!眼珠都不轉,一套謊話就編得天衣無縫啦。你說,有沒有騙過我?”
楊帆馬上搖頭,道:“沒有!”
婉兒懷疑地道:“真的沒有?”
楊帆道:“真的沒有。因爲……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連你的人都是我的,還有什麼好讓我騙的呢?”
婉兒便笑,這時也不管是不是在廳堂裡了,撲到他懷裡,便張開一口潔白的貝齒,在他肩頭輕輕咬了一口。兩個人擁抱在一起,靜了許久,婉兒柔聲道:“晚上陪我一起用餐吧。”
楊帆遲疑道:“可是你這兒……”
婉兒道:“我身邊侍候的人,誰又看不出我和你的關係了?放心,沒人會亂說話。”
“嗯!”
楊帆答應一聲,輕輕一摟她的纖腰,婉兒便順勢坐到了他的懷裡。
“呀!”
婉兒剛剛坐下,就像被針刺了一下似的跳起來,瞟着他胯下隆起的大帳篷,又好氣又好笑地道:“你……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沒有出息呀?”
楊帆無辜地道:“這怎麼能怪我?誰讓我的婉兒嬌麗如花,不可方物呢。”
婉兒又白了他一眼,心中可是歡喜的很,也甜蜜的很,女人哪有不喜歡被人誇讚美貌的,尤其這誇獎來自她的男人,看着他爲自己動情,心中自然很是得意。楊帆看看天色,突然站起,一把抄起婉兒的腿彎,便向內室走去。
婉兒驚道:“你做什麼?”
說話間,二人已然轉過屏風,就聽屏風後面傳來楊帆的聲音,聲音隱隱帶笑:“你說做什麼?當然是做你和我最喜歡做的事?”
聲音未落,一條玉帶已然搭在屏風上面,接着是一襲月白色長袍。
婉兒有些央求的聲音道:“不行啊,倉促離開宮城,人家……人家根本沒帶藥來。”
楊帆道:“它都已經這樣了,你說怎麼辦?”
婉兒啐了他一口,道:“快收起那醜陋傢伙。你……要不……要不人家……”
楊帆道:“什麼?我聽不清。”
婉兒氣道:“偏不說,你故意的!”
楊帆笑道:“好好好,可是……簫自然是要吹的,不過只是一曲洞簫,能讓你家小二郎心服口服地向你服軟麼。來吧,好娘子,就一次,哪有那麼巧就有了……”
兩個人拉拉扯扯、半推半就的,翠花白底的絲綢小衣便搭上了屏風,接着是緋色絹紗的褻褲,然後是碧荷紅蓮的訶子……
“萃兩間之秀,居四方之中”。
秋天的嵩山,滿山斑駁陸離,穀風松濤。
三陽宮中,樹木茂密,林廕庇日,石淙河畔,山澗深長,石壁如削,綠葉黃花,遮崖蓋頂。一塊塊怪石,有如老翁頷首,有似童子擊掌,有若蒼鷹展翅,有像臥牛反芻,高低大小,姿態各異,石間流水淙淙。
秋意雖美,卻有種蕭瑟之意,這是駐蹕三陽宮的第三天了,已然七十六歲高齡的武側天在張易之和張昌宗的陪同下,緩緩行走在山水林間,“性巧慧,多權術,志向齊天”的武則天也不免感染了幾分消沉之意。
前面,赫然出現一方碧幽幽的水潭,潭中有一塊大石獨出水面,高約兩丈,寬有丈餘,一人身着寬袍,盤坐於上,正低頭看着一張紙,似乎是一封信件,微風徐徐拂動着他的衣袂,如同人在畫中。
“啊!是楊將軍!”
張昌宗看了一眼,訝然道:“這大石距岸甚遠,他如何登上去的?”轉眼便看到水中巨石下有一具竹筏,由繩索系在石上,張昌宗便笑起來:“唬我一跳,我還以爲楊將軍能登萍渡水呢。”
武則天也笑微微地站住,納罕地道:“他在看什麼呢,這般入神?”
張易之聽了便喚道:“楊將軍,聖人來了。”
楊帆在石上似乎看的入神,聽見張易之呼喚,扭頭一看,哎呀一聲,趕緊揣好信件,跳到竹筏上,撐起竹篙三下兩下到了岸邊,閃過幾方大石,向武則天長揖道:“臣楊帆見過聖人。”
如今楊帆是千騎將軍,天子近衛,便也跟着宮裡人稱武則天爲聖人了,這是宮裡親近人對天子的稱呼,外臣和關係遠一些的人見了皇帝就只能稱她爲陛下或皇帝,雖然只是一個稱呼,也顯出了親疏之別。
武則天微笑道:“楊帆吶,你倒悠閒,在這兒做什麼呢?”
楊帆躬身答道:“臣正在看家書,未曾注意聖人駕臨,還請聖人恕罪。”
武則天笑微微地擺了擺手,道:“無妨,你的家人可還好麼?”
楊帆道:“承蒙聖人關懷,家裡人都好!臣隨御駕來三陽宮時,已囑咐妻兒避到龍門去了。信上說,如今雨水少了,娘子打算再看兩天便回洛陽。家裡開着生意呢,從隴右購回的皮貨,因爲大雨在路上耽擱了,臣離京間才冒雨運到,這些日子怕都返潮了,水若退了,得趕緊曬曬,去去潮氣,要不然怕有毀壞。呵呵,挺大一筆開銷,不親自看着點兒,娘子不放心。”
御前奏答,很少有楊帆這麼囉嗦的,旁人生怕說錯了話,皇帝問一答一,問二答二,絕不多言,可楊帆卻像是在跟皇帝嘮家常。而一輩子求索權術的武則天老邁之後偏就喜歡聽這些家長裡短,笑眯眯的只是點頭,並無不耐煩的意思。
“小蠻那丫頭,是挺能幹的。朕給你指的婚,這妻子還差得了?”武則天就做過這麼一回媒人,心裡很是得意:“你家有人去隴右購買皮貨?怎麼樣,一路行來,可曾見到別處受災?”
楊帆道:“沒有。聖人聖明,四海昇平。如今驟下大雨,遭災的也只是洛河上下一帶城鎮,其他地區都安然無恙。家人回來說,從隴右過來,一路經過朔方、延州、丹州,俱都是繁華富庶,百姓安居樂業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