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倒下,高辛站着。
整個角鬥場,都亮起來,場外的黑暗處竟是巨大的投影牆。
上下四方都漂浮着眼花繚亂的彈幕,彷彿金色的雨。
有無數人在觀看這場遊戲,這一刻真的好像人滿爲患的角鬥場,在歡呼最後的勝利者。
“哇,他贏啦!”
“未曾設想的結局。”
“我一直以爲他在騙人,結果他竟然玩真的?”
“全體玻璃人存活,罪獄島中級遊戲歷史上,有這種事嗎?”
“前所未有,別說中級了,低級遊戲也沒有過啊。”
“他最後竟然選擇戰鬥,而且真把路易斯砍死了,是我沒想到的。”
“一般來說這遊戲最後都會陷入邀請函對轟,他一個玻璃人怎敢主動選擇應戰啊?”
“其實最讓我覺得離譜的,是他寧可命都不要,也要黑色贏,哪怕是掉一滴血都要拿命來守。”
“是啊,我見過那麼多視死如歸之人,但這傢伙是我見過最不怕死的,時時刻刻都有拼命的覺悟。”
“路易斯好慘啊,被騙、被偷襲,好不容易把索菲婭反殺,結果被玻璃人砍死了。”
“又一箇中了彩蛋的玩家死了。”
“噢噢噢,史上第一個角鬥輸給玻璃人的輻射者哦,要釘在歷史恥辱柱上了。”
“還好吧,這個高辛我知道,我看了他上一場的遊戲,當時殺了一名臨陣突破兩次到真狼級的SR。”
“啊?原來是真的?他不是吹牛的啊?”
“連續兩場手刃真狼?他上場遊戲叫什麼?我去搜一下。”
“我也看了他上一場,那SR我記得最後又突破,其實要蛻變爲虎級了,可惜死了,那死得才叫憋屈。”
“你纔看高辛兩場?我看他遊戲十年了。”
“什麼?他十年了還是玻璃人?”
“什麼?島上有玻璃人能活過十年?”
“什麼?島上有玻璃人?”
“什麼?島上有人?”
“什麼島?”
彈幕眼花繚亂,討論什麼的都有,有人震撼這結局,有人直接跑題。
單從彈幕量來說,比高辛第一場要多太多了,天上地下到處都是。
想想也是,這是中級遊戲,而且還是團隊戰,關注度明顯更高。
高辛很累,沒有精力跟他們扯淡,而且時間也不允許。
這遊戲對於勝利者的要求,還必須是要能再自己走回去,畢竟沒人能接他……
他徑直走向白色基地,東方義急忙開門把他迎進來。
美美立刻掏出繃帶,東方義則拿出他的生肌膏和白藥,爲高辛處理傷勢。
只見在基地內部,也冒出許多彈幕來,簡直是追着高辛發。
“高辛高辛,恭喜你要拿滿血獎勵了。”
“好傢伙,他一個白色玩家,硬是把黑色守成滿血……”
“哈哈哈哈,你這傢伙是真不怕死啊,我喜歡,贖罪遊戲就得像你這麼玩。”
“好久沒見到這種騷人了,還是個玻璃人,我好期待他成爲輻射者之後的遊戲啊。”
“不過剛纔的彩蛋不是高辛觸發的啊,我之後怎麼給他打賞啊?”
“可以的,玻璃人彩蛋他也觸發了。”
“玻璃人彩蛋是什麼?”
“很簡單啊,只要組成過玻璃大炮,並且從角鬥中活下來,就是玻璃人的彩蛋了。”
“那確實還挺簡單的。”
東方義一邊看着彈幕,一邊幫高辛敷藥。
忍不住說道:“最後真是太險了,我們大不了犧牲個別人,或者掉一滴血,幾乎穩贏的……你卻非要當角鬥士……與對面真正的死鬥。”
“所以你其實是爲了打彩蛋?”
