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冒牌男人(5)

“我那兒還有一堆傷情鑑定沒搞呢,先閃了。”

貂芳一陣風似的來,又一陣風似的走了。

吳端低頭不語,閆思弦伸手推推他,“哎,你不會跟貂兒一個想法吧?”

“什麼?”吳端回過神來。

“我是說,你也盼着給何流定殺人罪呢?”

“當然,即便他沒真的動手殺人,可他的行爲直接導致了李偉鵬的死,跟殺人又有什麼區別?”

“我倒不覺得,”閆思弦好整以暇地翹起了二郎腿,“我看,各打五十大板吧。”

“什麼意思?”

“何流固然可恨,可他畢竟並沒把刀架在誰脖子上,那些人之所以上當,還不是自個兒心理失衡,想要憑藉相貌走捷徑。

可這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捷徑可走,要知道,你今天少付出的努力,老天爺明天說不定會讓你加倍付出代價。”

吳端道:“比如某人拿照片要挾上級主管領導,給自家制藥公司開綠燈,結果自己反遭綁架?”

閆思弦滿頭黑線,“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吳端笑得人畜無害,“我就是說那個意思嘛,怎麼?我舉的例子不對?”

閆思弦雙頭捂住額頭,深深感覺被別人抓住了小辮子。

“對,你說什麼都對。”

答話時候,閆思弦突然想到自己父母年輕時候吵架,他媽揪着他爸的耳朵,他爸乖乖認慫。

這大概就是……遺傳吧。

吳端又道:“不過,你說得有道理,這種事,的確應該各打五十大板。”

他深吸一口氣,呼出來。

“不想了,自殺得話,咱們就只能放人了。”

就在這時,李芷萱進門彙報道:“吳隊,死者家屬想見您。”

“李偉鵬父母?”

“嗯,他爸說有事想要告訴您。”

吳端皺了下眉頭。

他知道,難題來了。

自殺案最難跟死者家屬交代,尤其李偉鵬的死,何流及其背後的整形醫院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時候通知家屬死者是自殺,不是往家屬心裡捅刀子嗎?擱誰也受不了。

吳端一邊往李偉鵬父母所在的小會議室走,一邊在心裡盤算着,實在不行就聯繫衛生局,搞一次聯合執法,把那整形醫院處理了,或者建議他們走民事訴訟,要求賠償,總要給死者家屬一個相對公平交代。

也不知這樣能不能稍微安撫到他們。

令吳端出乎預料的是,李偉鵬的父母沒哭也沒鬧,甚至他們主動提供證詞,證明李偉鵬是自殺。

他的母親已經把眼睛哭幹了,人雖還在抽噎,兩隻眼睛卻像是兩口枯井,空洞洞的。

他的父親則一邊抹眼淚,一邊沉聲道:“我仔細想了一下,孩子最後一次打電話來,說過不想活了的話,可我沒當回事……哎,怨我啊!”

吳端愣住了,他問道:“您知道……”吳端斟酌了一下用詞,“您知道這麼說的後果嗎?”

“知道,”男人點頭,使本就捶着的頭垂得更低了,“我也恨那個人,恨死他了,可他要是沒殺我兒……我不安心。”

吳端的第一反應是:這麼大公無私的嗎?

第二反應是:真的是大公無私?

太反常了!吳端從沒見過這樣的死者家屬。

但他只是覺得反常,一時卻也參不透更深層的意思。

他只好安撫對方几句,諸如“一定會認真辦案,不放過一個兇手……”

說到最後,吳端自己都覺得沒勁,找了個藉口走出了小會議室,正碰上在門口偷聽的閆思弦。

兩人打個照面,吳端被他嚇了一跳,道:“怎麼還學會聽牆根了。”

閆思弦不接他這茬,只道:“何流可以放了吧?”

