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雲搖頭晃腦的疵着牙,看了薛仁貴良久之後才說道:“薛伯伯,你曉得麼,被人看透心思的感覺很難受唉。”
薛仁貴笑道:“有什麼的。你家妹子據說不是會讀心術麼,那不也是看懂人的心思麼?你應該習慣了纔是?”
謝凌雲道:“可不一樣。她那個是小技,您老人家這個,是多少年來朝廷上打拼出來的。不一樣的很!”
薛仁貴笑道:“你就準備把我掏出來得了。朝堂上都是一個個的人精,不把一句話掰開揉碎了慢慢聽慢慢品,你連怎麼得罪的人都不曉得。老夫一個殺將,白身在短短二十年殺成正二品的開國郡公,憑什麼,還不是這樁精細心思?今天你小子想從我這裡掏乾貨,還就憑几句好話就想掏乾貨,你覺得我能答應你?”
謝凌雲擺了擺手,道:“薛伯伯又在說笑,你是怕我沾惹了朝廷的氣味對吧。放心好了,謝家就是江湖上的一家,效命於朝廷,沒想有多大能力,只不過是想求個百世榮華罷了。”
薛仁貴點了點頭,道:“那也還不錯。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能把謝家這點歸處看清楚,很難得了。”
謝凌雲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
薛仁貴笑道:“說吧,你在動童旭的什麼鬼心思?說出來讓我聽聽。”
謝凌雲道:“是這樣。江湖亂的久了,我謝家管的太寬,已經被江湖人給嫌棄了,而秦英那傢伙又是朝廷裡的人,哪怕功夫再高,也不是純粹的江湖人士。而想來功夫又高,年紀又輕,近年來名頭又盛,人又正直,適合帶着江湖羣豪往一個好方向走的,也就……”
“也就只有一個童旭了,”薛仁貴手捻鬍鬚,道,“我說的是不是?只有一個童旭能成就一個真的大俠的名頭,能成爲江湖中的中流砥柱,對不對?”
謝凌雲道:“小侄就是這樣想的。不過,可惜的是,童旭這傢伙一心想要出世,當他孃的山林野人,不問俗事。這怎麼行,所以,我準備逼他一逼。”
薛仁貴眉頭緊皺,道:“你想要怎麼逼他?我記得他和你妹子情投意合吧。你這個當大舅哥的,就只想着自己,沒想過你妹子和妹夫的感受麼?”
謝凌雲道:“能有什麼法子?爲了江湖的安穩,我是煞費苦心,一羣雜魚除了在背後指手畫腳的,別的什麼也不會做,我能怎樣?能給他們找個帶頭的,我已經是費盡心思了!”
薛仁貴道:“說說吧,你準備怎麼幹?”
謝凌雲道:“擒殺陳道東與方巋的功勞,搬到朝廷那邊,是秦英的功勞。秦家功勞薄了,再不給添置點像樣的東西,秦家就廢了。這是我們幾個該做的。而在江湖上要說的,要翻一個個兒。”
薛仁貴點了點頭,道:“明白了。一個剛直不阿,連自己犯了錯的師叔都能痛下殺手的童旭,絕對會被江湖人所敬仰。而且敬仰的同時,決計不會有人和他有密切的聯繫。這就是你將他孤立,卻又讓他當領頭羊的心思,對不對?”
謝凌雲哈哈大笑,道:“知我者,薛伯父也。伯父以爲可行麼?”
薛仁貴眉頭微皺,過了良久才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的是,童旭這孩子會被你害慘了。唉,可憐,他從一開始做的,只怕就不是自己喜歡做的吧。”
謝凌雲擺了擺手,道:“這由不得他。天下正是用人之際,哪裡由得他胡來?他不想做,我只能綁着他做!當一個名垂千古的義士,不比一個寂寂無聞的隱士好麼?”
薛仁貴嘆道:“我當年求學之時,師父就講,聰明人總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旁人,只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爲是爲了別人好,殊不知,人心自有判定,有些事,不是你以爲的,就是你以爲的。謝凌雲,你曉得我在說什麼嗎?”
謝凌雲睜大了雙眼,道:“似乎懂,而似乎又不懂。什麼叫做不是你以爲的,就是你以爲的?”
薛仁貴拍了拍手,道:“這樣吧。許多人喜歡叫我殺神,是不是因爲我在天山殺了十萬降卒的緣故?你是不是也以爲我天性嗜殺?”
謝凌雲點了點頭,道:“然而我並看不出來有什麼需要殺十萬人的地方。大唐一向澤被萬民,降虜降了,何必殺之?”
薛仁貴笑道:“因爲當時我只有五萬人,糧草短缺,如果不殺降卒,難免會生亂子。而且,陛下的手喻,就是‘殺雞儆猴,坑之以絕後患’十個大字。不是你以爲我嗜殺,我就是嗜殺的。裡面總有東西,是你們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