揹着那把沉重的漆木吉它,我在這座陌生的城市遊蕩了兩年。兩年了,對於這個城市卻仍是一無所知。
看看現在的我,十足的流浪漢:長且雜亂的頭髮,散發着一種奇異的味道,一身已經發亮的休閒裝懶散的套在身上,似乎這才符合一個流浪漢的個性。最糟的是,我已經打破了一年不穿襪子的紀錄。這在以前,都是以前的我無法容忍的。
身上唯一值錢的就是背上那把吉它,這兩年來只有它不離不棄的陪伴着我。
我繼續的向前漫無目的的走着,一對小情人迎面走來。
那親暱的模樣,着實叫人羨慕。
兩年前的一幕,電影般的就要閃現出來。
這難到就是*的“觸景生情”?
哦,對不起,這兩年的流浪已使我跟髒話結下了不解之緣。
想想兩年前,不得不使我想到她。
她叫琴兒,是我那時的同班同學。
兩年前的我,可不是現在這副德性。
那時我可是全校出了名的陽光DJ,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琴兒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哦,對了在這解釋一下,這裡的要好,並不是像韓寒所說的那樣:你要我的好東西,我要你的好東西的那種所謂的要好,也不是他所指的那種有曖昧關係的那種要好。而是真的很好。
許多時候我們都呆在一起,比如一起上學,一起吃午餐……現在想想,倒有幾分像對小情人了,哈哈,我*還真夠混蛋的。
但我們都明白,我們只是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種。
至今,我都還很懷念跟琴兒在一起的日子。
在一個週末的晚上,我睡得正香,突然接到琴兒的電話,她在電話中哭着求我趕快到她家裡去一趟。
從來就受不了女孩子哭的我,立刻就答應了她。
穿好衣服,看看鐘,已經凌晨1點多了。
藉着路旁昏暗的路燈,一路小跑到了她家,一見我,就哭着把我拉到房裡,在房裡的牀上,看見一個老奶奶躺在牀上——她就是琴兒的外婆。
她外婆病了,正躺在牀上很痛苦的*。
原來是這樣,琴兒的外婆病了,家裡又沒有人,她一個女孩子當然只有急着哭泣了。
還好,她還不笨,想到了我。
遇上這樣的事,我當然只能鼓足了勇氣維持我男子漢的光輝形象了。
二話沒說,背*就往醫院跑。
到了醫院,9門診的大夫給打了點滴,說沒什麼事了,帶回去好好休息。
我忙活了將近兩個半小時,才把她外婆安頓好。
總算沒事了,我和琴兒坐了一會兒。她連連向我道謝。
我一擡頭:“咱倆,誰跟誰呀!”
看看錶,快四點了,奇怪,她媽媽居然還沒有回來。
我想自己也該走了,一夜沒閤眼,累都快累死了。
站起身,正準備離開,這時,卻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不知從那來的一隻不明飛行物,飛進了琴兒的眼睛裡。
就是這只不明就裡的東西,改變了我的一切……
她叫我幫她吹出來,我也就自然的靠近她,專心的尋找那隻害人的小東西。
閉上眼的琴兒,在那燈光下顯得格外的迷人。回想起來,我當時真該在她那粉嫩的小臉蛋上親一下,想着都後悔啊!但在當時,我是絕對沒有邪念的。
我千辛萬苦發現她眼睛裡的小東西,剛把嘴湊過去,這時門開了,她母親驚恐的看着我們,彷彿站在她面前的是兩隻外星生物。
還沒來得及向她問好,我已經被她踢出了門外,隨着就是鐵門“哐”的一聲關上之後,我清楚的聽到一記響亮的耳光的聲音,緊接着,是琴兒母親的辱罵聲,然後是兩個女人的哭聲。
我知道,縱有一千張嘴我也說不清了。
迷迷糊糊的回到家,我耳邊仍然縈繞着琴兒的哭聲。
我想琴兒的母親要是把這事告訴了學校我今後可怎麼面對這麼多人異樣的眼光。老師和同學,能相信我嗎?
越想越怕,我承認我是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些的。
所以,我選擇了逃避,獨自一人揹着那把沉重的吉它,悄聲離去。
這一走,可就是兩年啊,於是,我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前幾天,我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了一個比我年長的女孩,她對我說:這麼久了,你一直沒忘記她,要我說,其實,她就是你心目中真正愛的人,你已經錯過了一次,當初一走了之,將整個爛攤子全扔給她,聽我一句,回去吧,只是一個誤會,也許這個誤會早就解除,她正等着你回去呢?
是啊,也許我真的愛着她。
也許,我不能一錯再錯了。
也許,她真的正等着我回去。
我決定回去,當我下了火車,第一件事就是找琴兒。
路上卻遇見了她母親。
她老了許多,耳邊的頭髮都已花白。
她看看我:“你回來了?”我看得出她眼睛裡全是歉意。
我點點頭:“嗯,阿姨,琴兒……她在家嗎?”
