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事院牢房裡已是人滿爲患了。
在以來俊臣爲首的御史左臺衆多精明強幹、經驗豐富的檢查官們日以繼夜地忘我辛勞之下,“叛逆同黨”紛紛落入法網。
內宮裡的太監、朝堂上的大臣、致仕還鄉的官員、州縣地方的頭腦,乃至軍中的各級將領,不斷地被抓進“例竟門”,現在才被抓回來的“叛黨”已經無法塞進牢房,推事院只好把西廂後面那一排儲放薪柴、炭料、辦公用具等各種雜物的房子也騰了出來,充作關押犯人的所在,御史臺的戰果實在輝煌。
不過,大牢裡面還是有幾間牢房顯得非常寬鬆,這幾間牢房當然就是關押那幾位宰相的所在。一開始,這幾位宰相是分開關押的,不過大獄裡的牢房越來越緊張,而這幾位宰相是重點看護對象,如果分開來,看管每一個人都需要人手,所以又把他們的牢房調近了。
不過他們已經認了罪,皇帝也相信他們認了罪,在來俊臣看來,這些人已經是在等死,不可能翻天了,所以現在把他們關在一起,也不甚在意。
判官王德壽在狄仁傑的牢房外面來回逡巡着,很多次,他望着關押狄仁傑的牢房,似乎想要說點什麼,最終還是低下頭,心事重重地走開了。狄仁傑在牢中盤膝坐着,慢條斯理地吃着午飯,好象什麼都沒有注意,可是王德壽欲言又止的表情,卻一絲不漏地看在了他的眼裡。
按照唐代的監獄制度。犯人飲食是要由家屬送到家獄的,當初制定這條法律是爲了避免一些窮人把監獄當成慈善機構,爲了入獄吃飯故意犯罪。不過在中國傳統上還有“憫囚”的習慣,如果犯人確實沒有家屬,那麼監獄是要提供飲食的,不過那飯菜的質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幾位受押犯人都是宰相,自然有家裡人送飯。家裡人也不可能讓他們吃那難以下嚥的牢犯。只不過他們的家人把飯菜送進來時,會受到比普通犯人更嚴格百倍的檢查罷了。
狄仁傑吃飽了飯,又拿出水瓶倒了一碗水。慢悠悠地喝着,這時候王德壽出去轉悠了一圈又回來了,不斷地繞着狄仁傑的牢房走來走去。貌似在巡視牢房,但是他的眼神兒卻不斷地睃向狄仁傑。
王德壽並不是來俊臣手下的親信,他是正途出身,幼學律法,經過多年的打拼才熬到判官這個位置上。如今眼看着別人靠着不斷地挖掘出叛黨同謀,便很容易地升了官,王德壽很是眼熱。
可是那些可以放開了審的官員大多都被來俊臣的手下給瓜分了,來俊臣交給他的任務是看住這幾位宰相,不要讓別人與他們接觸。這幾位宰相,就算來俊臣讓他審。也根本不是他能審得了的。
狄仁傑、裴行本、任知古,這都是位極人臣的人物,百官之首,他們多年養成的威儀,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都可以給人莫大的威壓,來俊臣手下那些地痞流氓出身的御史們可能體會不到這一點,但是他這個從小吏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官兒卻絕不會忽略,那種因爲階級而形成的威壓,已然深入他的骨髓。
眼見別人紛紛升官,王德壽蠢蠢欲動。想通過由他看管的幾位宰相,也揪出幾個叛賊同黨,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若不抓住這次機會,以後再想升官就很難了。他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卻又實在不知該如何着手。
一番思量之後,他把目標放在了狄仁傑身上。狄仁傑在官場上有個綽號,叫做老狐狸。老狐狸意味着聰明,而聰明人最喜歡和人做交易。聰明人心眼多,而心眼多的人,心志總是不如單純質樸的人更堅定。
來中丞當日提審三位宰相時,狄仁傑是第一個認罪的,這一點也恰恰印證了他的分析,所以他把升遷的機會寄託在了狄仁傑的身上,只是想歸想,真的走到狄仁傑面前時,他還是提不起這個勇氣。
狄仁傑喝着水,靜靜地觀察着他的舉動,忽然咳嗽一聲,平靜地說道:“王判官,老夫已經吃好了,勞煩你把飯籃子替我拿出去吧。”
“啊?好,好好!”
王判官連忙湊到牢門前邊,狄仁傑提起籃子,從飯門兒遞出去,忽然低喟一聲,撣了撣袍襟,說道:“老夫這身朝服,還是年初的時候剛領的新袍子呢,你看看,現在穿的全是褶皺,還沾了泥土,真是可惜了,勞煩你一併帶回去吧,叫我的家人好好清洗一下。明天再給我送幾件輕薄些的衣服來,這牢裡悶熱潮溼,着實難受。”
“好好好!狄相穿着這朝服,坐臥起居確實不太方便!”
