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順滿身的傷痕,看起來都刀傷,全都是拼搏奮鬥時候留下來的,來這裡的目的就是希望治好自己。
他沒有任何隱瞞,身體裡面還有一根鋼針取不出來,沒有醫院敢冒險。
海雨飛正在替他做檢查,一切看起來還好沒有想象中那麼壞,可是袁天順卻覺得每天都是最後一天,真害怕什麼時候自己就沒了。
“我好想知道,你到底是律師還是醫生?”袁天順慢吞吞的說話,這樣感覺可真好,近距離的熟悉感。
海雨飛嫺熟的操作儀器,漫不經心回答,“你是懷疑我的醫術還是懷疑我的專業業務能力?”
“都沒有懷疑,就是好奇。”他的面容言語之中透露出來的東西,是那麼真誠。
海雨飛卻知道他內心真實面孔,憑他現在的本事知道一些事情還不是輕而易舉,他也不會無事登三寶殿找上門來,所以他被舉報的事情顯然已經知道。
她不想跟他多囉嗦,若不是他以病人身份找到這裡,一定不會婆媽這麼多。
“都是老熟人了,我們之間就不要有太多客套,”海雨飛停下手上動作,“老實說吧,我掌握了你很多東西,雖說我們都是老交到,可就是看不下去你的行爲,我想你會收手,可事實是你沒有。”
海雨飛繼續說:“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既然已經犯下罪證就別想毀滅證據,你陷害姚潔,我有足夠把握幫她洗清罪名,同時還有足夠自信把你送進去。”
這話一說袁天順倒是淡定起來,因爲他知道自己遲早有這麼一天,並且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可就是沒想到,他會栽在海雨飛的手裡,一個曾經還是那麼單純的小女孩,可是這變化讓他覺得有些離譜。
袁天順並沒有對海雨飛的話做出正面回答,內心冷靜之後表面也更加淡定起來,長舒一口氣說:“若是有一天我死了,可不可以把我有用的器官都給捐了,能幫一個人健康活下去也是積德。”
“你放心,你這根鋼針就算不取出來也不會死,等到你生活有困難時候相信技術也會很成熟,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死的問題。”海雨飛曲解了問題,回答顯然有些對不上。
袁天順以爲她明白還故意裝糊塗,所以欲言又止。
她走到一張椅子跟前坐下來,雙手合十正面對他,喉嚨動了一下決定要把心裡的話說出來,“該說的話剛纔已經說得很明白,你要是不想下半生在監獄裡度過,那還真可以捐出一雙眼睛,同時姚潔可以繼續在牢裡吃苦受罪,要不然你就去代替她的位置。”
袁天順萬萬沒想到她爲什麼會有這麼惡毒的想法,她要自己眼睛幹嘛?若是沒了這雙眼睛,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作爲?
可是他沒有說話,不能表示同意。
“也許你很納悶也很疑惑,這些年你是賺了不少,可都是黑心錢,見你死心不改,看不見東西肯定能收斂,你覺得呢?”
“非得要用這種方式嗎?”袁天順當然不會服氣,“你只看見我賺錢,卻沒看見我做好事,當然啦,那些過去我是不想多餘解釋什麼的,我看見的,大家都在開心。”
“事實就是事實,用花言巧語是掩蓋不了的,”海雨飛保持自己立場,“還有,把自己軟弱暴露給別人獲取同情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況且一個大男人要爲尊嚴活着。”
“若不是尊嚴兩個字,袁天順這三個字根本不會存在。”
袁天順緩解心情,繼續說:“可不就是一雙眼睛,剛纔我都說了,我死了之後要把有用的器官捐給醫院,到時候還要麻煩你......”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交代後事,他相信這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實現。
可海雨飛想法不一樣,她想了很多袁天順可能給出的藉口,所以一直告訴自己要提高警惕,一定不能被他一面之詞給騙過去,所以他現在無論說得多麼動聽,海雨飛都寧願相信那是他編織出來的美麗謊言。
這事還沒完,雖然最後的結局是袁天順穿好衣服什麼事沒發生離開,但縈繞在海雨飛腦海中的,依舊是他剛纔認真眼神和凝重表情。
