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辛以血還血,拼死一搏,終於擊殺了大山備達。
羅巖激動得跳起來,就連其他新人們也都大爲振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過就在這時,大山備達的身軀轟然倒下,沉重地壓在了高辛身上。
羅巖臉色一變,這屍體太沉重,不會把奄奄一息的高辛給壓死了吧?
高辛手垂下,一動不動,真彷彿死了,頓時現場一片也死寂。
同歸於盡了?
羅巖急忙上前把屍體挪走,卻有人搶先一步。
佐佐木臉色極其難看,伸手提起大山備達,拍了拍他的臉蛋,彷彿不敢相信他這就死了。
然而大山備達瞳孔已經渙散,脖子涌出的血已經染紅了全身。
“廢物!”佐佐木將屍體扔到一旁。
再看高辛,也差不多了,胸口只剩下微末的起伏,想來也已經是半截入土。
“嘁,竟然真給他贏了。”佐佐木嫌惡地看着高辛,想不通這傢伙最後一下,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宣佈:“勝者……高辛。”
此刻倭人們纔回過神來,轟然出聲,交頭接耳。
70公斤對150公斤。
差等玻璃人對優等玻璃人。
沒有格鬥經驗對空手道大師。
大山備達怎麼會輸的?而且還是生死戰被殺了。
他們一方面很震驚,覺得此子能以差等玻璃人之軀戰勝優等,戰鬥意志可謂相當驚人。
但另一方面又很不爽,覺得這不過是運氣,是腎上腺素爆發,再加上大山備達輕敵了。
大庭廣衆之下,打手團的倭人強者死在一名新人手上,還是如此大的身體差距,簡直是在打他們的臉。
他們前面笑得有多開心,此刻就有多尷尬。
“快救他啊!他還沒死啊!”羅巖衝到高辛身旁。
高辛明顯已經是彌留之際,再不搶救的話,恐怕就真的死了。
然而,一衆倭人只是默默看着,並不說話,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這讓羅岩心一涼,原本受到鼓舞的新人們,臉上的喜色也不禁消失。
好在那人羣中不起眼的瘦弱少年林佛,站了出來:“蝮蛇大人,大山備達放過這小子多次,結果這小子盡是用的下三濫的伎倆,不是戳眼就是偷桃……”
“最後更是腎上腺素爆發,力量堪比優等玻璃人的全力一擊,運氣也是真好。”
“不過,可一不可再,如果再讓他和大山備達對決一次,甚至十次,百次,肯定都是大山備達勝。”
他一臉憤憤不平,彷彿對大山備達的死倍感惋惜。
聽了這話,蝮蛇坐回自己的位置,神色恢復平靜:“生死之戰,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林佛還是冷聲道:“他這樣的優等,不過是僞強者,不如把他治好,重新從打手團中挑一人出來,再打一次!保證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倭人們都無語,雖然再找一人來,只要一上去就全力,那肯定是贏。
但經過剛纔的事,他們已經沒心情看好戲了,而且萬一又輸了咋辦?這事還是趕緊過去吧。
蝮蛇擺手道:“好了,既然他贏了,那他就是優等玻璃人,一會兒帶去贖罪團吧。”
隨後看向大快朵頤的胖女人:“肉絲,幫忙救一下吧。”
見他發了話,羅巖鬆了口氣,高辛成爲優等玻璃人,就可以進入贖罪團了,而且是自由選隊。
怎料肉絲一邊吃着肉,一邊說道:“沒看到本美人在吃東西嗎?幫你救了多少人了?連玻璃人也要我救?”
蝮蛇撇撇嘴,肉絲與他同級,自己確實沒資格指使她。
這時那六道疤哈哈一笑:“肉絲大人若不出手,那救這小子也來不及了。”
“反正是快死的人,我看就給我獵物團吧,趕緊趁熱。”
對此,倭人們都沒反駁。
高辛傷得太重,內臟全都破損,這時候吃藥已經沒用了,送去銀塔也來不及了,至於昂貴的納米修復液,是不可能給玻璃人使用的。
見高辛依舊無法得到救治,羅巖眼珠子都紅了,蘇勒與美美都感覺到莫大悲哀,這羣人到底有多不把玻璃人當回事。
“肉絲大人,救一下高辛吧。您只要略微出手,他便能活下來了!”
