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煞情濃
人間日暮短,山中歲月長。
仙境的清幽滌去人世風霜,靜逸着心靈,行走在落英紛亂的林間小道,緊執着比花還嬌的愛人之手,從小就嚮往的隱居之所將我的心融進這一方靜匿,怎麼也捨不得放手。
站在梨花樹下,展開雙臂,閉上眼,讓那雪白蓋上額頭,肩膀。
肆意的旋轉,幻想着自己在如雪飛瀑中起舞,在暖風微薰中醉倒。
“你在幹什麼?”含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微微睜開眼,眯着躲閃晴朗天空的小小刺眼。
面前的男子長身玉立,紅衫勝火,從漫天花雨中緩步向我踏來,似剛剛幻化的花中精靈,又似嬉戲人間的天之仙子。
一陣微風吹過,揚起他的衣衫,寬大的衣袍裹着他的身體欲迎風歸去,是什麼讓他停下了腳步?
蹲下身,拈起我頰邊的一片雪白,紅脣微啓,輕銜淺笑。
“我在等我的王子來吻醒我。”嬌嗔出口,迴應着他的笑容。
清香軟嫩覆上我,輕柔的力道頂進一瓣花香,那帶着朝露的潮意,在我們脣齒間流轉,直到彼此都沾染上同樣的氣息,才戀戀的放開。
坐在我身邊,手指纏繞上我的髮絲,我的目光,始終貪戀在他那整齊束起的青絲上。
“我想幫你束髮!”沒來由的愣愣出口,只是想感受那絲綢劃過時的柔順,象在撫摸他細膩的情思,用指尖烙下屬於我的印記,從此後那散落的萬種風情,只有我一人獨享。
“那爲何不叫醒我?”他失笑出聲,溫暖的笑,勝過此刻落滿身的陽光,我從心中游出一股暖流,緩緩的展向全身,“那明日我早期,讓你束髮?”
收斂起了遊戲紅塵的玩世不恭,緋夜的美不再帶有妖異的魅惑,只有優雅的恬淡,水中仙,月中影,鏡中花,不帶一絲人間煙火的美,讓人心碎的震撼。
搖搖頭,我不在言語,雙手抱上他的腰,俯首貼上小腹。
緋夜的轉變我盡入眼內,武林高手轉眼便爲柔弱,忍受着比常人更多的不適,只因他對腹中骨肉的疼愛,這樣的一名男子,若說沒有一顆柔軟的心,又有誰信?
我的脣邊上掛上知足的笑,何德何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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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反應比之常人更嚴重,每日折騰的夜不安寢,我又怎麼會爲了一己之私讓他早起?掬在手心中呵疼尚且不及。
依舊完美的曲線,瘦挺的蜂腰,緊窒的小腹,沒有任何改變。
手指小心的刮划着,這顆小小的萌芽,卻讓我和緋夜的感情迅速的成長,茁壯成一顆參天大樹,再見他的那日起,臉上的笑容,何曾消失過?
“這是什麼意思?”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的眼,緋夜搖晃着手中一塊金色的布,斷口整齊,一看就是利刃所爲。
看見它,我笑容更大,伸手欲奪。
都怪早晨玩心大起,看見他睡的香甜,不忍吵醒,起身時卻發現那修長的腿正緊緊的壓住我的衣衫下襬,腦中突的閃過‘斷袖而起’的典故,以往無數次感懷於那癡纏的帝王之愛,從未鄙夷所謂的禁忌之戀。心動之下,順手拿起掛在牀頭的銀刀,將衣衫下襬割斷,偷溜出門。
“你若喜歡,以後每次你壓着,我都這麼着,說不定,百年之後,‘斷袖而起’的故事,將成爲一段佳話,象徵着我對你永恆的愛。”若是在這個世界,由我創造一個新的‘斷袖’故事,倒也不錯,至少不再有惋嘆。
“可我更喜歡壓着人而不是衣服?”將斷袖仔細的摺好,揣進懷中,而我幾次搶奪不回之下,只好由他去了。
“色胚!”小聲咕噥着,將他壓倒在花瓣中,調皮的抽走發中的玉簪,撥亂他的發,靠着他的頸項,舒服的眯起了眼。
伸手讓我滾進他的懷中,枕着他的手臂,與我同望着碧藍的天空,眼神飄忽遊移。
他的心跳平穩而有節湊,一下下,出奇的安定着心,靠近,貼緊,幾乎將自己溺斃在馥郁芬芳中。
“緋夜,你說,你是不是花中仙子?纔會有這麼好聞的香氣?”我想我是愛死了這身子,好色昏君,我也認了。
身下傳來陣陣悶聲,他的身子輕顫抖動着,輕笑聲從他的口中逸出。
“喲,帝君,當年人家可是一隻剛成人形的狐狸精,除了滿身的狐狸騷,就是煙視媚行,吸人精髓,現在成了枕邊人,精怪成了仙子,狐狸騷成了仙香之氣,還真是君王一句話,鬼怪也成神仙。”嬌嗲聲出,紅脣輕撅,半眯媚眼,活脫脫的那個精怪又出現了。
這傢伙,知我不敢拿他現在的身體怎麼樣,什麼勾魂攝魄的舉動都敢出來,我是不能有逾矩的行爲,但是我敢咬,敢親,敢吸。
啜上他的脣,懲罰性的咬上幾下,聽見他半真半假的輕吟,眯成一線的眼中閃出的迷濛,允吸的脣貼上他的頸項,看見一朵朵嬌豔的草莓迎風而起,忍不住的貼上他的耳垂,對着那半透明的粉嫩呵着氣,“不許再勾引我,你知不知道我忍的有多苦?”