海雨飛態度很堅定,看來在她身上下功夫救出劉流是不怎麼可能,所以這條路明顯行不通,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想要救出劉流,就要知道劉流過去,知道他過去的,還要從柳豔着手。
大學時候兩人就在交往,現在出了這事誰也不想,可是已經是鐵的事實沒法改變,兩人雖然還沒結婚,但夫妻情誼已經存在,所以柳豔不能拋棄他不管。
袁天順想了解清楚劉流是怎麼從學.生會的變成一個吸毒癮君子?所以他必須要去松北大一趟面見柳豔。
要說回母校是一件激動人心且讓人振奮的事,可那畢竟是在社會上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有的心裡狀態,大多數人都覺得回母校是在給自己和學校丟臉。
要說袁天順心裡是悲喜交加,這裡有他太多回憶,是他人生掙扎開始的地方,也是轉折地方,這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校門依舊氣勢磅礴,可就是顯得有些冷清,來往的人當真沒有那麼熱鬧,附近還有幾臺大型機器在轟鳴,看得出來是在搞什麼建築。
雖然來往的人相比以前少了很多,那幾臺機器吵鬧得讓人厭煩,可也就是那些機器讓袁天順覺得有些高興,畢竟他自身就是搞承建的,一種相融的默契感。
還有就是,他覺得這是松北大在擴建校區,既然在擴建地盤那就是招生暴漲,這對一個學校來說是好事,現在的冷清都是爲了以後人來人往。
“老金。”袁天順帶着久違笑意喊了門衛名字。
門衛埋頭看一本泛黃舊書,一雙腿搭在桌子上連頭都懶得擡一下,嘴裡叼着一支菸慢悠悠迴應一句,“現在不招生。”
這氣氛顯得有些尷尬,他還是以前的那個他,現在也不是寒假時間,冷不丁迴應,“我要加入金武門。”
金久隆,早些年就是松北大門衛加保安,想不到這麼多年還在這裡,所以對這裡一切多半都已厭倦,當他喊出“金武門”三個字瞬間,金久隆眼睛都瞪直了。
那本破舊泛黃的書隨即從他臉上拿下來,也就在那眼神交流時候,袁天順隱隱覺得不對,可是又不怎麼說得上來。
“你是?”袁天順懷疑的看了過去。
“你是誰?”那人反問過來,袁天順也在此刻明白,他不是金久隆,至少不是以前的那個金久隆。
“我叫袁天順,以前在這裡讀大學,現在回來看看隨便逛逛,需要登記嗎?”
“怪不得你知道金武門。”保安沒有回答袁天順問題。
可是袁天順又怎麼會甘心,仍然要追問,“你還沒回答我你叫什麼?”
“一個名字而已,何必那麼較真?”
袁天順也沒說話,眼睛直勾勾看着,那保安被看得不自在,遞過去一支菸時候自我介紹說:“我叫金久酒,黃金萬兩的金,永久的久,酒就不用解釋了。”
“原來如此,你跟我一朋友長得很像,名字也很接近。”袁天順突然感慨起來。
“別人都這麼說,我們是兄弟。”金久酒也陷入沉思之中,好像心頭的事頓時涌上臉來。
“嘿嘿,這麼一說還真像。那老金是退休了嗎?”說到這裡袁天順倒是有些想念那個曾經還幫助過他的人。
金久酒有點感傷,又是嘆了一口氣說:“這鬆市的空氣污染是越來越嚴重了,三年前他的肺癌到了晚期沒法醫治,然後我就接替了他,走的時候只記掛着一件事,那就是金武門,他叮囑說,今後若是有人向我打聽金武門的事,就把這個交給他。”
他說着就把一個金光閃耀的東西從脖子上取下來,是一塊袁天順很熟悉的小鐵片,鐵片上面明晃晃的寫着一個字,金。
袁天順知道這是金武門的標緻,誰要是得到這塊小鐵片就是繼承了金武門的衣鉢。
可是這鐵片已經被磨得光亮圓滑,早已不是袁天順之前見過的光彩璀璨,袁天順雖然有些嫌棄的接了過來,可是不好意思表現在那還有汗水味道的遺志上。
“老金他還說了些什麼嗎?”袁天順這會兒也有一些淚花閃爍,畢竟是一個時代的印記。
金久酒滿臉惆悵,仰頭望天空說:“哥哥他說,這年代只有傻子才相信還有金武門這回事,所以這塊鐵片一定要完成一個傻子的心願。”
“呃......”袁天順頓時石化在原地,很有一種被死人戲弄的感覺。
顯然這塊鐵片是不值錢了,要說以前還有江湖地位,看來現在它在松北大不僅沒有任何身份,而且它的傳說早已不像他們那個時候那麼神秘。
他全然不知道金武門早已不再。
告別這個老金之後,袁天順還記着今天來的目的,那就是要見柳豔,這柳豔以前是混混,可她有個了不起的父親,那就是松北大學創辦人,沒有之一。
從柳永訓死了之後,柳豔就輾轉繼承了他父親創辦的大學,現在是代理校長,畢竟還要幾年之後才能得到國家許可。
袁天順在一場會議上如願見到了柳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