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蕭聲如夢

路上,涵曦魅惑衆生的模樣即時發揮功效,將月衍山莊八至八十歲的雌性生物團團吸引。

丫鬟、侍女、女婢、洗衣婦、煮飯大嬸和家屬女眷等等。非常膽小的遠遠變成雕像、稍微膽小的口水張望、膽子稍大的流連至附近,落下「銀鈴」般的笑聲,拋下媚眼球子無數。

這不不夠,到達飯廳,那些送菜端盤的丫頭見到他,不是失手打爛碗盤,就是變成癡呆狀。個個兩眼綠光,恨不得將涵曦裹入腹中。

在第八個碗「不小心」摔落地面的時候,安落雪終於破功,一反矜持端莊之態,啪的撂下筷子,蹭的站起,咬牙道:“不吃了不吃了!煩死人,這飯怎麼吃得下去。”

涵曦見安落雪突然發作,先是愣了片刻,待看到她薄怒的模樣,「噗嗤」一聲笑着將她拽入懷中,拉在身側扣住她扭動不安的身軀,俯耳道:“落兒可是在吃醋?”

耳邊熱氣微吐,淡淡的梅花香自面頰瀰漫至全身,安落雪老臉通紅,嗔道:“誰吃你的醋了?少臭美!”桌下的手在他腰間重重擰了把,微覺解氣:“放開我,大庭廣衆,成什麼樣子。”

涵曦重重在她頰側呵出一口氣,滿意的看着那片紅霞由面頰漫向玉脂般的細頸,輕聲笑道:“好,等夜間沒人,我們再繼續。”

“丫的,你小子找抽?又來調戲我!”安落雪伸出兩根手指在他腰間找出塊小肉使勁一捏一轉,疼得涵曦倒吸一口冷氣。

涵曦身子一軟,趁勢癱倒安落雪身側,魅聲細語:“落兒,你想疼死我?”

看着他魅眼如絲,惑人心魄的模樣,這次換安落雪倒吸一口冷氣:這隻千年狐狸精,魅功太甚,自己僅是凡人一枚,受不起也受不得啊。冷哼一聲,別過眼光不敢再看他,慢慢平復起伏的心跳,專心對付飯菜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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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感情似乎不錯。暮若軒若有所思的旁觀,見兩人親暱的互動,莫名的情緒油然而生。

這種感覺,是十九年來未曾有過的,似惆悵、似失落、似酸楚、又似有一絲期盼。靈動的少女出現伊始,他竟爾無法控制情緒!可笑曾以爲,自己會淡迫一生,直至終老。

吩咐下人將丫鬟遣下,換成清一色的小廝,以免影響少女用膳的心情。

左首筷子夾過一塊雞胸肉,磁性魅人的聲音響起:“落兒多吃點,好好補補。”

狠狠握住筷子,強忍着發作,極其憤怒地望向狐狸精,磨牙道:“你啥意思,嗯?”嫌本姑娘胸小就直說!

無辜地撲閃着又黑又長的眼睫,涵曦可憐兮兮:“我,我能有啥意思,就是想你多吃點呀。”

右首筷子夾過一塊鹿肉,柔和悅耳的聲音響起:“璇兒,別生氣,先把飯菜用好。”

望向仙人,安落雪瞬時換成諂媚的笑臉。此有乃米飯班主,豈能輕易得罪,“還是若軒好,謝謝!”爲什麼吃飯還戴面具?好想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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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聲吃喝,筷箸飛舞,數日的飢渴被填充七成後……

“若軒的生意既是遍佈大江南北,想必乃見多識廣之人,璇兒有一事欲待打聽。”首飾的事,應該可以問他吧?雖然他很神秘的樣子,不過,那種感覺,很讓人信任呢。她在這個世界無親無故,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眼光吧。他,應該不是壞人。

“哦?璇兒但說無妨。”

“若軒可曾聽過,天星、月石、鳳翎、龍鱗?”

兩雙挾菜的筷箸明顯凝滯,暮若軒望向安落雪,語氣凝重:“璇兒如何得知這些名字?”

啊,怎麼他們兩個都很震驚的模樣?

“我……”被面具下凜烈的眸光掃射,安落雪只覺口乾舌燥,舔了舔脣道:“如果我說,是上次摔破腦袋後,夢到的,你,你會不會相信?”這是實情,爲什麼他們擺出全然不信的樣子?