高辛彷彿感覺不到疼痛地說道:“彩蛋必然是圍繞‘玻璃大炮’的,無非是玻璃人與輻射者有區別。”
“玻璃人不會有太苛刻條件的,能活下來就頂了天了。”
“輻射者則相反,加個存活條件毫無意義,因此一定是有其他的限定條件,比如最後一名輻射者。”
“這可是團隊戰,出現最後一名輻射者本身就代表這遊戲已經激烈到底了。”
“無論是最後是路易斯死,還是我死,這場遊戲都可以結束了。”
衆人感慨,大家遇到危機第一時間想的是求穩。
畢竟優先保全自己,是本能。
可高辛卻好像已經戰勝這種本能,他要打滿血獎勵,不僅如此,還要打彩蛋,腦袋直接別在褲腰帶上玩遊戲。
從頭到尾,但凡還有一點機會,他都不會做出庸碌的選擇。
美美激動道:“哥,伱太猛了。”
“接下來大家隨便發發邀請函,按部就班策反,就能大獲全勝了!”
他們已經控場,接下來就是默契遊戲時間,隨便玩。
總共三十名玩家,十名輻射者全死光,剩下二十名玻璃人全活,從未有過的結局。
“第十二輪,白色基地十分鐘內發送邀請函。”遊戲還在繼續。
衆人看向血條,由於高辛以黑色戰勝,白色基地只剩下一點生命值了。
換做平常,這是非常危險的血量,不過大家已經控票,都對高辛服氣。
沒有絲毫意外地隨便往對面發邀請函,選項直接12345往後填就完事了。
見他們按部就班地刷‘全黑滿血’結局。
許多彈幕開始搞事。
“高辛高辛,什麼全玻璃人存活,這不是成就,把NPC宰了吧。”
“NPC是沒有獎勵的,他們最後活下來也沒有贖罪券可以給你。”
“對啊,十名NPC留着過聖誕?宰了能拿一萬,必殺的。”
彈幕追着高辛飄過,蠱惑他把NPC都砍了。
基地裡的NPC臉色難看,不是擔憂高辛,而是對彈幕。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彈幕,無數人在觀賞他們的廝殺與欺詐,這感覺非常痛苦。
眼見高辛無動於衷,彈幕又開始蠱惑NPC,說高辛在猶豫,讓他們先下手爲強。
對此,高辛嗤笑一聲,忽然把身上的槍扔了出去,就落在NPC們的腳邊。
NPC都一愣,沒有動彈。
只有韓卿上去,把槍撿了起來。然後反握着走到高辛面前,雙手把槍遞了回去。
高辛沒接,微微一笑:“拿着吧,給你的。”
韓卿怔住,隨後阿巴阿巴。
他說不出話,但是喬龍卻懂,主動解釋道:“這槍他拿了沒用。”
高辛問道:“因爲會被查出來是嗎?”
喬龍搖頭:“那倒不是,NPC又不像我們,是沒有收入的,槍藏得好點,沒人會查的。”
“另外手槍這種小巧的外物還是挺好藏的,不然我也不敢買。”
“我買槍主要是在低級遊戲裡,等輻射者重傷之後撿漏用的。”
高辛一笑,的確,當初他把銀手磨成那樣,但凡最後手上有把槍,銀手肯定死一萬回了。
不過一般的槍也只能在初級遊戲有奇效,到了中級遊戲,參與的輻射者竟然全員都是真狼,一個個都是田蛇那種狠人。
而且人家也有槍,最後還是靠算計磨殘了才能打死。
喬龍繼續說道:“據我所知,NPC平時雖然在獵物團,但只是打打雜工,不是作爲輻獸食物,所以除了遊戲以外沒有危險。”
“至於遊戲裡,嘖嘖,我怕他暴露了有槍,那麼幾乎是明擺着打算殘局撿漏,這種人一定會被輻射者早早針對殺死的。”
NPC們都面色慼慼,除遊戲以外沒有危險,是因爲他們參加遊戲,死亡率高到恐怖。
反正送去參加遊戲的,就沒見幾個回來的。
高辛說道:“韓卿,你下一次進遊戲是什麼時候?”
“阿巴……”韓卿比劃了個七。
高辛沉吟:七天麼,下一次進遊戲,韓卿等NPC幾乎是必死的。
“嗯,這槍給你,你就拿着。如果我要去獵物團駐地,你能帶我進嗎?”
韓卿聽到這話,毫不猶豫地拍打胸脯。
喬龍沉吟:“你要去獵物團的駐地?那裡有很多輻獸。”
高辛平靜道:“就是因爲有很多兇殘的輻獸,所以反而沒有多少活人。”
“是的,低級輻獸毫無理智,會攻擊馴獸師以外的任何人,可不認識什麼雅庫扎……”喬龍點點頭。
高辛又說道:“最關鍵的是,獵物團地處偏遠,是山口村最外圍,臨近東山區的部分……”
喬龍明白,高辛是打算從這個方向逃出山口村。
事實上,他所知的‘上頭’給他的計劃,也是從這裡突破。只要能潛入到放牧區域,那麼就沒有守衛了,阻攔他們的將只有兇殘的輻獸。
他只是好奇,高辛怎麼知曉這些?
