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悉彌部落是楊帆進入突厥地區後遇到的第一個大部落,他們的首領是大箭頭蕭牧木。
突厥可汗把全國部落劃分爲十個設,每設賜一支令箭,設的首領再把他管轄的部落羣劃分爲左右廂,每廂下設五個部落,每個部落再賜一支令箭,所以具體下來,一個大部落也稱爲一箭,大箭頭就是大首領,正式稱呼是俟斤,集軍政大權爲一身的部落酋長。
張義扛着他的箭頭旗,奔着大箭頭蕭牧木的部落就來了。
‘黑旋風’雖然是突厥人,他的馬匪隊伍卻比‘小飛將’張義的人還要狠。本來‘黑旋風’的匪幫勢力比現在要大,要不是在突厥軍隊的圍剿下受了重創,他也不至於在‘小飛將’來買馬時連兩千匹馬都湊不齊。
要知道他最強大的時候帶人出去打劫,常常是一人三馬,如今可算是給了他報仇雪恨的機會。不過像拔悉彌這樣的大部落,‘黑旋風’一向是不敢進攻的,即便是這一次聯合了‘小飛將’的人馬他也不敢,要知道拔悉彌部落的控弦之士至少有七千人。
但是他派出的探子卻稟報說,拔悉彌部落的青壯勇士似乎大部分都離開了,這個消息立即引起了楊帆的警覺。此時正是寒冬季節,沒有遊牧遷徙的事情,像拔悉彌這樣的大部落,他們的戰士能到哪裡去?
楊帆馬上想到,莫非那兩個逃走的突厥探子已經把情報送到了突厥可汗帳下,突厥可汗正在集結兵馬。準備攻打大周國的邊疆要塞?
要弄明白這一點,瞭解突厥的軍事動向,他需要攻打這個部落,詢問他們的頭人;要讓拔悉彌部落的戰士無心南征,回援部落,也需要讓這個部落遭受重創;同時,以這個部落酋長的等級。是有機會見過阿史那沐絲的,楊帆也想在這裡露露臉,引起這個部落對阿史那沐絲的猜忌。挑起他們之間的爭端。
張義得了楊帆的授意,便堅持要啃下拔悉彌部落這塊肥肉,黑旋風本來有些忐忑。但是在仔細打探,確信拔悉彌部落的主要戰力已經離開之後,登時貪心大起,如今有小飛將的兩千強兵助陣,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今日,恐怕他再也沒有機會打這樣的大部落的主意了。
於是,雙方一拍即合,悄悄地摸向拔悉彌部落。
拔悉彌部落是這一帶沙漠地帶中最大的部落,所以他們的駐牧之地擁有一個極大的淡水湖。周圍還有一些樹木和蘆葦叢、以及牧草,鼠尾草、沙棘等野草,儼然是一處沙漠綠洲。由於這裡已是突厥境內,不虞遭受外敵入侵,而流竄於草原的馬匪也從不敢打這種大部落的主意。所以整個部落的防範非常鬆懈。
楊帆派了高舍雞、熊開山兩個身手高明的斥候,再加上張義、黑旋風兩人從他們手下挑出來的十多個爲人機警、身手靈巧的勇士開路,悄悄在下風頭向拔悉彌部落摸去,一路上沒有遇到一處遊哨,直到距拔悉彌部落的氈包聚居區兩裡地外,才發現兩個帶着獵犬的巡弋哨兵。
高舍雞和黑旋風部下的一個箭術高手分配好下手對象。伏在草叢中觀察好目標,同時開弓射箭,都是二連珠的射術,先射人後射狗,一箭斃命,再往前摸去,壓根不見一個哨位,熊開山立即摸回去向楊帆稟報。
楊帆等人牽着馬正在步行靠近。雖然對方沒有嚴密的防範,但是部落太大了,他們這點兵力是吃不下的,一旦騎馬靠近,即便他們是在下風頭,那動靜也必被牲畜和獵犬發現,部落中的人發覺得早,反抗起來就不易對付,畢竟這草原上哪怕是老弱婦孺也有提弓一戰的能力。
得到熊開山的回報,他們才悄悄加快了速度,當他們趕到那個部落前面時,天色已經有點發亮了,濃厚低沉的雲層間微微透出一線光明,將眼前的一切照得朦朦朧朧的。
氈包連綿不斷,粗確估計,整個部落的人口應該在四萬人以上,楊帆、張義和黑旋風伏在草叢中認真觀察着。
黑旋風兩眼放光,看着那一座座氈包,彷彿看到無數的牛羊、財寶和女人,楊帆卻在估量着憑藉總數不過四千的兵力,如何吃下這個大部落,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扣住他們的頭面人物,確保自己計劃的實施。
思索良久,楊帆對張義耳語了幾句,張義點點頭,挪到黑旋風跟前,往前指了指,道:“部落太大,咱們沒辦法一網打盡,一會兒直接衝向他們大箭頭的主帳,抓住他們的首領,那些普通牧民只能四下逃竄,咱們不用理會他們,只管把那些有權有勢家裡有錢的人家留下來,在他們的援軍趕來之前就走。”
這句話正合黑旋風心意,兩下計議停當,舉手一揮,身後武士次第上馬,紛紛掣出了兵刃。
“嗚~~嗚嗚~~~”
淒厲的號角聲響起,蹄聲如同一陣沉悶的鼓聲,四千狼騎猛衝出去,鑿穿了拔悉彌部落的大營,直往縱深趕去。
“殺!殺!殺!”