微腫的脣牽起一絲笑容,讓花叢中的他彷彿那天際飄渺的流雲,“你以爲每日擁你在懷,我忍的就好受嗎?”語氣帶無奈,還有點點渴求,配上衣衫凌亂,我費了巨大的自制力纔將頭扭向一邊,用力的深呼吸。
都說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可我卻是每日抱着一個炸彈,生怕不小心就擦出火花,能看不能動,還真不是普通的難受。
“緋夜,這裡種了很多樹嗎?有一些我都認不出呢。”手指着遠方,排排粉紅青綠雪白中,許多我沒有見過的樹木抖動着枝條,搖曳生姿。
攏上衣衫,他從後面貼上我,雙手交疊扣在我的腰間,下巴抵着我的肩頭,被我打散的發披滿兩人的肩膀,幾縷湊近我的頸,麻麻癢癢的。
“那是棗樹,到了日子,青青紅紅掛滿了枝。”似乎想到了以前的快樂日子,他的聲音充滿了愉悅的輕靈,“我和師傅們可吃不完那麼多,只好讓他們掉滿地爛了。”
“那多可惜啊……”我的聲音裡盡是惋惜,也不知道是惋惜那無人品嚐的美果,還是惋惜自己無緣見到那碩果累累的盛景。
“你想吃?”他的聲音突然變的調皮。
“你有?”從他的眼中看出些端倪,我不確定的開口問道。
“跟我來!”一把抓上我的手,往一旁的小屋拖去。
木門的吱呀聲中,一間小小的倉庫在我眼中出現,預計裡的發黴腐敗味一點沒聞到,更沒有感覺到蛛網掛上臉的膩感,可見通風和防蟲做的不錯,只是黑了些。
拉着他的衣角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後,房間裡竟然還流轉着一絲淡淡的香氣。
一隻手猛地勾上我的脖子,緊張之下的我,放聲大叫,聲音之大,估計嚇死了不少屋外的小鳥,只有緋夜,放肆的大笑,兩人的聲音併成一線,說不出的怪異好笑。
一樣東西丟進我的嘴巴,止住了我的叫聲,緋夜的聲音在黑暗中清清朗朗,還有掩飾不住的笑意,“嚐嚐,都是我弄的。”
小心的一咬,嘎嘣聲中,口內的東西被我咬碎,淡淡的甜味中,一股棗香溢滿口腔。
“唔,好吃,是棗子嗎?”我不確定的出聲,“怎麼是脆的,還沒核?”
“這是脆棗,核我去掉了,再嚐嚐這個。”眼睛已經能適應黑暗的光線,緋夜早坐在一堆箱子上,手中抱着一個褐色的小罈子,正拈着東西往嘴巴里放,看着他那臉享受樣,讓我飛快的張開嘴,期待着。
“啊。好酸!”分明是淹漬過的蜜餞,當開始的酸味過去,口內分泌的唾液包裹上蜜餞,香甜之味化開,讓我一邊縮着脖子一邊吸着嘴,太好吃了。
狐狸也是眯着眼,抖抖脖子,咕嚕聲中,吞着口水。
難得看見他開胃,我縱容的看着他的表情,只是偶爾一句提醒,“小心吃多了倒牙。”
一邊點頭含糊的答應,一邊飛快的又丟進一顆,我搖搖頭,開始四顧這間不大的屋子。
“這個是幹棗嗎?”
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後,我看看空空的雙手,索性脫下外衫,抓起幾捧裹上,握進手中,開心的笑了。
“你要幹棗做什麼用?”跳下箱子,他靠近我身邊,外頭望着我的舉動,手中還死死抱着那壇蜜餞。
“給你做紅棗粥喝,那東西補血養神。”下意識的回答,對着他咧嘴一笑,那瞬間,分明看見了他眼中的感動。
“你懂的真多,是宮裡那幾位懷孕時的來的經驗嗎?”牽起我的手,兩人走出庫房。
“沒!”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癟嘴,“當年剛剛得知御雪有孕,卻在回宮的路上被人偷襲,他爲了救我,跳下山崖,再見面,孩子都幾個月大了,這是我對他最大的愧疚,本想好好的照顧若水,卻因爲各種事情奔波,根本沒在宮內停留,再回去,只怕沒兩個月就要生了。”回身對他一個莞爾,“說來,你可是我親自照顧的第一個。”
“真的?”他的眼中似乎有波光在山東,隱隱約約。
“當然是真的。”我伸出指頭,“第一個拜過堂的,第一個親自下廚的,第一個跟在身邊亦步亦趨的,都是你。”
又一個我的孩子,想起對御雪,對若水,對凌瀾,還有對若水肚子裡那個寶寶,我全是虧欠,可是緋夜,他又何嘗不委屈。
“想回宮了?”精明如他,又怎麼可能看不出我眼中瞬間的暗淡?
強打精神,我踏進廚房,“他們都是牽掛,怎麼可能不想?但是你也是我的責任,現在我只想給你熬好一碗粥,把你養成肥狐狸,看你還怎麼勾搭人。”
猛地被他會拽進懷抱,若雨點般的吻密密的落在我的臉上,還有他細語輕喃:“過兩日,我和師傅說,我們會紅羽。”
迎起頭迎接他的吻,我笑顏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