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明黃色的宮靴佇立在青依的面前,靴上繡着兩條金龍,他將手背在身後,身後跟着幾個隨行的太監宮人。青依嚇了一跳,明明自己就已經很注意了,爲什麼還是會被皇上發現?
或許,他發現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身份,南宮連律的妹妹。
“擡起頭來!”皇上冷言命令道,四周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出聲,青依膽戰心驚的擡起頭,撞上了皇上略有驚愕的雙眸。
“皇上,”身邊的小太監悄悄試探道,滿臉阿諛諂媚,“這是南宮大人的妹妹,南宮靜。”
青依聽見皇上輕聲的嘆息聲,舉起手示意青依站起身。
“去戲臺上跳一曲。”皇上走上了龍椅,他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年紀,步伐矯健有力,眉眼間隱透着說不出的威嚴。
她緩緩的伸出纖細而白皙的手臂,隨着樂曲聲輕移舞步,忽上忽下,蓮步生香,她一個迴環轉身,煙波流轉,婉然若仙,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縱身一躍,羅襪生塵。
水袖青衣,裙裾花環,動輒一步,無不惹起臺下掌聲擂動。
忽然,青依一個轉身,直直的摔了下去,她側過頭,捂着自己的腳,是不是這樣就可以落選了。
太監們連忙圍了上來,急急忙忙的走到青依的身前,“還不快點把小姐擡到太醫院去。”
皇上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將她擡下去,青依偷偷的一笑,這樣的話,她是不是就不會被選上了。
太監們將青依擡了出去,走在太醫院的路上,青依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已經腫起了好大一塊,她殿前失態,學藝不精,想必一定不會被選上。
忽然,南宮連律朝着這邊走來,正看到被擡出去的青依。
“青……靜兒,”南宮連律走了過來,他尷尬的一笑,問道太監,“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監們見到是南宮連律,嚇了一跳,領頭的太監說道,“啓稟南宮大人,南宮小姐跳舞時扭傷了腳,所以奴才們正擡着小姐前去太醫院。”
南宮連律蹙眉道,“怎麼會受傷的?”
他看了一眼青依,轉身跟着太監們一起朝着太醫院走去。
青依坐在上面,她低着頭看了一眼南宮連律,他是來救她的嗎?南宮靜的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她都不知道。
青依低着頭,被太監們擡進太醫院,她坐在屏風後,太醫們見到南宮連律,都逼供逼近的,南宮連律一臉儼然的看着他們,“舍妹的事,就不勞幾位太醫了。”
太醫們知道南宮連律素來囂張,都不敢得罪他,一個個的都走了下去。
南宮連律坐在青依的身旁,低聲道,“你沒事吧?”
青依搖了搖頭,捂着自己的腳,“只是剛纔不小心弄傷了,沒事的。”
南宮連律深吸了一口氣,歉疚的看着她,“都是靜兒不懂事,要不是她把你送上了轎子,你也不會進宮,對不起,我代妹妹向你道歉。”
青依擡起頭,她望着南宮連律深邃的眼眸,她迷茫的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到底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她搖了搖頭,“我現在只想出去。”
青依說的很肯定,她望着南宮連律,南宮連律點了點頭,“你放心,我進宮來就是爲了帶你出去,現在你在太醫院,等下采選結束了,你就混在那些被落選的秀女之中,然後跟着她們出宮。”
青依點了點頭,她明白了,擡起頭望着南宮連律,“可是,我看皇上跟太子好像很注意我,我躲在最後都被他們注意到,是不是因爲南宮靜的身份。”
南宮連律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你不知道,皇上四十有餘,有兩位得力的年輕皇子,一位是太子爺上官智律,還有一位是燕王上官凌濤,他們兩個人一直一來都備受皇上寵愛,所以,二人之間也是爭鬥不斷。”
青依還是不明白南宮連律的意思,她驚愕的望着他,“那……是爲什麼對南宮靜這麼感興趣?”