見喬龍詢問般的眼神,高辛沒有多說。
他知曉這些,當然是從苦頭盟成員手裡弄到的‘山口村地圖’裡看到的,上面有很多據點的標記,和地形繪製。
高辛仔細研究過,發現獵物團駐地,是單獨一個據點,臨近大山森林,雖然有圍牆圍起來,但遠離山口村主要建城區,是逃跑的一個好方向。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還不夠,畢竟獵物團駐地太危險了。
所以,他必須先成爲輻射者才行。
“沒什麼,出去再說吧。”高辛聳聳肩。
東方義喊道:“別動,我給你拆彈片呢!”
高辛傷得很重,尤其是路易斯的絕命一搏,許多彈片射進了高辛胸膛,甚至傷到了肺。
東方義也只能簡單處理,後面還得靠銀塔。
喬龍說道:“你先休息吧,遊戲接下來的事交給我。”
高辛點點頭,喬龍則去與對面的蘇勒配合,繼續遊戲接下來的進程。
見他們視若無睹地閒聊,無視彈幕,連NPC都這樣,彈幕氣壞了。
“喂喂喂,高辛,跟你說話呢,你這樣我不給你打賞了!”
“爲何不殺NPC啊?他們給不了你贖罪券啊。”
“快回話!”
高辛終於譏笑道:“贖罪券有屁用?我已經是極限玻璃人,強化不動了。”
“只要成爲不了輻射者,只要不能擺脫倭人的掌控,那我得到再多的贖罪券,也沒意義。”
彈幕說着:“誰說沒意義?你可以改造義體啊。”
“好像不行,義體太明顯了,金屬探測器一掃就會被發現,雅庫扎一定會拆了他的……”
“武器的話……玻璃人買再好的武器都好像有點搞笑。”
“那就混進雅庫扎的輻射區唄,他的獎勵足夠買基因保護劑了。我很期待他成爲輻射者!”
“小子你別給我裝蒜,你拼了命都要拿最高獎勵,爲了彩蛋甚至跟輻射者單挑,你跟我說不要殺NPC的獎勵?”
見彈幕這麼說,高辛無所謂道:“NPC沒有贖罪券,但不是還有打賞嗎?”
“你們給我補上不就行了?不然我打彩蛋幹什麼?我好不容易讓所有玻璃人存活,這不得給我打賞個七八萬的?”
“啊?”彈幕瞬間暴漲:“你瘋啦?”
“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了,還給你補上?”
“說了,全體玻璃人存活不是成就,沒有這個成就。”
“還七八萬,《玻璃大炮》的打賞封頂就是五萬。”
高辛臉色變冷:“沒有?連這個獎勵都沒有,還辦個屁的遊戲?”
“你們自己都說這是歷史上前所未有的結局,都特麼破紀錄了竟然沒獎勵?那以後誰還去挖掘成就?”
“什麼垃圾遊戲,不玩了。”
彈幕瘋了,高辛憑什麼這麼拽?
“臥槽,老子剛關注你,你不玩了?”
“好久沒見到這麼拽的玩家了。”
“你一個奴隸,這遊戲是你說不玩就不玩的嗎?”
“你小子找死!倒反天罡!”
“在我的公司,人人都得尊敬我,還沒有人敢這麼跟我說話!”
高辛不屑:“那你特麼去公司上班啊,看你爺幹嘛?”
“奴隸?我從沒覺得我是奴隸,如果我逃不出去,那我一定死了。”
“這破遊戲誰愛玩誰玩,這島上真正的強者,恐怕沒幾個會在乎遊戲,不都是底層人去玩嗎?”
“就好像你們這羣傢伙,不會去挖礦種地一樣。”
“聽着,遊戲結束,我要看到五萬打賞!”
“如果沒有,我高辛寧可死在外面,也不會再踏入贖罪遊戲一步!”
說着,他直接把眼睛一閉,安心休息去了。
任由無數彈幕狂說,如激流一般,密密麻麻,把房間都快填滿了,他也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