羅巖別無選擇,只能衝到肉絲的餐桌前哀求。
“八嘎!”佐佐木見狀就要上來把他拉回去。
怎料肉絲扔出一根骨頭,直接把佐佐木頭都砸破了。
然後她饒有興趣地看着羅巖:“你說你讀過很多書,是不是真的啊?”
羅巖急忙道:“是真的,是真的,我的確是技校畢業。”
“而且我的罪行就是在帝企鵝平臺刷了兩百萬書幣,看了很多很多書。”
肉絲笑了,臉上的橫肉直接把眼睛都擠沒了:“那你肯定很會講故事吧?”
羅巖哪還有別的話可講,想起昨天這女人就看中了自己,當下只得拼命說:“我會,我知道好多好多故事。”
“肉絲大人想聽,我願意天天給您講,請您救救他吧。”
肉絲扭頭對蝮蛇說:“喂,這個新人我要了,我最喜歡文化人了,嘻嘻。”
蝮蛇輕輕點頭:“沒問題,多挑幾個吧,你把地上那個帶走也沒關係。”
肉絲嘿嘿笑道:“不用了,地上那小傢伙一看就不是安分的玩具。”
說着,她的手已經抓起了羅巖,就像抱一個洋娃娃。
羅巖整個人貼在肥肉上,根本掙脫不了,也不敢掙脫。
只得慘笑一聲:“救救他吧,我保證會安分的。”
肉絲哼哼兩聲,咚咚咚地走到高辛身邊,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灌輸活力脂肪,不一會兒就搞定了高辛的傷勢。
“明天這小傢伙就能活蹦亂跳了。”
蝮蛇一笑:“區區玻璃人的內臟破裂,自然難不住你。”
肉絲起身就走:“我要回去試試新玩具了,就不看了。”
“肉絲大人慢走。”在場的黑手皆說道,目送肉絲離去。
蘇勒攥緊拳頭,不知道羅巖被這個胖女人帶走,會是怎樣的下場。
“嗬……”只見羅巖的臉貼在肉上,無可掙扎,只是竭力地回眸,眼神中全是無奈與慘然。
“技校哥……”蘇勒沒有絲毫辦法,眼睜睜看着羅巖就這麼被帶走了。
……
翌日,清晨。
高辛甦醒過來,頭昏腦漲。
他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此刻恍惚坐起。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就聽到蘇勒的聲音:“哥,伱終於醒了。”
高辛一怔,馬上回想起之前的經歷。
他爲了拼命,而用了那30贖罪券買來的心轉1號。
好傢伙,那副作用叫一個大,他直接失了智。
不過情感、直覺、靈感確實也是極大提升,尤其是情感,那叫一個豐富啊。
他看一眼路邊的草,都可能感動哭了的那種。
越往後,越不會思考了,乃至連語言功能都逐漸喪失,無法將自己的感受,用言語表達出來。
整個人的意識,似乎正在從理性理解走向感性體驗。
聽覺、視覺、體覺等一系列獲取外部信息的方式,逐漸跳過邏輯處理階段,直接往意識上衝擊,讓他直接受到最感性的體驗。
以至於所見的世界也越發變得不真切起來,周遭萬物與聲色都好像在變得不一樣。
所有的辨識能力,在轉變爲去感受。所有的邏輯能力,在轉變爲去體驗。所有的推理,在轉變爲去想象。
操作理解,變成了工藝欣賞。語言理解,變成了音樂欣賞。觀察理解,變成了圖像欣賞。
太陽如同一團巨大而明麗的旋渦……
所有的人,都被他想象成一個個靈在駕馭着能量……
每個人的面孔也是生動而充滿躁動線條的,外面還包裹着絲絲顏色……哦,那是衣服……
高辛回憶起自己昏厥之前的事,越想越瘋狂。
得虧在徹底喪失理智之前,他戰勝了大山備達。
“蘇勒……我這是在……”
高辛一邊回憶,一邊觀察四周,這好像是醫院?