“夢中所見……”暮若軒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漠然道:“天星、月石、鳳翎、龍鱗乃皇族聖物,關乎天下運勢。”

“就這樣?”安落雪根本沒聽明白,不過,「皇族」二字還是明白的,看來此事牽涉深宮內院。

暮若軒語氣波瀾不驚,內心早已驚濤駭浪,半晌後方回道:“恩,就知道這些。璇兒,四物事關重大,又涉及皇族隱私,今後莫要在人前提起,否則會招惹殺身之禍,明白嗎?”

安落雪打了個寒顫,指向筷子兀自凝於半空的涵曦,苦笑道:“如此嚴重,那我們要不要殺他滅口?”

涵曦吃驚地瞪大雙眼,猛地撲入她懷中,嗔道:“冤家,我早已是你的人,又怎會背叛?爲這點小事就要殺我滅口,你還真狠得下心腸!”

啐、啐……安落雪趕蒼蠅般將他推開,拍打着身上的雞皮疙瘩,涼涼的說:“你那張賣身契上籤的是「涵水」,而非「涵曦」,當我是傻子?”

看他不甘地嘟起紅嫩嫩的脣作小媳婦狀,妖惑衆生的臉上微翹的脣誘人採擷,她幾乎抑制不住就要撲上去啃一口。唉,妖精,爲何你會如此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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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下冥思苦想白天發生之事,安落雪察覺許多破綻。

暮若軒究竟是什麼人,據說本尊足不出戶,偶而參加皇族聚會,或曾與太子外出遊玩過。但是,絕不可能有機會認識市井商人,爲何他會一眼將她認出?他,究竟隱藏着什麼秘密?

既然四物乃皇族聖物,涉及穩私,那他又如何得知?還有,涵曦的表情也很奇怪,他明明知道些什麼,又什麼都不說。他又是什麼身份?在這個局裡,他給自己安排了什麼角色?

來到這個世界後,就象進入迷霧沼澤,看不清也摸不着,一切只能憑感覺靠運氣,慢慢走,一步步摸索。如果走對,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如果走錯,則深陷泥潭,再也出不來。

幽揚的蕭聲自夜風中傳來,側耳凝聽,但覺簫聲婉轉悠揚。她忍不住步出房外,尋覓而去。

隨着蕭聲踏過長廊,穿出庭院,尋至幽徑,深入繁茂,枝丫蘿蔓,晚風輕拂。

亭欄倚坐,白衣勝雪,輕風吹送他的長髮,熠熠地散着光澤。仙境遇仙人,周遭一切乎都在聆聽蕭音,不聲如動吹,無風自嫋枝。

簫聲挾裹着漫天飛落的碧葉,撲面妖嬈,似一去不返的低述別情,似世俗恩怨的香火繚繞,似倦鳥席捲的棲巢傷懷,隱約涌動着內心的漣漪,清輝月夜,獨享樂之甘醇,心底那一片柔軟的角落被之撩撥。

樂曲漸漸平穩,飄出嫋嫋餘音。曲畢,白衣公子聲音清涼如水:“來人可是璇兒?”

“解愁腸,度思量,人間如夢,倚笑乘風涼。⑴”安落雪自樹後踱出,看着他,笑靨如花:“淡泊與高潔,高舉脫俗,志遠,陷於困境中苦苦掙扎,無法脫身,心苦。繁華深處的落寞,卻有無限延伸的可能……若軒,我相信你,將來終有一日能得償所願,遨遊紅塵、逍遙人間!”

暮若軒激動地站起,快步走至她的跟前,眸中波瀾隱現,聲音不再平靜:“無雙公主果然不凡,你是,第一個聽懂我蕭音之人。”而且,還穿透他的心壁,到達他的內心深處,將他自霧瘴中引領而出。

“呵呵……”安落雪笑得有點心虛,原本明明不曉音律,爲何突然就聽懂了呢?還有古文,也莫名其妙的無師自通。難道說,本尊的靈魂還在體內?想到此,乎覺陰風撲面來,她不由激靈靈地打個冷顫。

身體一暖,暮若軒的外衣已披落肩頭,他的笑容也是暖暖的:“夜深露重,璇兒可要注意身體。”

攏了攏身上的單衣,上面殘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氣息,安落雪揚起小臉衝他笑道:“若軒,你真好。”溫柔體貼又多金的白馬王子啊,有點喜歡呢。

暮若軒着魔般撫上她臉頰,柔聲道:“你的笑靨,很美……”嬌俏的脣角,迷人的酒窩,她也許不是最美的,但是,卻能讓人……心動。

溫柔深遂的眼神令人迷亂,帶着柔和笑意望着她,嘴角微微翹起的弧線,靜如詩,美若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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