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寧,你看……”少年人年在十八九歲,劍眉星目,身着一領箭袖衫,手中把着一柄銅背刀,纏頭後削,身子卻反向裡邁出,隨即翻腕回刀上撩,道:“這一招‘掩門遮月’,乃是先‘掩門’,而後才能回身‘遮月’的。若是走得急了,門便關不好,你再來試試。”
一側的女子年紀小一些,肌膚晶潤,眉眼如畫,似乎是因爲行動的緣故,是以未加發簪,只是將烏髮挽在腦後。
少年說話間,少女已經接過銅刀,依葫蘆畫瓢,施展了這一式“掩門遮月”,許是銅背刀重了些,施展起來有些拖帶。手法步法都對上了,刀子運轉卻不靈活。
少年正欲再說,卻見女子“哼”了一聲,賭氣般的把銅刀扔在了地上,跺腳道:“不學了,不學了!你刀子那麼重,我又拿不動,兩日間練了七八招,慢成這樣還處處出錯。我死活也不學了!”
少年搖了搖頭,笑呵呵的把銅背刀撿起來抱在懷中,道:“你看,便是這麼個急性子。練功夫,自然要長久的練下去才成。你以爲我爹爹的功夫,是一朝一夕便成就的?”
少女道:“還說呢,那天也不知是誰,被張伯伯訓得擡不起頭。什麼‘人都這般老了,功力還這般淺’,‘謝常的隨隨便便一腳,你也當不起’……諸如此類的話,我和微涼妹妹可都聽見了。”
少年臉色微紅,乾巴巴的笑道:“你怎麼不說我爹誇我底子紮實?將來過了瓶頸,自然會突飛猛進的。”
少女撲扇着妙目,笑吟吟的看着他,道:“我的毅哥哥呦,你還想着突飛猛進呢?別費力氣了,我又不指望你成天下第一……”
少年乾咳了幾聲,擺了擺手,道:“你再笑我,我就……我就……”
少女將俏臉塞到少年面前,笑道:“你就怎樣?不理我了還是討厭我了。”
少年眼見少女臨近,卻是如同耗子見了貓一般的退了半步,縮着腦袋道:“拿你沒法子,你究竟還學不學了。”
少女搖了搖頭,道:“不學。我不學了。你的功夫就是我的功夫,我有你在身旁,我何必苦巴巴的學武功?”
少年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道:“什麼?這才學了八招,你就不想學了。你不是說喜歡這套‘七轉玄刀’的嗎?我是最最正宗的‘七轉玄刀’的傳人,你和我學,不應該是最好的嗎?”
少女笑道:“你個笨蛋,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這套‘七轉玄刀’了?”
“你前天不是說過的!”少年爭執了起來,幾乎都是面紅脖子粗的嚷道,“你說你喜歡我練的‘七轉玄刀’!”
“對啊……”少女臉色鄭重的說道,“我說的是,我喜歡你練得‘七轉玄刀’,又不是‘七轉玄刀’。”
“什麼又是又不是的……”少年似乎犯了糊塗,仔細斟酌了半天,這才面露喜色,身子一拔,原地翻了兩個空心跟頭。末了才笑道:“我真是笨,連你什麼意思都沒聽明白。你也是,怎麼不明白的告訴我,非要轉那麼多彎子,連累自己也受累。”
少女白了他一眼,道:“傻子,還說呢。我一說完那句話,你便瘋魔一般的,非要好好教我。弄得我連別的話都沒法說,就掄起你的大刀來了……”
少年一臉慚愧的搓着雙手,原本能看到腳尖的雙眼,卻偷偷的看着少女,笑道:“要不,我再練一遍‘七轉玄刀’,當做是給你賠禮道歉?”
少女笑道:“你練什麼,我都喜歡看。”
少年又是笑哈哈的翻了兩個跟頭,手中銅刀一卷,已經甩開四朵刀花,單刀連運,劈、砍、撩、掛、扎、掃、抹、崩……一路攻勢凌厲無比的“七轉玄刀”,已經使將出來。
這少年姓張,單名一個“毅”字,年方十八,乃是朔州中大幫派“玄刀門”的少門主,其父親便是江湖中遠近馳名的大俠張璇了。
張毅人如其名,性子剛毅木訥,武功底子最是紮實不過。但因爲張璇恪守諾言,是以不曾習得混元功這般高深的內功武學,是以,功夫也說不得很高。
至於那女子,倒是朔州城內讀書人家的姑娘,父親姓駱,閨名雅緻,喚作“瓔寧”。既然有了名字,便說明已經許了人家。那未來夫君不必多說,必是張毅了。二人婚期,便是年後開春,此刻,小兩口正是蜜裡調油一般的歡快日子。
只是,此刻,他們二人正嬉鬧的漂亮,卻不知,半里外的小山坡上,卻正巧有兩人在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