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蒲素還是兩隻手捏住了臧欣欣的一隻手,像是抓捕逃犯,但他覺得臧欣欣會覺得這是視若珍寶的舉動。
其實這個接觸有啥看愉悅的呢?無非就是一種心理暗示。又把一個之前的陌生人發展到了現在接觸可以常態化的不一般的關係。
手掌心裡劃拉幾下時而用力時而輕柔以傳遞自己內心不平靜的內心戲。只是電話響了,摩托羅拉都那個鈴音,響了幾下蒲素才聽到是自己包裡的在響,於是只能撒開手去包裡拿手機在出去接電話。
大哥打來的,問他在哪,蒲素說在看電影。那頭大哥就笑,說他成天快活的很。然後說他晚上約了客艙部的領導一起吃飯,讓他有啥想問的自己問。
“我和臧欣欣在一起……”
蒲素不知道帶她合不合適。
有些人在單位一本正經,下班以後不想和下屬或者一個部門的同事有啥接觸。大哥就是,從來沒帶過一個他部門的人出來應酬過。其實這種人還不少,真面目不想給一天到晚在一起工作的人看到。
大哥電話那頭沉吟一會說沒事,帶着吧。他們馬上下班了,問蒲素想安排哪,蒲素就讓大哥拿主意,定好了跟他說在哪就行。
回到座位後蒲素坐下就把她手拉過來握在手裡,發現她好像也習慣了這個舉動,沒有任何抗拒。心裡也是一陣欣慰。
實際上就是這種階段樂趣最大。經歷過的都知道。真到了以後,恐怕能避免接觸就儘量避免了,當初的勁頭一定會消失不見的。
然後他就湊到她耳鬢低語,臧欣欣大概還以爲蒲素的行動要升級,先是一激靈,然後聽到他真的在說事才注意聽。
兩人交頭接耳說了一會。蒲素就說電話鈴再想就不看了,直接走。臧欣欣點了點頭。沒一會電話一響兩人就起身離開了放映廳。
大哥報的飯店蒲素以前去過,建國路上一個餐廳。裝修奶白色的,頂上有吊燈,在一棟解放前的石頭外牆面大樓的二樓。莫名給他一種俄羅斯那邊的氛圍感覺,但菜系是地道的本幫菜。說不定那個風格就是從民國時期一直的一個延續,那邊也是法租界,白俄曾經很多。
大哥那面準備從機場出來,到那邊要有一會。蒲素離得近,他先過去把菜點了。去拿出的路上臧欣欣就問來的是誰,蒲素說他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起來就給大哥打了電話讓他想想辦法。到底找的誰,他又不是航空公司的人,哪裡都認識。
臧欣欣其實聽到蒲素把她的事如此認真對待,心裡已經像是灌了蜜。行動上也就表現出來了,走在一起挨的比較近。蒲素就貌似自然的拉着她的手。此時這兩人在街頭看上去就是一對情侶,非常相配。
從地庫把車開出來,路過陝西路口一家食品店時,蒲素叫臧欣欣在車裡等,打了雙閃以後就停在路邊下去買了兩條中華。他包裡就一包半香菸,後備箱也沒了。有一段時間這個煙很不好買,普通的都經常斷貨,尤其是3字頭的。而且假煙很多根本不敢在外面小店裡買。
到了飯店,報了大哥名字,領位帶到包廂。蒲素一看晚上人應該不多,這是個小包廂,最多八個人但是會有點擠,六個人坐就正好。
翻開菜單先緊着臧欣欣問她想吃什麼自己點,他自己又讓服務員去拿了一本菜單看。本幫菜,不是海鮮爲主,大菜也就是紅燒大烏參。蒲素看了一遍心裡有個數,問臧欣欣想吃什麼,臧欣欣說看了兩個,他一看都是小朋友喜歡吃的,糖醋小排和拔絲香蕉。
也不知道她是真喜歡吃還是想省錢。蒲素開始點菜,先把她叫的兩樣點了,然後陸續點了一桌。
順便說一下,蒲素點菜很在行。一般熟悉的朋友和家人出去都是他點菜,蒲泓每次回來要請客或者有應酬都會叫他作陪,也每次都是他點菜。多少人多少預算,總是在那個範圍裡讓請客的體面,客人也都盡興。
預算多就多點河海鮮,預算少就多點肉……總歸讓人吃飽,這是原則。
這時他想起自己後備箱好像有酒,就讓臧欣欣在包房了待着,他下去拿酒。而臧欣欣大概不習慣一個人在包廂裡,萬一這時候來人了,她不好應對,就非要跟着蒲素一起。
“捨不得是伐?”