“可以,不過,我想派人盯着他,案子還沒有最終定論。”

“嗯,多派點人,至少……5個吧。”

吳端略顯詫異。閆思弦做事向來極有分寸,他知道正職和副職決不能心生嫌隙,更知道有令必專的道理,所以在人員調遣上,他從不插手,這次卻破天荒地給了個不大不小的建議。

因爲有具體數值,吳端知道,這絕對是個正兒八經的建議,而非隨口一說。

應承下來以後,吳端大概琢磨出了閆思弦的意圖。

他沒多問,只是安排人手去盯住即將被放出來的何流。

何流突遭此劫,眼看彷彿又有轉機,從留置室一出來,喜極而泣,也不管誰是誰,見了刑警就如見了再生父母一般,口中連連保證以後再也不幹傷天害理的事兒了。

吳端對他嗤之以鼻,閆思弦倒沒什麼情緒,只是看了看錶,對吳端道:“好不容易按時按點下班一次,走?吃飯去?”

吳端想了想,拒絕了。

“你有約會?還是相親?”閆思弦問道。

吳端:“你比逢年過節親戚的三連問還煩。”

閆思弦饒有興趣,“還有這種東西?說說唄,親戚都問你啥?”

吳端做鹹魚狀,用半死不活的語氣答道:“在哪兒工作啊?工資多少啊?有對象沒啊?”

“噗……”

問題倒是很普通,閆思弦是被他那半死不活的樣子逗笑的。

“我給你支個招吧。”閆思弦一本正經道。

“你說。”

“其實吧,問你這些問題的人,有一部分關心的因素,但也有攀比的因素,他們的心理大概是’聽說你沒有我家兒子或者女兒混得好,我就安心了’……”

吳端拍手,“對對對!就是這樣!”

閆思弦道:“那破解的辦法就很簡單了,你只要別讓他們稱心如意就行,比如……”

閆思弦狡黠地一笑,“下次你就隨便說一個我家的公司,告訴他們你在那兒上班,月入十萬,至於女朋友,追你的人太多,你要好好考慮一下……別忘了把我的車開過去……你放心,只要一回,下次他們再也不會找刺激了。”

“你可真……損……”吳端也笑。

“我這是把扎心留給別人,把舒坦留給自己,誰讓那些人不懷好意呢。”閆思弦又問道:“你真不跟我一塊吃飯?有好吃的。”

“真有正事。”吳端指了指李偉鵬父母所在的小會議室,“要不你跟我一塊?”

閆思弦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搞不定搞不定。”

小會議室裡,李偉鵬的父親搓着手,母親似乎也恢復了一點精神,至少沒再尋死覓活,對外界刺激也有了反應。

吳端進屋後,兩人都看向了他。

男人道:“我們看過鵬鵬了,什麼時候能把他的屍體……”

說到“屍體”二字,男人的喉嚨裡咕嚕一聲,像是鴿子發出的聲音,那是他強壓下的哭腔。

“……把他的屍體……領走?”

吳端道:“殯儀館你們好了嗎?”

男人一愣:“還沒。”

“那就先別忙吧,”吳端道:“警方還有一些善後工作需要處理,你們又人生地不熟的,聯繫殯儀館的事,我叫人幫你們安排。

二位,一定要保重身體,有什麼困難儘管說。”

男人應了一聲,擦了擦眼淚,又道:“這兩天麻煩你們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不急,”吳端在男人肩膀上按了一下,“我還有幾句話,您聽聽,行嗎?”

男人一愣,重新坐了回去,夫妻倆悄無聲息地對視一眼。

吳端坐下,他的手仍按在男人肩膀上。

“後續您會向整形醫院尋求民事賠償嗎?”吳端問道。

男人的表情古怪,他似是想要苦笑,卻已經忘了該怎麼笑。

“人沒了,要錢幹啥?”男人反問道。

吳端點點頭,“我能理解您現在的心情,如果後續需要,我們會提供幫助,無論是證據上的,還是法律上的。”

“謝謝。”

男人的手在褲腿上搓了搓,“謝謝你吳警官,我知道你盡力了。”

吳端擺擺手,意思是這種客套話就到此爲止吧。

他神色嚴肅起來,顯然是要進入正題了。

吳端道:“我知道您不甘心,您不用承認或者否認,不用……這種事,任何爲人父母的都不會甘心。

我保證以法律的途徑,讓相關人等付出代價,您不要輕舉妄動。”

男人渾身劇烈抖了一下,他的手猛然收緊,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他的妻子立即將手塞給了他。

兩人十指交握,給予對方力量。

吳端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卻並不想說破。

“李偉鵬臨死都想要拉何流下水,我明白他的心情,但您不是也說了嗎,他是個好孩子,從不給家裡惹事,大學學費自理,還往家寄錢……他想孝順你們,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哪怕自己吃苦,你們應該懂的吧?”