而他躺在一張病牀上,旁邊是欣喜的蘇勒,而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
“哥,這是贖罪團的醫療站,你怎麼樣了?”蘇勒扶他起來。
高辛走下牀,動了動身子,感覺渾身都是勁兒。
“我很好……”
他一邊說着,一邊還在回憶。
漸漸的,那種抽離感又來了,整個人頓時愣在原地。
什麼情況?難道藥效還沒過?
他越回憶昨日的情況,回憶那種感性的、直觀的、不加以邏輯修飾的、不加以分析處理的,充滿情感與體驗的狀態……
就越有那種感覺,彷彿又要進入那種狀態。
“我昏迷多久了?”高辛尋思莫非是藥效沒過,畢竟持續三小時呢。
怎料蘇勒說道:“你昏睡一整天了,哥。”
“一天?”
高辛驚愕,急忙晃了晃腦袋,想要揮去那光怪陸離、支離破碎的世界觀。
還別說,當他迫使自己理性,要擺脫那種狀態時。
那種感覺,還真就又褪去。
這讓他想起心轉1號的描述,‘將意識轉移到右腦’。
所以右腦是隻負責感性,而左腦只負責理性嗎?
“可那是一次性的藥品啊,過去這麼久怎麼還有效果?”
“而且我現在,貌似隨時可以再進入那種狀態,隨時將意識在左右腦切換……”
“這叫心轉……我獲得了不用吃藥就可以心轉的能力?”
高辛思索着,他很確定,心轉1號說得明明白白,是一次性的,只持續三個小時藥效。
AI不會犯低級錯誤的,所以這是自己的問題?
難道是因爲,他的真實人格認知,與那種感性狀態,無比契合的原因?
的確,那感覺很像自己童年時所找到的,用心的感覺,只不過藥物給他的更強烈。
當年父親不斷讓自己去想,要多想,用心想。
思考世間萬事萬物萬象的道理,但是又不告訴自己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他起初完全不理解到底要幹嘛,什麼叫‘用心’?
直到有一天,他失足落水,在水中不斷地掙扎,窒息,才終於在死亡臨近時,漸漸把握住了水流的感覺,繼而無師自通學會了游泳。
從那之後,開始明白什麼叫用心。
而當他用心去看,去聽,去想,去觀察、體驗、欣賞世間萬象時,就跟心轉後的狀態很像,只不過沒那麼強烈和徹底。
所以他貌似,本來就心轉過,如果用意識轉到右腦來對比的話。
那他小時候找到的感覺,應該是意識轉到了左右腦的中間……
如今結合藥物,徹底地轉過右腦後,他相當於左中右全部貫通過,至此能自由控制心轉了。
他嘗試了一下,進度可以把控,隨時犧牲一點理智加強感性,也能犧牲一點感性加強理性。
不過,如果完全感性的話,他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切回來……
“哥,哥!你怎麼了?”
蘇勒搖晃高辛,不知道高辛爲什麼跟傻子一樣呆滯在那。
高辛回過神來,頓時雙眸充滿理性的魅力。
“沒什麼……所以我贏了之後,是進入贖罪團了對麼?我分隊了嗎?”高辛問道。
蘇勒搖頭:“還沒呢,只有美美被隨便塞進一個隊了。”
“我和你還有洛班,是優等玻璃人,各個隊都搶着要,現在還在外面爭呢。”
“倭人也樂得他們去競爭,再加上你傷勢太重在昏迷,所以先把我們放到醫療室。”
“哦對了,洛班已經接受一個隊伍走了,現在就剩我和你。”
高辛微微點頭,總算重新步入計劃的正軌了。
真是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先來……忽然改變的規則以及這藥效的恐怖副作用,險些讓他一切努力白費。
中間生出許多波折,但好在結果是一樣的,甚至還開發了自身潛力。
想到這,他越發感激羅巖。
忽然,他感覺哪裡不對,問道:“只有我、你、美美還有洛班嗎?”
“羅巖呢?他……沒通過嗎?”
“就算沒通過,美美都被送來,說明那蝮蛇還是說話算話的,羅巖總不可能送去獵物團吧?”
聽到這話,蘇勒嘴巴一癟,哭喪着臉道:“技校哥他……被那個胖女人帶走了,說是成爲那女人的玩具。”
“什麼?”高辛臉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