南
宮連律嘆了一聲,“說到底也是我害了你,太子一心想要拉攏我,所以,說不定,他會想盡辦法娶你爲妻。”
“什麼?”青依驚愕的瞪大雙眸,她緊緊的凝視着南宮連律,“不行,我不能被選中,一定不嫩。”
南宮連律當然知道她不想被選中,但是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呢,他嘆了一聲,望着青依,“我也不想你被選中,但是,現在太子跟皇上都見過你了,這事情就會變得很棘手,要是他們沒有見過你,我還可以講你跟靜兒的身份調回來,可是現在一來……”
青依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明白南宮連律的意思,她上前一步,但是腳卻又不能動,她想要抓住南宮連律,卻從牀上摔了下來。
南宮連律急忙的劍她扶上去,勸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的,我不會讓你進宮你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青依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我求你了,你不要讓我進宮,我不想成爲什麼王妃,我想要回去,我想要回去。”
青依幾乎是哭着求到他,南宮連律嘆了一聲,點了點頭,“你放心,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讓你回去,一定不會讓你留在宮裡。”
南宮連律扶着青依起來,替她檢查了傷勢,嘆了一聲,“還好不是很嚴重,休息幾天就會沒事的。”
青依點了點頭,她一心只想出宮,哪怕要她受再重的傷也無所謂,她望着南宮連律,輕聲問道,“旋墨呢?他在哪裡去了?”
“他跟莫烈聽說你進宮了就衝了出去,”南宮連律低着頭不看她,“不知道到底去了哪裡。”
青依擔心的嘆了一口氣,旋墨到底去了哪裡?他不會貿貿然的進宮來吧?
忽然,外面傳來太監尖利的聲音,“太子駕到。”
什麼?太子來了?
青依急忙的坐起身,怎麼回事?現在採選還沒有結束,他怎麼會來的?
南宮連律站在青依的身邊,不知道太子到底要做什麼,太子走了進來,他的目光落在青依的身上,又看到站在一邊的南宮連律,眼眸一閃,緩緩開口道,“沒有想到南宮兄也在這裡?”
南宮連律雙手抱拳,退後一步,“臣不敢。”
太子微微一笑,坐在青依的身前,青依往後縮了縮,儘量與他保持距離,“南宮大人是不是聽聞令妹受傷,特意過來探望的?”
南宮連律溫聲道,“臣正有事要去求見皇上,沒有想到,在途中遇到了舍妹,所以就前來看看,希望太子不要怪罪。”
“沒事,”太子擺了擺手,“南宮大人疼惜妹妹之心,難道本太子還會怪罪不成?”他說着看了看青依,關切的問道,“不知道南宮小姐傷勢如何?”
青依低着頭,面無表情的說,“多謝太子關心。”
她的聲音極其冷漠,南宮連律嚇了一跳,還是鎮定自若的說,“令妹從小被臣嬌寵慣了,失禮之處,還請太子多多包涵。”
太子尷尬的笑了笑,望着青依,“南宮小姐生的如花似玉,國色天香,要是嫁給父皇那豈不是可惜了,不如……”
“太子,”南宮連律打斷了他的話,“太子這話說的有些過了,天下都是皇上的,所有的臣民都是皇上的,有什麼可惜不可惜的。”
太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說道,“都是本太子失言了,還請南宮大人不要計較纔是。”
南宮連律無心跟他扯下去,低聲說,“不知道太子前來所謂何事?要是無事的話,臣就要帶着舍妹出宮去了,要是耽誤了出宮的時辰,宮門下鑰了,那就是臣的罪過了。”
太子聞言,臉色大變,“採選還未結束,你妹妹身爲秀女,怎可貿然出宮?”
