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素已經過了抱着吉他彈唱勾引女生注意的年齡了,之前彈這兩首古典也是爲了滿足自己精神需要而已。
所以無論他們怎麼起鬨,他都把琴放下堅決不彈了。
“蒲哥能教我嗎?”
陽臺上於書海熱切地問着蒲素,羅美娟對煙味反感,兩人只能躲在這裡抽菸。
“想學琴?要是爲了泡妞其實沒啥用,年頭變了……”
蒲素說的是實話。
這幾年社會變化的太快了,特別是他入伍後90年那一場鉅變。昔日的帶頭大哥一夜之間轟然倒塌四分五裂之後,等他退伍回來很多事情他已經看不懂了。
原本對於他們生活區的孩子來說,生活軌跡都是有跡可循的。
年輕人頂替父母或者招工招考進廠工作,像蒲素這樣入伍也是成爲國家正式職工的一個路徑。
周圍人的環境和條件都差不多,彼此之間的差距無非就是外貌和人品性格。工資都是按照工齡和技能等級按部就班,通常一報工齡收入就自動換算出來了。
哪怕幾萬人大廠的廠長也在一個大院住,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早上一樣要拿着票拎着籃子早起去排隊才能買到凍帶魚。
那時候在同等條件下,擁有一些才藝確實可以換算成一定量的附加值。只是現在隨着一部分人響應號召先富了起來,所謂才藝附加值在更直觀的金錢面前瞬間變的約等於無。
“不信你問問羅美娟,找一個吉他手24小時彈給她聽,除了剛開始有點新鮮感還能有啥用。”
看着有點不買賬的於書海,蒲素繼續說着。
“有錢了,分分鐘請一個吉他手在家彈到你下輩子聽到就想吐……”
於書海的表情有些苦,提到羅美娟對他來說就是要害。
“得想辦法掙錢啊,兄弟。到時候要啥有啥……”
“其實,女的多了,我看你們其他幾個同學都不錯……”
蒲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能再說了,就算是小兄弟這也是交淺言深了。
粵東這裡很有人文情懷,在他們的語言習慣裡見到男青年都習慣喊“靚仔”,嗯,不管對方長啥樣都這麼喊。
而且都發自內心喊的相當自然,一點都不違心,被喊的也絲毫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只是於書海是真當的起“靚仔”這個稱呼。帥氣還不娘炮,身高和體態都適中。大概在前臺工作訓練出來的,平常待人接物也非常得體。
蒲素其實很看好這個小夥,自認同樣年齡的自己不如他現在這麼會來事。畢竟經歷不一樣,成長過程也不同。
蒲素要不是現在自身難保,真想帶着他一起做點事情。
其實從香山往南州販點衣服和家電,一年跑幾次的差價利潤就能在南州過的不錯了,就是坐幾十小時的火車辛苦一點而已。
於書海他們也不是想不到,就是沒有本錢。很多時候大多數人即使早就有了想法也沒辦法啓動,永遠只能停留在想象階段。
這並不是因爲懶散或者缺乏執行力,要知道往往自身底氣不足的時候面對實際很容易就會做出妥協。
所以底蘊和眼界很重要,像陸子明只比他大幾歲而已。現在哪怕什麼都不做,光房租一個月能收1000多美金。要不是在桑海親眼看見,他怎麼敢相信?
在桑海蒲泓就和他說過出來也挺好的,以後哪怕事情解決了也別回南州了。只是他當時執念很重,一門心思只想着解決了事情就回去。
現在到了香山,冷靜下來想想確實也未必全是壞事。既然和王豔基本沒有了可能,那麼如果有機會掙到錢在哪都一樣。當然前提是不能被抓住!
至於本錢,蒲素心裡不慌。只要找對了路子,本錢反而是最不用操心的一個環節,蒲泓都能解決掉。
這時候徐莉來陽臺叫他們進去吃飯,一邊衝着蒲素使眼色。起先蒲素還有些不解,一到客廳就看到屋裡又多了兩個男人,像是那晚在畫舫上吃飯碰見的那兩個。
於書海和他們也認識,一看到他們就大佬大佬的喊着,態度頗有些諂媚。蒲素髮現男人不能從事服務行業,這行當幹長了身上多少都會沾染點這氣質。
據蒲素所知,這兩個香山人裡起碼有一個就是他的情敵。換了他自己不說當場掀桌子大打出手,起碼也是沒啥好臉色的。
桌上菜都擺好了,6個涼菜目測起碼那四個葷的是買的現成。海蜇拌蘿蔔絲應該是郭娟做的,還有一個油爆花生米撒了糖,顯然其餘複雜的菜都是買的……
郭娟還在廚房,羅美娟給蒲素作了介紹。
那個非常壯實像是港片裡武行出身的平頭叫“阿標”,典型的粵東人長相。臉型像是六方形凹進凸出,眼眶深陷。
另一個非常瘦弱但是看上去性格很好的叫“阿華”,大眼睛很雙的雙眼皮,嘴脣厚厚的一看就很好相處。
兩人都拎着大哥大,穿着到都是很普通典型的粵東人穿着。香山其實現在也是冬天,他們也不穿外套。就是T恤牛仔褲,趿拉着一雙夾腳拖鞋就出門了。
蒲素和他們點點頭,兩人分別給蒲素遞了名片。蒲素接過來看名片上擡頭印着“環球貿易公司”,這種公司名稱在當時可以說是皮包公司標配……
等郭娟端着兩盆魚出來,晚餐就正式開始了。
蒲素叫於書海開啤酒,被阿標攔住了說喝他們帶的酒。他們帶了兩瓶洋酒,都是軒尼詩VSOP。
“郭娟,你講兩句我們再開始。”
等酒倒好後,蒲素讓郭娟這個主人說個開場白。
郭娟明顯沒準備,想了一會說:“感謝大家今天給面子。我不會做菜,大家別客氣,開吃吧……”
大家紛紛舉杯,蒲素跟着舉起杯子喝了一口軒尼詩。
剛入口覺得味道有點怪,只是很快就感受到酒液裡複雜的果香了。都說洋酒像中藥,自己怎麼覺得很好喝?確實很醇厚啊。
“蒲生在哪裡發財啊?”
阿華和蒲素碰了一杯後問道。
“我在南州……”
蒲素把自己的來頭真真假假說了一遍。
“看的起我們的話,以後在香山有事可以找我們啦……”
“一定,一定!請多關照!”
蒲素和他兩一人又喝了一口。
“蒲素是我好朋友,我走了這裡他只認識你們,你們要多關照他啊。”
郭娟到是很有良心,一邊幫他說話而且還一直在給他夾菜。
“嚐嚐我做的糖醋魚,是不是糖放少了?”
郭娟監視着蒲素吃完那塊魚,在他露出好吃的表情後才滿意的笑了。
“以後打我們電話啦,名片上有號碼……”
那個阿標之前一臉的生人勿近很有點兇相,兩口酒下肚後話還很多。就是普通話不怎麼利索,蒲素聽着比較吃力。
“蒲生,哩個酒你飲佐感國點樣?”
“聽阿娟話,你能銷酒到桑海?以後多多關照我哋啦……”
阿標邊說邊端起酒杯敬蒲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