“她……在家呢,我還有點事先走了”說完,她就走了。
我沿着小巷向琴兒家走去,兩年的變化可真大,以前的平房都變成了樓房。
今天,小巷裡特別熱鬧,好像是誰家在辦喜事。
我問旁邊的阿婆:“阿婆,這是誰家的喜事呀?”
“就是王家琴兒姑娘呀,找了一個有錢人又好的小夥仔,連我老婆子都沾光啊”說着捧出一大把喜糖。樂得嘴都和不攏。“要說她們倆啊,那可是朗行(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後面她說什麼,我就再也沒聽清了。
遠遠的,我看見兩個人走過來。
女的正是琴兒,她上了新娘妝,比兩年前更漂亮,吏(更)成熟。
她挽着的男人,大約比她大十歲。西服革履,滿臉微笑,那德性,彷彿他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一樣。
他們與我面對面,琴兒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以爲認出我了,可是她又轉過頭,挽着那個男人從我身邊走過。
最終,她沒能認出我。
人羣隨着他們而離去,小巷頓時靜下來。
不知誰家飄出一陣歌聲從你們的眼神,說明了我不可能……
十年後,你來娶我!
上初一的時候,我們班新調來了一位年輕漂亮的體育老師,她姓張,是一個大學生,有知識,她年輕,大概比我大不了幾歲,充滿着青春的活力。
那年我十五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張老師已經走進了我的心房,我發現自己已經深深愛*。
當然這種愛僅僅是一種感覺,雖然模糊,卻很強烈,雖很遙遠,卻很*。這樣的感覺是那樣的純潔,那樣的今人神往……每次上體育課,我都會偷偷的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她跑步的動作是多麼的優美肢體的旋律眨着眼睛,非常輕快地從我心靈軌跡佛過,特別是當額頭上的頭髮散落下來,習慣的用手把頭髮往耳後一抹的動作,簡直美極了,我的身體一向不好,因此上體育課其實多半是在休息或觀望,但我並不介意,要知道這讓我有更多的時間來默默的注視着她。
在學習上,我還算是過得去的人,尤其對語文學習更是樂此不疲,每當有些心事的時候,總願意將它們化成文字,這也許跟我身體差有緣故吧。
一次,我終於將自己對張老師的純真的感情完全融入了文字之中——語文老師佈置的一篇自命題作文,作文交上去後,便忘了這件事,直到有一天……
放學回到家已是晚七點多了,我照例一邊吃飯一邊看“新聞聯播”然後收拾碗筷,剛想回房看書,母親拉住了我,示意我到她的房裡去。在燈光的照射下,我時是看出了母親的不安與焦燥。
“凡凡,媽媽想跟你聊聊”母親終於開了口。
“媽,什麼事?你說吧。”我倒神情自若。
“你……你談戀愛了……是嗎?”
“誰說的……哪有這回事啊?”我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嚇暈。
“是跟你們老師吧,你喜歡你的體育老師,對嗎?”母親的話語顯得流利了許多,而且開始有質問的口氣。
“胡說,這肯定是有人在污衊我!”我極力狡辯。
“啪”的一聲,一個作文本狠狠的摔到桌上,“這些不都是你寫的嗎?有誰在說?”母親發怒了。
“我的作文本爲什麼會在你這兒?”
“你們的語文老師給我的”
“啊!?”我的心猶如睛天霹靂,不由得震了一下。“她,她怎麼可以這樣,她這是侵犯人權,是,是犯法。”我憤怒了。
“什麼?犯法?”