突如其來的喊殺聲,把拔悉彌部落的人驚醒了,牛羊馬匹在牲口圈裡不安地叫着,驚醒的男人們衣衫不整,匆匆提了刀槍就衝出氈帳,無數的騎士從他們帳前馳過,信手揮下的鋒利馬刀,把他們劈得身首異處。
有些牧人剛剛爬上光着脊背的馬匹,一杆長矛就遞到了眼前,將他狠狠捅了個對穿,持矛者甚至來不及抽回長矛,順手把矛柄一鬆,便抽出了佩刀,繼續向前殺去,那被長矛刺了個對穿的牧人這才緩緩地鬆開抓緊的馬鬃,一頭跌下去。被後面繼續衝過來的無數馬蹄踏得稀爛。
至於不在馬匪們衝鋒路線上的那些氈包,驚慌跑出來的牧人也沒有得以倖免,有的人剛剛掀開帳簾跑出來,腰還沒有挺直,一枝快箭就射中了他的胸口,也有少數人有機會反射幾箭,射死或射傷幾個馬匪。登時惹得其他馬匪兇性大發,提馬過來,把他全家殺個精光。
“棄械免死。不許出帳!棄械免死,不許出帳!”
馬匪們一邊往前衝,一邊大聲呼喊着。
只要這些牧人全都縮在自己的氈帳中。彼此不能聯繫,無法聚合起來,就根本不足懼。殺戮果然使得牧人們紛紛禁足,躲在帳中透過一角縫隙向外面看。
馬匪的隊伍呼嘯而過,片刻不停,直向那些在部落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所居住的地方殺去。這很容易辨認,從氈包的大小和華麗的程度就能看出來。
眼見最後一撥馬匪也呼嘯着衝過去了,有些膽大的牧民探出頭來,確信後面再無敵人,立即喊出家人。匆匆跳上來不及備鞍的駿馬,向荒野裡狼狽而逃。
只要有一個帶頭的,就自然有人效仿,一見他們安然逃走,並未受到截殺。其他牧民紛紛扶老攜幼騎上駿馬,瘋狂地逃去。
他們的行動正合馬匪們的心意,要不然把這麼多牧人集中起來,一旦他們暴起發難,恐怕真要彈壓不住,任他們四散逃逸。剩下的人就好控制了。
草原上的部落,爲了草場能夠滿足放牧的需要,部落與部落之間的距離非常遠,像這種沙漠弋壁地帶草皮不夠豐美,部落之間的距離就更遠了,尤其是像拔悉彌這樣的大部落,恐怕要相當大範圍的草場才能滿足他們的生存需要,馬匪們根本不擔心他們能很快找來援兵。
常年在內戰、外戰中生存下來的突厥人的確是最善戰的民族,即便是馬匪們以最快的速度殺向核心地帶,當他們趕到時,還是遇到了匆匆集結起來的突厥人的反抗。
這些突厥人的首領固然位高權重,生活優渥,卻不是養尊處優、不善騎戰的廢物,他們在戰場上個個驍勇,即便是遭遇了這樣的突然襲擊,他們依舊錶現出了卓越的戰鬥素質。一羣衣甲不整的突厥人奮勇衝殺,瘋狂反擊,爲其他族人的集結爭取着時間。
黑旋風和小飛將清楚絕不能讓他們組成有力的反擊,必須速戰速決,只要擒賊擒王,接下來就好辦了,他們兩個領着悍勇的馬賊與這些突厥首領組織起來的隊伍亡命地廝殺着,這些突厥人的隊伍畢竟變起倉促,漸漸有些不支起來。
“殺!”
楊帆催馬前行,一矛搠入一個突厥大漢的胸膛,雙膀一較力,把他整個人都掄起來,好象風車似的在空中一旋,奮力向前一砸,正砸在迎面撲來的一名突厥騎士的身上,將他整個人都砸下馬去。
這人“鏗”地一聲砸落在地,頭暈眼花的剛剛擡起頭來,就見一匹高頭大馬出現在頭頂,兩隻碗口大的馬蹄揚在半空,一支鋒利的長矛筆直如一線地對着他。
“滴嗒!”
矛尖上一滴鮮血正落在他的眼中,他的眼睛下意識地一閉,然後胸口就一陣巨痛,那支長矛已刺穿了他寬厚的胸膛,把他整個人都釘在了地上。
楊帆一手持矛,一手持繮,縱目四望,只見營中情勢已經被他們控制住了,外圍的拔悉彌部落的牧人正紛紛逃竄,而核心區這些或尊或富的突厥人已經被他們團團包圍,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大俟斤,你快走!”
有人在高聲嘶喊着,楊帆這一路過來,掃蕩沙漠,已經能聽懂一些他們經常提到的詞語,何況這俟斤的官名發音就是俟斤,楊帆霍然望去,就見一名突厥武士把一個衣衫不整的大漢推上馬背,剛一返身,就被一個馬匪摟頭帶肩劈成了兩半。
騎在馬上的虯鬚大漢一撥馬頭,揚鞭就欲遠遁,楊帆一揮手臂,手中的長矛化成了一道虛影,被他當成投槍狠狠地擲了出去,長矛帶起一道淒厲的長嘯,“噗”地一聲洞穿馬腹,那馬哀鳴一聲,猛地一躍,便把那大漢從背上掀了下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