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有希望的地方應該是醫院，但最冰冷的地方也是醫院，不光是他們設計的停屍房。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醫生冰冷着臉出來，跟在後面那兩個人也是麻木的出來，似乎臉上都帶着一副死人的表情。
醫生摘下口罩，又是冷冷地說：“病人的遭遇我們很同情，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請準備他的後事吧。”
“後事？什麼後事？”二胖瞪大了眼睛望着醫生，同時那手就不自覺上去揪住他衣領口。
跟在他後面那兩個人動作麻利上來拉住二胖，還在勸說：“冷靜，面對現實吧。”
“我面你媽個頭，他要是死了，請準備你的後事吧。”二胖說着那話時候眼珠子不停打轉，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嘴上在強硬反駁，心裡已經承受不住。
袁天順表現得很堅強，心裡自然也是一種難以接受感覺，人活着總比一口氣沒了要好。
“謝謝！”袁天順說過這兩個字時候轉過身去，雙手不知道放在哪兒，腦袋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二胖準備要衝進去時候，那個牀就推了出來，上面被白色的布蓋着。
當二胖想要去拉開那白色的布想看一眼到底是不是以前那個好兄弟時候，他又把手縮了回來，眼淚花一顆一顆忍不住滴下來，落在白布上面，他哭不出聲來，鼻子還是被一股什麼東西刺激着，酸酸的。
“你怎麼......怎麼就這麼走了，說好的，說好的官商勾結呢，你沒，你沒信義......”
袁天順就站在二胖旁邊，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就別說是去勸說二胖節哀。
別看二胖平時口不擇言看着像是沒有什麼煩惱的頑童，真到了生死離別時候他更像是個小孩子，這個時候整個身體軟弱得像是一灘爛泥，軟塌塌跪在冰冷地板上。
袁天順揭開了白布，躺在上面的正是吳小高，依舊跟先前一樣，睡得那麼安穩，就是臉上失去了紅潤氣色。
他不會像二胖那樣柔弱哭泣，他心裡很難過，就是掉了幾滴眼淚，這是對吳小高最好的告別，之前說好的承諾，到現在基本開始實現，可惜他看不見了。
“你，你個混蛋，”二胖突然間像是發瘋似的再次揪住醫生，“先前不是說好好轉的嗎？你說的奇蹟呢？他奇蹟般的死了。”
這件事情醫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一臉難堪。
“先生，請你保持冷靜，病人已經去了，這是我們都不想看到的結果。”一個人上來拉住他。
另一個人也勸說：“胡醫生盡了最大努力，我們發現他情況出現危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都已經危機了，肯定來不及啊。你們幹什麼吃的，一個要死的人都看不好。”二胖現在憤怒像是一頭公牛，兩個人都有些拉不住他。
“不是我們看不好，是......”醫生說到這裡突然就不說，面色凝重。
“是什麼？”二胖快要掙脫兩個人的拉阻。
那醫生現在不好自己直接論斷，再說現在袁天順情緒還好一點，再看二胖那樣子，簡直就是要把醫生給吃了，醫生還敢亂說什麼。
二胖現在是失去了理智，袁天順看出醫生的難處，跟着勸說二胖，“先聽胡醫生怎麼說。”
“他出了胡說還能說什麼？”二胖理直氣壯，就是力氣快要用完。
醫生很能理解他現在這狀態，因爲已經司空見慣見怪不怪，每天都會有這樣的家屬，生前是跪着求着醫生要把最好醫術拿出來，當無力迴天之後之前那副態度完全失去了之前的顏色，吼着叫着要把醫生給吃了。
“喂，是不是還想弄死一個才甘心？”袁天順瞪了二胖一眼，“這事能怪胡醫生嗎？”
看了袁天順這個眼神，二胖稍微有些安寧，拉他的兩個人漸漸鬆了一口氣，胡醫生這才慢慢放心下來，每當這種時候他都害怕自己會被某個家屬咬死。
“你們先推下去。”胡醫生招呼兩個推牀的。
跟在身邊的兩個人看二胖沒有那麼大情緒之後跟着放心下來，隨着那兩個推牀的人一起出去，朝着停屍房走去。
胡醫生一直不敢接近二胖，說話的時候儘量靠着袁天順，畢竟他現在還是理智的，等會兒二胖發瘋起來，還有袁天順這麼一個靠山。
“之前跟你們說了，病人情況好轉，或許還能創造醫學上的奇蹟，但他現在突然間就與世長辭，你們知道他最終的死因是什麼嗎？”胡醫生故意留了一個疑問。
二胖又和他叫囂起來，“我們都知道了，那你還叫醫生嗎？”
“你不要這麼暴脾氣嘛，聽胡醫生說完。”袁天順跟在身後委婉樣子，“其中原因，還請胡醫生說清楚。”
