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念桐氣得吐血,破口大罵:“他.媽.的一羣瘋子,老子十幾歲就能殺人的話,現在能這麼輕易被你們抓住?媽.的,老子那早上一聽你說夢見什麼玩意宿敵,就知道你他媽的……”他這話還沒說完,胡小白猛地打斷他:“什麼!夢?你從他夢裡看出來的?”語氣很是驚訝。
羅念桐對胡小白的見死不救也很不感冒,沒好氣地回她:“我本來就會解夢。”
胡小白瞳孔一縮,抱着大黃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大黃不滿的朝她擺頭,她恍若未見。“你會解夢?”她拖長聲音不甘心的又問了一次。
在蓬州,人們一直對羅念桐解夢之事奉若神明,從來沒人會懷疑他,胡小白這麼一問,顯然是懷疑他的能力,羅念桐不由得冷笑道:“你不信可以試試。”
胡小白抱緊大黃,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又瞅了瞅劉德仁和王村長,瞅了半天,這纔再去問羅念桐:“你說說看你從他夢裡看出什麼來了?”
羅念桐見她話中有話,心裡一動,於是把劉德仁的夢複述給她:“他說他夢見一直欺負他的人,不知爲何自己跑到他手中,而他手掌輕輕一合攏,那人就像爛泥巴一樣死了。”
胡小白下巴抵在大黃的黑腦袋上,等他說完,又問這夢代表什麼意思。
羅念桐心想給她分析這些原理也沒用,而且她未必聽得懂,所以直接總結道:“意思就是他的一個宿敵,自投羅網到他手裡,而他認爲要殺他,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他特意把“他認爲”這三個字加重了語氣。
“僅僅是他認爲嗎?”胡小白若有所指地問。
“夢代表的只能是每個人的‘他認爲’,雖然未必每個都客觀和準確。他認爲可以隨手捏死仇敵,仇敵未必不會反抗。”這些都是羅念桐的看家本領,他言語中不自覺的帶着自負。
劉德仁在一旁不住冷笑,心裡打定主意無論羅念桐說得再天花亂墜,他都不會上當,花明月不可能弄錯,所以羅念桐肯定是殺父仇人……只不過他心裡還是有點膽怯,人和豬不一樣,一刀下去,一個人說沒就沒了……這說到底還需要一點膽氣。
這也是他一直遲遲沒動手的原因,不然哪可能給這麼多時間給胡小白和他們廢話。
想到胡小白,劉德仁又膽怯了兩分:這個奇怪的外地人究竟想幹什麼?她的大蛇真的會吃人?
胡小白低聲重複了兩遍羅念桐剛剛說的話,半晌,她衝大黃笑笑,滿意的摸摸它的頭,道:“是了。”
說完她不再理會羅念桐,又問站在劉德仁身邊的王村長:“你是幹什麼的?”
王村長對她很是畏懼,手一指劉德仁,忙不迭地回道:“幫他。”
“報仇?”
“是。這裡來的所有人都是來幫他報仇的,由我統一指揮。”王村長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看到這兩條蟒,就忍不住把這十幾年來一直隱瞞的秘密一口說了出來。
“那再好不過。”胡小白輕笑一聲,抱着大黃站起來,又將它纏在自己脖子上,再拍拍大白的頭,大白自動將身子舒展開來,然後朝她擺擺頭,她慢騰騰的翻身騎上大白的背,慢騰騰的對衆人道:“我帶你們去見劉大順。”語畢,又道,“把他們的繩子解了。”言語中自然有一股天生的威儀,叫人反抗不得。
劉德仁腦子轟隆一聲,喃喃自語:“我爸爸?”隨即搖頭冷笑,走過去狠狠踢了羅念桐兩腳,挑釁似地看着胡小白:“你裝神弄鬼說胡話就是爲了救他吧,老子偏偏就不上當!”
羅念桐被他踢得生痛,發出一聲悶哼。
可可見狀,不怒反笑,尖聲道:“大家一起死,都去死……全被蛇咬死……”
可可行爲異常,羅念桐難受之極,但偏偏他自己又什麼都做不了,一時心如刀絞。
胡小白冷眼看着劉德仁的舉動,也不吭聲,等他發泄完了,才道:“你敢跟我去見劉大順嗎?”
劉德仁頭一扭,硬着脖子道:“難道你能把他老人家從陰朝地府請上來?”