王德壽好不容易跟他搭上了話,連忙答應下來,狄仁傑把衣服慢騰騰地脫下來遞到他的手裡,王德壽接過衣服,提起籃子,對狄仁傑殷勤地道:“狄相,我這就送出去了!”
狄仁傑微微一笑,聲音平和地道:“有勞王判官了。”
任知古和裴行本就關在狄仁傑左右兩廂的牢房裡,狄仁傑與王德壽的這番對答,他們二人都看在眼裡,等王德壽一離開,兩人便迅速靠近狄仁傑的牢房,興奮地說道:“狄公,還是你老謀深算啊,居然這樣就行!”
原來,昨日狄仁傑趁獄卒不備時,撕下了一截內衣,咬破手指,在上面寫了些什麼東西,然後佯作休息,背對牢門躺着,獄卒只要不在牢前,他就用髮簪細細地挑開朝服補子的線頭兒,最後把那血書塞進去,又費了半天功夫撫平,把拆開的絲線拉平,最後看起來那件袍服毫無異狀。
這些事情,耗費了他整整一下午的時候。關在他左右牢房裡的兩位宰相隔着柵欄牆可以看清楚這邊的一切,狄仁傑的舉動自然瞞不過他們。方纔狄仁傑與王德壽對答時,兩人緊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直到王德壽出去,兩人才欣喜若狂。
狄仁傑的神色依舊非常冷靜,他輕輕吁了口氣,喟然嘆道:“來俊臣抓的人越來越多了。人越多,就越像是那麼回事。帝王之大忌,莫過於謀反。不只一個來俊臣在這裡攪風攪雨,還有武氏諸王呢,他們就算自己不出面。也會趁此機會指使他們的在女皇面前搬弄是非,我擔心,他們數管齊下,女皇已信之無疑了。”
狄仁傑輕輕理了一下鬍鬚,憂心忡忡地道:“血書雖然送出去了,卻不知道能不能被我的家人發現,我的家人若是發現了它,有沒有機會送到御前,如果不能,我們就連最後一線生機都沒有了。如今。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來俊臣此時正在親自審理左玉鈐衛大將軍張虔勖,張虔勖雙腳銬着鐵鐐,雙手也纏着鐵鏈,被押上了大堂。兩廂裡立即喝起了站堂威:“威……武……”
棍棒頓地,震得地面微微發顫,讓人聽了心裡發慌。張虔勖是一員百戰沙場的老將,刀光劍影都見過了,哪裡會把這點陣勢放在眼裡,他穩穩地站在那兒。睨着來俊臣只是微微冷笑。
來俊臣把驚堂木一拍,喝道:“罪臣張虔勖,還不跪下!”
張虔勖把嘴一撇,傲然道:“本帥縱橫沙場,爲國立功無數。這大好江山,就有本帥的一份功勞在裡面。你是什麼東西,論功勞,不及張某萬一;論官位,也差着張某一大截,張某含冤入獄、何罪之有,爲何要跪你這隻會奉迎拍馬的小人?”
來俊臣抓過那麼多人,還從未看到一個有這麼囂張的,不禁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張虔勖,本官奉旨審你,你一介犯官,身負謀反大罪,還敢咆哮公堂,如此囂張?你若不認罪,本官可要大刑侍候了!”
來俊臣一聲令下,手下轟隆隆地又把那些奇形怪狀、血跡斑斑的刑具拉了上來。張虔勖看都不看,兩眼望天,冷冷說道:“你來俊臣的臭名,整個天下誰人不知?想審本帥,可以!可是你御史臺,本帥信不過!要審本帥,除非三司會審……”
張虔勖說完,轉身就往堂下走,一邊走,一邊冷冷說道:“等三司官員都到齊了,再請本帥上堂吧!”
來俊臣氣的渾身發抖,他以爲自己已經夠狂了,卻沒想到在他的地盤上竟然遇到一個比他還要狂妄的人,來俊臣把一塊驚堂木拍得“啪啪”亂響,大聲吼道:“來人!把張虔勖給我拿下,大刑侍候!”
“誰敢!”
張虔勖豹眼環睜,厲聲大喝,唬得那些剛剛圍上來的執役們猛然一退,來俊臣見狀怒喝道:“你們這些廢物,他手腳俱縛,廢人一個,你們怕些什麼,拿下!把他給我拿下,用刑!”
來俊臣一句話提醒了那些執役,他們猛然又衝上來,張虔勖與執役們一番廝打,奈何他雙手被縛,腳鐐又短,連大步都邁不開,起先憑着一身勇力撞開了幾個執役,隨即就被棍棒劈頭蓋臉打將下來,打得頭上流血,髮髻也被打散了,披頭散髮,好不狼狽。
張虔勖身爲一軍主將,幾時被一班低賤的執役如此折辱過,氣得血貫瞳仁,猛地大喝道:“本帥拼着一死,今日也要替朝廷除了你這奸佞!”