男人泣不成聲,女人乾涸的眼睛裡也流出了眼淚。

“他希望你們好,”重複了一遍剛纔的重點,吳端繼續道:“所以你們千萬別幹傻事,別去以身涉險。”

吳端猶豫了一下,補充道:“無論您爲什麼突然承認李偉鵬有自殺傾向,無論您提供的信息是真是假,無論您接下來有什麼計劃,都請您……

請您放棄。”

吳端十分鄭重道:“我不希望沒法懲治壞人,反倒要給被逼無奈的好人戴上手銬,那樣……那樣還有什麼希望?”

說完,他便離開了小會議室。

閆思弦依舊在偷聽,依舊把吳端嚇了一跳。

吳端張口又要說他,卻被截住了話頭。

閆思弦:“這波演講很走心啊,怎麼?導演給你加雞腿了?”

吳端又做鹹魚狀:“雞腿是不可能有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噗……”

閆思弦一把勾住吳端的脖子,“走走走,吃飯去,爸爸爲了等你,關節性風溼胃都要疼起來了。”

“走走走。”吳端附和。

閆思弦故意裝作沒看到吳端略顯溼潤的眼睛,吳端樂得他不拆穿,低頭抹了一把眼睛,任由閆思弦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往地下停車場帶。

美食總是能一掃人心頭的陰霾。閆思弦心想,也就吳端這樣長了一張娃娃臉的人,偶爾溼個眼眶紅個鼻子啥的也沒有違和感,要是換成自己這樣的,估計要噁心死人了。

吳端幾乎將臉都埋在了一隻大號砂鍋裡,吸溜吸溜,哪兒能知道閆思弦在想什麼。

閆思弦將餐巾紙盒往他跟前推了推,並道:“這家店最近在網上火得不行,一座難求,我早就想來嚐嚐了,佛跳牆果然鮮掉牙。”

吳端含糊地問道:“不是你家開的?”

閆思弦心情很好地喝掉小半杯檸檬水,“你有這種想法,我很榮幸,但確實跟我家沒關係。”

吳端繼續含糊道:“那還能讓人家給你留位置?”

“我花錢了啊。”

吳端恍然大悟,但也只是一瞬,緊接着他就繼續埋頭苦吃起來。

直到他的手機響起。

看了一眼號碼,吳端立即快速嚥下口中的食物,想要接電話,無奈嘴裡塞了太多東西,他皺起眉頭,顯然咽得十分艱難。

閆思弦給他遞上水杯,囑咐一聲“慢點”。

吳端則順勢將手機遞給了閆思弦,示意他接。

閆思弦也看到了來電顯示,是負責盯梢何流的刑警。

“吳隊!我們發現賴詠暄也在跟蹤何流!”

“詳細說說。”閆思弦道。

“閆隊!”對方打了聲招呼,繼續道:“我們辦完手續,就把何流放了,他一出市局大門,就打車往租的房子去了。

我們有輛車在後面跟着,查了車牌號,發現用的套牌,不過馮笑香幫我們查到了一處高清交通探頭,那探頭拍到一張很清晰的照片,能看出開車的是賴永軒,他在跟蹤何流。”

吳端的心緊緊揪了起來,趕忙問道:“現在什麼情況?”

“車就在何流家樓下停着呢,剛纔何流進樓門的時候,正好碰上合租的室友,倆人一塊上樓的,賴詠暄沒找着下手的機會,現在看樣子是等上了。

我就是請示一下,要不要以使用套牌的罪名,先把人抓了。”

吳端心裡有了籌劃,立即答道:“抓!立馬抓!甭管他想的啥,不能讓他有下一步動作!”

“得嘞。”

掛了電話,吳端低聲接上了剛剛沒說完的話:“要是他做了無可挽回的錯事,那是我們失職。”

閆思弦看了一下手錶,嘆氣道:“走吧,加班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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