國家有法律規定,侵犯人權就是犯法,就算是老師也是犯法,我可以去告她。面對母親一連串的問號我並沒有退縮,反而越發靈牙利齒,大有捨身成仁的英雄氣慨。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的落在我的臉上,隨着便有一種火辣辣的感覺,無疑,我把母親激怒了。
“你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小小年紀,就學人家談戀愛,還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太讓媽媽失望了……嗚嗚……”母親抽泣起來。
我並不理會母親的話,對母親生平給我的第一記耳光而惱火,我咆哮了。“對對對,都是我的錯,我不要臉,我是小流氓,行了吧?”說着,我流着淚跑進了自己的小屋。哐的一聲將門重重的關上。
母親畢竟不是一個十惡之人,見我哭着跑開了,也沒有再盤問我,反而叫妹妹勸我。一場惡戰就這樣的結束了。
我一個人躲在小屋裡,心裡異常氣憤,不停的捶打着那張已經破舊不堪的書桌,使得它不住的發出“喀吱”的聲音,好像是在對我求饒。這時門開了,伸進一個小腦袋,原來是妹妹。
“哥,你還在生氣呢?”妹妹奶聲奶聲的試探着。
“沒事一邊呆着去,少在我面前晃。”我大聲的喝道。
妹妹委屈極了,關上門走了,要知道我可是她的好哥哥呀,平時從不罵她,可是今天,我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我懊惱極了,我躺到牀上,回想着剛纔所發生的一切,淚水不禁從眼眶裡流了出來,漸漸的,我*了夢境的世界……
第二天一早,我照例起牀,吃飯,上學,唯一不同的我沒和家裡人講半句話,氣氛緊張得能使人窒息。
來到學校,一切依舊,並沒有因爲我而改變什麼,樹上的鳥兒依然歡快的唱着歌,做鳥兒真好,不會煩惱,也不必爲愛而狂。我心裡這樣想着。
又到了上體育課的時間了,換上球鞋,到*場排好隊,張老師和以往一樣,用陽光燦爛的笑容面對我們。“各位同學,今天我們上課的內容上跳馬,待會兒,我先給大家做一下示範動作,然後大家再跟着做,好,現在先做準備活動,一、二、三、四……”我的身體僵硬的做着準備活動,眼睛卻死死的盯住她,我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有增無減,甚至達到不能自拔的地步了。
該跳馬了,同學們一個個都跳了過去,只剩我跟班上的另一個同學了,我望着前方的木馬,心裡不由打了個寒戰,我身體弱,平時根本做不了什麼劇烈運動,面對這個不高的木馬,我猶豫了,回頭看看她,她的眼睛裡流露着幾許自信,倒像是爲了鼓勵我纔會有的。我頓時好像充滿了力量,使我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我由於用力過猛,着地的時候身體又不平衡,腳指被蹭了一下,險些跌倒,大家急忙跑過來扶住我,她也關切的問“袁克凡,你沒事吧?”“沒事,沒事!”我看了她一眼。又急忙將視線收回。一拐一拐的準備離開。這時,她叫住了我:“袁克凡,待會兒你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好”我答道。
我悄悄的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輕輕脫下球鞋果然不出我所料,襪子已經滿是殷紅的血了,我脫掉襪子,用衛生紙將腳上的血擦乾淨,腳疼得厲害,好在血已經不流了,我穿好鞋,艱難的向辦公室走去。
當我瘸着腿來到辦公室時,張老師已經在那等着我了,我敲門進來後,她看着我,示意要我坐下,我順從的照辦了。辦公室裡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我們都沒有說話。因此顯得特別沉靜。只有窗外傳來的幾聲鳥鳴。
“你的腳好些了嗎?”她的話打破了先前的沉靜。
“好些了”我不安的搓着衣角,不知道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麼命運。
“你的作文我已經看過了,寫得不錯。”她微笑着我沒有作聲。
“我想,你是瓊瑤的小說看多了……”
“不,我從來不看瓊瑤。”沒等她說完,我打斷了她。“我所寫的,都是內心的真實感受,是真心話。”
她很吃驚地看着我,臉上的笑容沒有了,而後低頭不語,美麗的大眼睛在長長的睫毛下閃動着,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麼。
片刻,她又重新擡頭望着我,臉上的笑容又浮現出來,然後很認真的問我:“你真的喜歡我嗎?”
“真的,真的。我真的喜歡你!”我激動得站了起來。卻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失態,於是又坐了下來。
“但你現在還是學生,因此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希望你現在能好好學習,將來能考上我所畢業的那所大學,如果你能做到,我答應你,十年後,你來娶我。”
“我……我……”我完全沒有意料到她會這樣說,一時不知該怎樣回答,只得呆呆的坐在那裡。
她轉身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紅盒子遞給我,我疑惑打開,一隻閃亮的校徽呈現在我的眼前,上面印有“北京大學”四個字。
“這是我上大學時戴的校徽,現在送給你,我希望你也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這所大學,十年後,也就是你大學畢業的時候,如果你還喜歡我,不嫌我老的話,你就來娶我吧。我等你。”她顯得很自然。
“老師,我會的,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考上北大的。”我感動得淚水都快流下來了。這時我才能體會到她的良苦用心。
我轉身準備離開,張老師卻叫住了我:“這個星期六,你有空嗎?”“有,你……”我詫異了。“星期六是我二十三歲的生日,你也來吧!”“我!?”“沒事,都是我的老同學,來吧,現在你是我的小哥們了。”張老師依舊笑着,像天真的孩子。“嗯”我重重的點頭。
這個故事已經過了很久,我的體育老師也不知道換了多少。每當我遇到困難時,沒有勇氣面對的時候,張老師的那句話便會在我的耳邊響起:“如果你能憑自己的努力考上那所大學,我答應你,十年後,你來娶我吧!”之後我便能信心百倍,勇往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