蒲素調笑了一句拉着她手就下樓了。
後備箱裡有點亂,加上今天臧欣欣買的東西。裡面有廣告商的贈品,畫報,別人送的茶葉,亂七八糟很多。茅臺就兩瓶,蒲素估計不夠。還給他摸出一瓶人頭馬。
這時蒲素從包裡拿出一沓錢給臧欣欣讓她吃差不多了去買單。臧欣欣肯定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有心說不用,她自己沒帶那麼多錢。接過來又非常彆扭。蒲素就說他一直這樣,從進社會開始就是這個習慣,不喜歡買單都是讓身邊人去買,還說以後在一起時間長了她就知道了。
他這麼講,臧欣欣還能怎麼辦呢?這頓飯最多兩千多,他遞過去那一沓還沒拆封的一萬,買單是肯定夠了。
兩人抱着酒回到包房,服務員已經開始在擺涼菜了。把酒交給服務員拆封,又拿了兩包香菸拆了放在茶盅裡擺在轉盤上,就等人來了。
臧欣欣到是猜測了幾個人名,反正她們領導就那麼幾個。蒲素是一個都不認識,她說和不說都一樣。這種事對於臧欣欣這麼一個要求進步的姑娘來說,還是比較重要的。基本相當於拍電視劇的演員要轉型去拍電影。電影圈的人向來是看不起拍電視劇的,哪怕再賺錢也被瞧不起。
何況當時飛國際,各種補貼和獎勵完全不一樣。而且不得不說的是,國際航班的人普遍素質好點,國內航線上的奇葩太多。另外還能帶國外的東西回來,哪怕不出去購物,免稅店買回來的差價就厲害很多了。
再說了,哪怕一點好處沒有,說出去也比較有面子,父母出去碰到老同事和鄰居講起來臉上也有光。
兩人還是坐在包廂裡等了一會大哥纔到,一共就來了三個人。臧欣欣看到進來的人馬上就拘束了。
一個高大面色紅潤的,大概介紹是馬書記,另一個姓白,白經理。
蒲素和臧欣欣站起來打招呼。大哥顯然和那兩個人很熟,進來了還互相開了一會玩笑。然後介紹說蒲素是他的非常非常要好的小兄弟,臧欣欣是他的女朋友,你們客艙部的乘務。
“欣欣是在飛海南吧,哪個航班號來着?”
大哥問着臧欣欣,臧欣欣也拘謹的報了航班號。
“哦,嶽常山那個機組對吧?”
馬書記還沒說話,那個白經理先說了。
“是的,白經理,就是這機組,乘務長是李薇。”
“小李是你乘務長,她現在怎麼樣?”
馬書記問道。
李嫺她們那一批是第一次公開從社會上招收空乘,當年影響很大,各個報紙媒體都在宣傳,所以一般領導對她們那批空姐都很熟悉。李薇和李嫺是一批的,不過貌似還是李嫺混的更好點,算是明星乘務長。
臧欣欣一直站着回話,還是大哥讓她坐下再說。然後問蒲素菜點了嗎,蒲素就說先點了一些,讓大哥給馬書記他們再看看菜單,想吃點啥。
“吃了再看!喝什麼酒?”