胡醫生看了一眼二胖距離自己還有些距離，然後纔開始說：“醫院失火的事情你們大概也都知道了。醫護人員都出去救火，發現火勢並沒有那麼嚴重，護士長叫護士門都回到各自房間裡面照看病人。1573號病房的病人，當護士回去時候他已經窒息，窒息原因是缺氧，護士第一時間通知當事醫生，可還是來不及，這斷時間足以讓他退死亡。”
“那胡醫生的意思是......”袁天順就是不想自己猜測問個明白。
二胖又插嘴說：“他什麼意思？就是想推卸責任唄。”
胡醫生沒有責怪他的胡言亂語，繼續對袁天順說：“這件事情我們醫院還要通過當事監控調查清楚，該負的責任我們醫院會負。不過，還要請你們儘量配合。”
這配合的意思大多也是針對二胖，意思就是叫他不要胡來。
胡醫生說完這些話之後就迅速離開，這裡的感覺給人一種冤魂不散，同時又是殺氣騰騰。
袁天順是大概聽懂了胡醫生的意思，但現在還不好論斷，轉身看着那急診室已經綠了的門燈，想想此時躺在停屍房裡吳小高，再想以前是多麼要好的兄弟，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已經超出那種親情關係。
一路上袁天順沒有說話，想着剛纔發生的事情，一個植物人缺氧只要15秒就死了。
兩人要去停屍房，再去看最後一眼曾經的好兄弟。
“喂，”二胖叫住了袁天順，“那胡說的醫生剛纔什麼意思？他是不是知道有人謀害了吳小高？”
“你不要亂說，他都說了回去寫報告，還要做調查。”袁天順走在前頭沒理他。
二胖衝上前去擋住了他，“肯定是，他缺氧才死的，缺15秒就玩完了，你也知道是誰在害他對不對？”
“你不要張口就是誰誰誰，現在這什麼社會？”袁天順又是那種警告眼神。
先前警告二胖一次，他倒是買賬了，這回可就是不一樣了，別說是信口開河，二胖在心裡已經把兇手都給找了出來。
“陳浜，”二胖眼珠子一轉，“是你們陳浜對不對？你把他叫來，當面對峙。”
袁天順對他很無語，心裡想到什麼就是什麼了，想要打他又不能打死他，很生氣又不能動手，指着他說：“好，那你說說，陳浜跟吳小高到底有什麼過節？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動機是什麼？”
二胖當然是找不出來理由的，但是他猜測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上次偶然撞見他想要對吳小高圖謀不軌。
“沒話了是吧？”袁天順咬着牙指着他，“沒話了就安靜，耐心等待結果。”
袁天順說着就要走，走了差不多一米遠的樣子，二胖好像突然間又來了靈感，“是姚潔，上次圓圓看到他們在書香留戀城，他們肯定有勾結，那個姚潔和你們又有瓜葛，你們是有仇恨的。”
“呵，”袁天順對他冷淡笑了一下，“你就繼續發揮你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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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順懶得理他，說完轉身走開朝着停屍房走去，其實心頭亂的很，也在想着他說的話。
二胖還在後面叫嚷，“你不管是吧？我現在就叫警察把他抓起來。”
“隨便你。”袁天順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他果真要報警的，只不過他只認識一個警察，那就是楊威，要是選擇報警，還要回去錄口供的，很麻煩，所以有熟人就是好辦事。
楊威正在執勤，最先聽到這件事是很崩潰的，還以爲二胖這傢伙張嘴又在胡說，但是一想到不會那這件事開玩笑，隨之跟着緊張起來。
二胖把這件事告知楊威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求他把陳浜給抓起來。
楊威怎麼會那麼聽話，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來醫院看個究竟，確認一下這件事的真假。
他並沒有給二胖一個確切答覆到底抓人不抓人，沒有證據憑藉自己職權抓人，那行爲簡直就是瘋狗。
袁天順在停屍房站了很久，想着很多事情，從以前到現在，再到最近，再到剛纔，混亂，清晰，火災，缺氧，仇家還是意外。
到底還是幫他減輕了痛苦，希望在另外一個世界沒有那麼多痛苦，如果真是那樣，大家都纔會幸福，個人的命運，各自安好。
楊威同樣是急急忙忙趕到，推進門的時候二胖冷得直髮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