張虔勖猛轉身,撞開幾個執役,直奔坐在審判臺後的來俊臣,來俊臣見他怒髮衝冠,勢如猛虎,心中也是一虛,急忙離開座位,一邊閃避,一邊叫道:“蠢貨!都是一班蠢貨,還不快攔住他!”
公堂上頓時大亂,來俊臣滿堂亂竄,張虔勖隨後猛追,又有一堆執役追在張虔勖屁股後面,棍棒如暴雨般只管打下去,張虔勖不管不顧,只是咬牙切齒地追趕來俊臣。
來俊臣繞着“肅靜”牌、“迴避”牌逃來逃去,不斷大叫:“張虔勖目無王法,欲當堂刺殺主審官。還不給我亂刀砍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守在堂前的佩刀侍衛們一見來俊臣下令,立時闖進公堂,衛遂忠從一名侍衛手中搶過刀來,一個箭步追上張虔勖,狠狠一刀劈去,張虔勖“啊”地一聲大叫,後背上捱了一刀。登時血流如注。
張虔勖這時只管盯着來俊臣,其餘全然不顧,強忍痛楚繼續追去。追出兩步,步子邁得大了些,被腳下鐵鐐一扯。幾乎摔倒在地,這時另一個侍衛趁機又是一刀,險些把他一條手臂都砍下來。
那些佩刀侍衛動起手來,也不管他是不是一軍主帥了,只管把手中刀亂披風般砍將下來,只是片刻功夫,就把張虔勖砍成了一個血人,張虔勖渾身浴血,目欲噴火,狠狠瞪着來俊臣。嘶聲吼道:“來俊臣!本帥恨不得食爾之肉、飲爾之血!”
他把雙足一蹬,猛地縱離原地,把自己當成了一件武器,投槍一般向來俊臣撞去,七八杆風火棍往他面前一叉。架住他雙臂,又復向一挑,形成一道棍網,把他整個人叉在空中,再也動彈不得。
來俊臣指着他大叫道:“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一名執役小心地靠近看了看,只見張虔勖被架在棍上。依舊保持着向前撲出的姿勢,身子一動不動,二目雖然圓睜,卻已沒了神韻,那執役又試了試張虔勖的呼吸,回身稟報道:“中丞,他已經死了!”
來俊臣呼出一口大氣,正了正自己的官帽,又整理了一下官袍,恨恨地道:“死了好!死了好!這張虔勖無法無天,在公堂之上襲擊主審,你們可是都看到了!把屍體搭出去!提下一個人犯……引駕都尉朱彬被押上大堂,一見那滿地的鮮血,兩腿就發軟了。
他已經知道左玉鈐衛大將軍張虔勖被來俊臣活生生砍殺的事了,在張虔勖之後被提審的是內侍總管範雲仙。範雲仙自恃服侍過先帝李治,根本沒把來俊臣放在眼裡,一上堂來就沒完沒了地羅列自己所受的冤屈、所立的功勞。
來俊臣剛被張虔勖弄得顏面無光,滿腔的怒火,哪肯聽他囉哩嗦嗦的,連拍兩記驚堂木,依舊不能讓範雲仙閉嘴,來俊臣火大,乾脆吩咐人割去了他的舌頭。連玉鈐衛大將軍他都敢當堂砍殺,還會在乎一個閹奴麼。
蹲在候審房裡的朱彬見張虔勖被砍死,範雲仙被割舌,早已是唬得面無人色。
來俊臣坐在案後,一臉戾氣地瞪着朱彬,沉聲喝道:“朱彬,爾等勾連謀反,事實俱在,本官公堂之上,乖乖招認,可免受皮肉之苦!”
朱彬嚇得雙膝一軟,“卟嗵”一聲跪在地上,連聲說道:“我招!我招!中丞切勿用刑!”
衛遂忠閃身湊到來俊臣身邊,附耳說道:“中丞,此人是一隻順道兒掏出來的小蝦米,他……是當過楊帆上司的!”
“哦?”
來俊臣聽了,臉上的怒氣登時煙消雲散,他慢慢轉過頭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朱彬一番,笑微微地道:“罪臣朱彬,據本官已經查到的消息,那羽林郎將楊帆,也是你的同謀,可有此事啊?”
