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尖銳的咆嘯聲將這對小情人再度拆分:“大事不好!死人啦!歐陽家的小公子淹死啦!”
“我們過去看看!”涵曦攬過安落雪,提氣疾飛,迅速來到煙雨樓後方湖邊的那塊空地。
腳步聲自各處響起,聞聲而至的人很快讓這塊空地顯得擁擠。安落雪擠入人羣中,看到地面躺着一個渾身溼透的的小男孩,十歲左右,原本漂亮的臉蛋變得慘無人色,似乎已經斷氣,是歐陽管事的小兒子,歐陽浩!
安落雪大步奔上前,伏倒在歐陽浩胸前,他,呼吸心跳均已停止!
“你們散開,全部散開!別擠在這兒,這裡需要新鮮空氣!”她急得大聲喝叱。
衆人作鳥獸狀「呼啦」全數散到一丈開外,早已有人去請柳大夫,死者已逝,大家低聲嘀咕,猜測着小姐想做些什麼。
她托起歐陽浩的下頜,捏住他的鼻孔,先是深吸一口氣,然後覆上他脣中緩緩吹氣,同時兩掌平放在他胸骨下,緩緩用力上下按壓,反覆而有節律的不斷進行着,時而放鬆他鼻孔,用一手壓他胸部以助呼氣,如此反覆近五十下後,歐陽浩的心跳開始恢復,安落雪忙將他扶起,助他吐出腹內的積水。
急促的腳步聲自外院響起,有人嚷道:「柳大夫快看,小姐把歐陽公子救活啦!」、「是啊是啊,小姐好厲害,方纔小浩分明已經斷氣了。」、「好奇怪的仙術,要嘴對嘴來醫人,還好小浩只是個孩子,否則……」
“浩兒,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差點把娘嚇死了呀!”小浩娘直撲向前,一把抱過歐陽浩,開始痛哭流涕。
急急趕至的歐陽耀則跪在安落雪身前重重叩首,感謝她的救命之恩。安落雪安撫這個,又拉扯那個,正忙得不可開交,誰知那柳大夫又來插上一足:“小姐,敢問您的醫術爲何方高人所授?”
自上次在宴會救了那個噎到的老頭,柳大夫看她的眼神就不太一樣,眼下更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安落雪轉着大眼笑道:“柳先生,我不會醫術呀,這些只是普通的急救術而已。”並未騙他,在現代學的醫學知識放在古代幾乎是全無用處,她畢竟未曾深層次的研究過中醫。
柳大夫還待繼續糾纏,此時完全清醒過來的歐陽浩卻暴出驚天之語,“爹,孩兒是被人暗算的!”
什麼?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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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人?”歐陽耀畢竟是月衍山莊的總管事,本乃武功高強、老謀深算之輩,此時他將凜然的氣勢全數釋放,鷹鷲的雙眼在周圍掃視一圈,周邊的空氣頓時變得稀薄而寒冷,萬籟俱寂。
“孩兒也不清楚……”歐陽浩眼底閃過疑惑,渾身透出睿智全然不象是個十歲的孩子。他望着歐陽耀,慢慢將事情經過道出:
原來,他今日本在湖邊練功,當躍至湖畔那株大樹的頂端時,不知何處打來一顆小石子,正好彈中他膝關節,他提氣至半空無法回收,整個人墜入湖中。待他在湖中準備游上岸時,卻驚覺那石子打得即狠又準,右半身穴道被封,令他無法自救,直到被路過的於嫂發現並救起。不過,那時他已是人事不知,進入假死狀態。
“若非於嫂和落姐出手相救,孩兒今日可就要冤死湖中了。”說到安落雪時,小傢伙一雙烏漆的大眼快速瞥向她,粉嫩的小臉上現出可疑的緋紅。
“浩兒放心,爹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敢打我兒的主意,他們活得不耐煩了嗎?別以爲老子不知道是誰幹的,來回不過是那幾個傢伙,哼!終要查出來給我兒一個交代。
此時涵曦上前掏出絲帕,將安落雪黏在臉上的水漬拭乾,暗暗重拭幾把她的嘴脣,似是要將她碰過人的痕跡毀屍滅跡。
安落雪嘴脣被蹭得發麻,不禁橫了某人一眼,迎上那雙飽含哀怨的鳳眸,勾魂的眼睛越離越近,涵曦俯耳上前低語道:“以後不準親別人,救人也不行!”安落雪無語問蒼天:歐陽浩才十歲啊!這傢伙怎麼連小孩子的醋也吃?