當服務員把茅臺拿上來倒酒時,馬書記就面帶爲難說自己喝茅臺不行。蒲素就說還有洋酒,馬書記欣然表示可以少來一點。
這邊讓服務員起菜,酒都倒滿了。大哥端杯子講話,誇了蒲素一番,也順帶誇了臧欣欣冰雪聰明善良可愛。好像他兩是多年的愛侶,他很熟悉一樣。
這種場合幫人辦事,也確實需要他這樣。不然要幫忙的人你都不熟,還怎麼開口。
馬書記的脾氣看着很好,像是尊彌勒佛坐在那一直臉上帶笑。應該是一直就是這種性格的人,而那個白書記就不好說了。反正這個酒桌上也就臧欣欣不如他,還是小老闆的女朋友。所以他看上去也很沒架子,端杯喝酒都很爽快。
蒲素和臧欣欣之前就說好了,臧欣欣今晚不碰酒。只不過真的看到平時離着自己好多層的領導在場,怎麼能不表示呢。
沒一會臧欣欣就倒了酒一個個敬了一杯。反正人也不多,也沒人會灌她,所以蒲素也不管。畢竟從昨天來看,她還是能喝一點的。
那個馬書記其實是客艙部一把手,是什麼書記大家也都懂了。講起來比總經理厲害。而白經理是客艙服務部副總經理,臧欣欣調動的事只要他一句話就行。而且他管的比較多,各種客艙供應採購包括餐飲都負責,這傢伙是個徹頭徹尾的實權派。
大家別以爲飛機上沒什麼,每年光訂的酒總額都嚇死人。紅酒這些都是出國請了品酒師去定的。有的航空公司飛機上的酒你一般喝不到,蒲素有一次坐漢莎覺得機上供應的酒味道很好,留了酒瓶想跟着標籤買,根本買不到。
大哥這個時候是他部門的一把手。不過那個部門清閒,一年到頭也沒多少事,後來也調到了重要部門當了一把手,一直幹到平安退休。
就他們五個人,氣氛到是和緩,但是酒下的也不慢。菜之前是點多了,幾個菜都動了一兩筷子就沒人動了。今天這個場合第一次見,而且臧欣欣也在,沒什麼好說的,就是認識一下混個臉熟。其實也不用說,回頭大哥只要表達個意思,事情就辦了。這算是個鋪墊。
所以大哥他們大多時間在聊他們單位的事,說到有幾個人大哥就開罵,東北話罵的很粗俗很過癮。蒲素聽了就笑,大哥就說:“小蒲,真的,那個傻X你要是看到了……”
顯然大哥能這麼說,他嘴裡的人無疑是屬於民憤極大,和這兩個人聊他是屬於談資助興。果然,馬書記和白經理也不時補充那個人做的缺德事。貌似那人現在混的還不錯,不過都看不起他。
臧欣欣和蒲素就做出津津有味的樣子在一旁聽着。酒沒喝開就這樣,既不盡興也沒像沒喝前那麼冷靜。
好在大哥換題一轉,聊到蒲素的生意上。男人都是互相擡轎子的。今天他把兩個同事喊來,也不想讓人家覺得他和一個小夥子還稱兄道弟。然後就介紹了蒲素那邊的規模和業務,汽車,服裝,洋酒。說到洋酒,白經理就把馬書記喝的那瓶人頭馬拿過來看,問蒲素這酒哪裡進的。
蒲素就說是香港。但是他的渠道特殊,價格比正常通關的便宜很多。原本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白經理想開口問價格,不過還是忍住沒問,轉頭問大哥,留個電話給你小兄弟方不方便?大哥當然說盡管留,你們以後多聯繫。
這種就是成年人的社交方式,都擺在桌面上。
現在一個二維碼打開,七八個手機在上面掃……
白經理也沒給名片大概是沒帶。要找服務員要紙筆寫,蒲素拿起電話說你報號碼,我打給你,就都有號碼了。
這幾個人都有手機,包括參加工作不久的臧欣欣也是。手機在這時候只能算是出來混的人一個基本配置了。
三個人喝白酒,臧欣欣不算,她大概最多就喝了二兩。兩瓶茅臺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喝差不多了。蒲素在下面踢踢臧欣欣,臧欣欣先是看着蒲素不知道他要幹嘛,後來看他擠眉弄眼才知道要去買單了。
臧欣欣一出去,大哥就說等會怎麼說。蒲素立刻接翎子,說大哥帶着他們先去,今天沒盡興,必須要有第二場。馬書記就說他不行了,等會要回家。大哥就勸他,白經理那意思也是要去就一起去。
蒲素說等會把臧欣欣送回去就趕過去,問大哥準備去哪。大哥大概覺得帶這兩人去什麼檔次的地方比較好,從褲兜裡摸出一沓名片開始找夜總會媽媽桑的電話。
他一貫這樣的,口袋裡一沓名片,要幹什麼了就現找。和小時候玩卡片一樣,很厚的一沓名片成天在兜裡。
等臧欣欣進來了地方也沒訂好,也沒法繼續這個話題了。又聊了一會,大哥出去打電話,進來後說差不多就散了吧。
“小蒲,你怎麼安排?”
“我,送欣欣回家,她家太遠了……”
“好,服務員,買單……”
“大哥,欣欣說她買過了。”
“什麼時候買的,就你積極,我一直看着你,沒想到你……
“我難得請馬書記和白經理吃一次飯,平時都叫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