朱彬被他一笑,真比被他瞪着還要害怕,一聽他說話,便魂不附體地點頭道:“是是是,中丞英明,中丞英明,楊帆正是罪臣的同黨。楊帆……楊帆?”朱彬說完纔想起楊帆是誰,不禁擡起頭來,迷迷瞪瞪地看着來俊臣。
來俊臣笑容可掬地點了點頭,道:“嗯!識時務者爲俊傑,朱彬,你算是一個識時務的了。只要你肯老老實實地招供,本官這裡,就不會太過爲難你的。”
來俊臣把胳膊肘兒往案上一支,傾身向前,柔聲說道:“楊帆在南市最繁華處,有十七家店鋪,真是富比王侯啊!這麼多財產,豈是他一個剛剛升任郎將的人就能擁有的?你是他的同黨,可知這麼多的財產是誰送給他的?爲什麼要送他這麼大的一筆財富,想要他做什麼事啊?”
此刻的來俊臣,真像一個耐心十足的好老師,奈何這表情看在朱彬眼中,卻似看到了魔鬼在向他微笑,朱彬更害怕了,他哆哆嗦嗦地想了半天,才遲疑道:“據罪臣所知,這楊帆……是極得上官待制賞識的!”
來俊臣臉色頓時一變,他的目的只是咬死楊帆而已,可不想咬出這麼一尊大菩薩。上官婉兒是陛下面前的紅人,陛下夜奔五鳳樓,都沒忘了帶上她,這個人可不是那麼容易扳倒的。不等朱彬說完,來俊臣就把驚堂木一拍,喝道:“大膽!上官待制對皇帝忠心耿耿,豈能是叛黨同謀,不可胡亂攀咬他人!”
朱彬嚇了一跳,連忙改口道:“是是是,罪臣不是說上官待制是楊帆同謀,只是說楊帆巧言令色,謀求上官待詔賞識,以接近皇帝陛下,實是不懷好意……”
來俊臣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不要再提上官待制了,你就只要交待,是誰用這麼多錢收買他!”
“這個……”朱彬嚥了口唾沫,思量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地官侍郎狄仁傑……”
來俊臣冷冷地橫了他一眼,朱彬馬上閉緊了嘴巴,來俊臣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大聲咆嘟起來:“你這個蠢才!人人都知道狄仁傑沒錢!他有那麼多錢送給楊帆的話,還需要搬到南城邊上,天天起個大早來宮城麼?”
朱彬慌忙道:“是是是,罪臣畏於中丞虎威,一時嚇得有些糊塗了,請容罪臣再好好想想……”
朱彬心道:“這人要有錢,嗯……,薛懷義有錢!楊帆成親時薛懷義還送過一份大禮的……,不成,上官待制都不成,我要是供出薛懷義來,來俊臣還不生撕了我!還有誰呢?樑王……也不成……”
朱彬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適的人選,不禁慾哭無淚:“旁人是不想招供難過關,我是想要招供也難過關啊!到底招誰好呢?”
來俊臣看着他的蠢樣,閉上眼睛平穩了一下呼吸,猛地張開雙眼,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依舊保持着和顏悅色的模樣,循循善誘地道:“在本官抓捕歸案的謀逆叛黨之中,有個工部尚書李遊道。這李遊道出身趙郡李氏,富比王侯。而且,他身爲工部尚書,掌管工程、水利、鹽池、園苑、兵器、屯田、礦冶以及貨幣鑄造,有大把的錢財經手……”
朱彬是個好學生,來俊臣只是一點他就明白了,連忙接口道:“中丞,這楊帆身居要職,統帥羽林,他們……啊!不不,是我們,我們想要謀反,沒有這樣一個得力的人物,那就打不開宮門。
所以……李遊道許之重利,又承諾事成之後送他一個大將軍做,這才收買了楊帆爲宮中內應,只等大軍殺到,便從宮中策應,率他的親信裡應外合,打開宮門,迎叛軍入城,逼迫皇帝退位!”
來俊臣側身坐着,微笑擡頭,輕輕捋着鬍鬚,一臉悠然。
他眼望着屋頂承塵,彷彿一個身着鵝黃衫子,姿容秀潤嫵媚的俏婦人正冉冉地飛下來,撲進他的懷抱。那小婦人風致嫣然、無處不媚,如同一朵雨後鮮潤的花朵,又似枝頭最是飽滿豐潤的一顆葡萄。
他擡着頭,微微閉上雙眼,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把那顆水靈靈的葡萄摘在手中。
儘管大堂上還瀰漫着鮮血的腥味兒,他的鼻端卻似又嗅到了那美婦人身上淡淡的、令人銷魂的體香,來俊臣神魂俱醉。
每個人都有所追求,有的人爲國爲民,有的人爲千秋功業,有的人爲高官厚祿,有的人爲富貴榮華,有的人則迷醉於權力。來俊臣覺得,相對於這些人,他要的實在不多。其實,他只是喜歡呻吟:讓男人在他的刑具上呻吟,讓女人在他的陽 具上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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