青依看了一眼南宮連律,不知道如何是好,南宮連律沉聲道,“皇上未對舍妹有所指示,想必是不會多做賞賜,這豈不是被撂了牌子。”
太子冷哼了一聲,他站起身,望着南宮連律,輕蔑的一笑,“令妹現在有傷在身,但是不代表皇上就撂了牌子,而且,就算父皇撂了牌子,他也會
多做賞賜,不需要南宮大人擔心,令妹一定會中選。”
青依聽到他的話,她的身上都冒起了冷汗,手握的緊緊的,她擡起頭,看了一眼南宮連律,希望他救她。
太子望了一眼青依,低聲說,“不如今夜就請南宮大人跟南宮小姐前往太子府一聚,算是爲南宮小姐壓壓驚。”
青依擡起頭,錯愕的看着南宮連律,等着他發話,南宮連律低聲說,“那有勞太子了。”
青依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答應,太子溫聲說道,“那麼,我就先走了。”太子看了一眼青依,囑咐道,“青依姑娘要好好的養好身子。”
青依側過頭,不想去看他,太子走了出去,南宮連律終於鬆了一口氣。
青依擡起頭,質問道,“你爲什麼要答應他,你明知道……”
“我知道他圖謀不軌,”南宮連律解釋道,“但是你要知道,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帶我們出宮,現在最關鍵的是要出宮,不要讓皇上注意到你。”
青依聽南宮連律說的有道理,只要出宮了,就能夠讓旋墨找到她。
只見太子還沒有離開一會,就命人擡來轎子,接青依跟南宮連律去太子府。
南宮連律喃喃了一聲,“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青依低着頭,“這樣就能夠早點出宮了。”
她扶着丫鬟彩葉的手,走上了轎子,一顆心還是懸着的,不過,只要出宮去,總比留在這裡好。
南宮連律坐上了轎子,跟在青依的後面,過了很久纔到太子府。
青依腳上有傷,太子特意命人將轎子擡了進去,讓人扶着青依下來,太子府奢華無比,確實一味的奢華,所有的東西都是金雕玉器,卻沒有南宮府那麼雅緻。
南宮連律走了下來,他徑直的扶着青依走進了大殿,太子早就已經命人準備好晚膳,三個人坐在一桌,太子低聲道,“貿然的請二位前來,招呼不周之處,還請二位見諒。”
青依與南宮連律對視了一眼,她低着頭一聲不吭,南宮連律只是尷尬的笑了笑,南宮連律溫聲道,“多謝太子盛意招待。”
太子舉起酒杯,對南宮連律說,“素來南宮大人在朝中爲父皇出力不少,年紀輕輕卻深得父皇信賴,一直想找個機會請南宮大人來府中聚聚。”
南宮連律也舉起酒杯,嘴角微微勾起,“太子言重了,臣朽木之資,還望皇上跟太子不嫌棄臣愚笨。”
太子聽聞大笑道,“南宮大人謙虛了。”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先乾爲敬。”
南宮連律微微一笑,也一飲而盡,他望了一眼青依,低聲說,“太子,舍妹從下不苟言笑,而且脾氣古怪,任性刁蠻又不解風情,還望太子不要見怪。”
太子睨視了一眼青依,他就從來沒有見過她笑過,嘆了一聲,“令妹生的如此清麗脫俗,卻爲何不苟言笑,不知是否本太子哪裡做的不好,惹怒了令妹。”
南宮連律連忙擺了擺手,“跟太子無關,都是臣沒有調教好,令妹性子古怪,還請太子不要見怪。”
太子沒有說話,端起酒杯,對青依說,“南宮姑娘今日一舞驚鴻,實在是讓本太子大開眼界,本太子敬你一杯。”
青依端起酒杯,只是喝了一小口,就將酒杯摔下,低着頭一聲不吭。
她知道,只有這樣這個太子纔會對她失去興趣,她纔有可能離開這裡。
南宮連律尷尬的賠禮道,“舍妹實在是不懂規矩,還請太子見諒,”他轉過頭對着青依呵斥道,“人家太子給你敬酒是擡舉你,你以爲是在府上,還這麼任性。”
青依沒有說話,將酒杯丟在地上,頓時酒杯摔得粉碎,南宮連律說着正要伸手教訓他,太子攔着他,笑道,“沒事沒事,令妹的杏梓或許是急躁了些,以後好好管教就是。”
南宮連律看了一眼太子,歉疚的說,“都是臣不好,臣管教無方,以後一定帶回去好好調教。”
他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太子,太子低着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