原來歐陽浩天賦聰明,又有學武的天份,歐陽耀自小將他重點培養,無論是武功還是運籌帷幄之術,皆尋最好的師傅悉心教導,而歐陽浩年紀輕輕已在月衍山莊嶄露頭角,暮若軒知他資質過人,亦非常重視他。
不過,莊內似歐陽浩這般年紀和身份的孩子卻有不少,他們的父母均身負要職,而莊主卻獨獨偏愛歐陽浩一人,所以,他自然就會引起衆多嫉恨。至於究竟是哪家人所爲,一時半會也無法查證。歐陽耀護子心切,見莊內不再安全,遂提議將歐陽浩送至崑崙山,找世外高人念塵大師拜師學藝,待到藝成之時,再回莊效力。
墜水風波不了了之,在歐陽浩的離別中落下帷幕,衆人的生活再度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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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霧籠罩幽潭,月光散向岸邊的柳枝,逍遙閣後院的落香院內,綠陰春盡,飛絮繞香閣。
“想不到逍遙閣後竟藏此妙境,涵兄還真會享福。”院內花開正豔,滿院散發着陣陣幽香,令人陶醉。
說話的男子玉冠紫服,腰纏璧盤絲帶,風流侗悅,俊美非凡,氣勢內斂卻帶着渾然天成的尊貴氣質,正是延辰國太子,楚冷辰。
“楚兄謬讚……院內佳人守侯多時,涵某不便打擾,楚兄請自便。”涵曦的聲音帶着三分醋意、七分無奈,深望一眼幽謐的庭院,終是不捨的轉身離開。
“呵呵,能讓瀲色宮宮主如此推崇,不知會是何等佳人呢?楚某還真是很好奇哪!”一面自言自語,楚冷辰步履從容走向院內。
風姿綽約的黃衣女子佇立亭邊,籠罩在月色下:她烏髮如瀑,垂腰的青絲僅用一隻玉蝶簡單的鬟起,萬種風華,仿若影上雲中驚雁落、素衣冉拽逐輕風。聽到腳步聲,女子回眸凝睇,一雙剪水秋瞳靈動懾魂,見到來人,嫣然笑道:“辰哥哥,你來了。”
“璇妹妹?怎麼是你!”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月下佳人舉杯殷殷而笑:“璇兒得辰哥哥前來作陪,已毋需對月獨酌,來,小妹敬你一杯,感謝辰哥哥一直替我隱瞞身份。”
“璇妹妹,想不到你終願與我相認。好吧,爲慶祝你我兄妹相認,且飲下這杯!”拿起石桌上的酒杯,深邃的目光望向身側,眼前的少女,真是自小與他相伴之人嗎?爲何變化如此巨大?
“辰哥哥過得瀟灑恣意,小妹羨慕得緊,來,再敬你一杯!”常常出入風月場所,小子還真夠風流,本姑娘是真的羨慕你,此言非虛。
“璇兒,你近日過得可好?”對上她那秋水雙瞳,似是穿透靈魂般勾魂懾人,心神盪漾下竟然未察覺對她的稱呼已然變化。
“尚可!有暮大莊主罩着,日子過得比將軍府裡還要小資,能不好嘛。”你也不必過於內疚,感情的事你情我願,既然不愛安瑕璇,就毋需爲她的一切自責。
“看得出來,你變了許多……”眼裡充滿自信,容光煥發,再不是以前那唯唯諾諾的小丫頭。她通過涵曦找上自己,該不會爲簡單的敘舊吧?“璇兒特地找我前來,不知所爲何事?”
這麼聰明,那就直接進入正題吧,省點時間:“璇兒想向你借一樣東西,若哥哥方便借與我,便借,若讓哥哥爲難,毋需理會便是。”
“哦?究竟是何物,璇兒但說無妨。”那小巧而微翹的花脣上下翕動,似在惑人採擷。以前爲何不覺她如此魅人?難道不知不覺間,小丫頭竟然長成大姑娘了麼?
“我想問……”迎上他的目光與他凝視,沉聲說道:“天星的下落。”
「砰!」酒杯摔落石桌,未碎。楚冷辰自迷情中驚醒,眼底矜疑不定,詫道:“璇兒何以得知這個名字?”
安落雪漫不經心的噙着笑,將他的酒杯放穩,滿斟滿送遞至他眼前,淡淡的說道:“辰哥哥勿急,且聽小妹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