胡小白不理他,轉去問王村長要不要押着羅念桐他們跟着她一起去見劉大順,又說要是沒見到,他們人多勢衆,隨便再回頭來殺這兩人,她決計不橫加干涉。
王村長本來對於殺人的事,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牴觸,只是使命所在,才幫劉德仁。現在胡小白這麼一說,他正好有了藉口,立刻答應了。
跟來的衆人都歸王村長指揮,這樣一來,劉德仁不答應也沒辦法。
那些圍觀和壯聲勢用的衆人自然不能跟着,胡小白叫王村長解散了他們,就剩她和羅念桐、可可,王村長以及劉德仁五人。
“都到大白身上來吧。它駝我們去。”胡小白拍拍淺金色大蟒的身子,好心地發出邀請。
沒人敢上去,何況大白身上還發出濃烈的腐屍味。
胡小白斜眼瞅了瞅一旁的雲可可,又叫王村長把她的繩子解了。王村長倒也很聽話的照做,只是羅念桐,劉德仁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鬆半點警惕,他見自己拗不過胡小白,就非要綁着羅念桐去見她口中說的“劉大順”。
“我倒要看看你在給老子搞啥子飛機!”劉德仁在王村長遣散無關衆人以後,將刀抵在羅念桐後背,惡狠狠地對胡小白說,“不管你耍什麼花樣,老子今天都要殺了他!所以你最好規矩點。”
胡小白騎在大白身上,懷抱着大黃,無聲地笑了笑,接着她拍拍大白的脖子,口中發出一個奇怪的嘶嘶聲,猶如蛇吐信子一般。大白立刻扭動身子朝一旁游去,王村長帶着可可緊隨其後,劉德仁押着羅念桐殿後。
走出去不過幾步路,羅念桐只覺被那叫做大白的怪蟒身上發出來的臭味薰得頭暈腦脹,根本無力去看周圍情況,連呼吸都覺得十分費力。
豈料劉德仁忽地緊張大叫:“你帶我去我爸爸墳山邊幹什麼?”
羅念桐聞言費力的睜大眼睛四處張望,果然前面不遠處隱隱約約有座墳墓,想必就是劉大順的死後長眠之地了。
大白依舊在遊走,胡小白頭也不回,冷聲道:“帶你見劉大順。”
可可在羅念桐前面,走路時候身形有些笨拙遲緩,整個人看起來都傻了。
羅念桐暈乎乎地想:“難道胡小白的意思是叫劉德仁到閻王爺那裡去見他父親?”這麼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她沒有救自己的理由,“難道是想殺掉我們所有人?然後獨吞掉修羅石……這麼看來修羅石真在這裡,不然怎麼忽然冒出來這麼個怪人!”他胡思亂想一通,渾然不覺劉德仁的刀尖已經刺破了他的衣服,冷冰冰的正貼着皮膚,隨時可以刺進肉裡。
劉德仁不再說話,他已經打定主意,只要胡小白有任何奇怪的舉動,他立刻會先殺羅念桐爲父報仇,“哪怕就算死,也要先殺了他!”他暗暗對自己說。
大白馱着胡小白迅速到了劉大順墳前,白底黑點子的大黃靜靜將脖子搭在她肩上,一顆純黑的小頭靜靜的立着,等着後面四人到來。
等人都過來了,胡小白騎在大白身上,在劉大順的墳頭,眼睛好似能看穿黑夜一般,在衆人臉上巡梭了一圈,最後停在羅念桐臉上。
“現在馬上就能見到劉大順,你還有什麼要說?”她問。
劉德仁冷森森的刀尖正抵在羅念桐背後,胡小白話音一落,他立刻感覺到那刀尖的力度重了幾分。
“不是我殺的。那時候是我才十幾歲,從沒離開過重慶。”羅念桐此時變得萬分鎮定,他看準了劉德仁頗爲忌憚胡小白,“你應該知道……”他這話是對胡小白說的,“真相。”他把這兩個字放在最後,拖長聲音加重語調。
胡小白不置可否,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你一定要他死,對嗎?”沉默了一會兒,胡小白問劉德仁。
劉德仁嘴脣緊咬,目露兇光,惡狠狠地“嗯”了一聲。
王村長無限憐憫的看了看可可,她真是個美麗的女孩子,他有生以來都沒見過有誰比她更好看,可是——這次看來她必須得死了。
可可眼神呆滯,呆呆地看着胡小白,忽然猛地尖聲大叫:“不要!!不願意!!不要殺我們!!!”
羅念桐大叫:“可可!”
胡小白不理會這兩人反應,微笑着對劉德仁道:“你把他們兩個拖到你爸爸墳前來一點……墳前擺供果那塊石頭……”
可可不住掙扎大叫:“救命!!蛇!!不要咬我!!”
王村長很費力的才把她拽到那塊石頭邊去。
羅念桐心裡正在盤算怎麼叫他們放掉可可,對於劉德仁抵在背上的刀反而沒那麼在意。如今只有把希望放在胡小白身上,雖然敵我未明,但她好歹能聽進去人話,不像劉德仁這幹人油鹽不進。
“等等……我死無所謂。”羅念桐故作平靜地對胡小白道,“求你放走可可。她和你一樣大小……”
劉德仁不耐煩,手上一使力,羅念桐背上立即起了一條口子,鮮血慢慢順着那口子滲出來,慢慢的順着腰往下流。
羅念桐痛得齜牙咧嘴,但是扛住了沒有吭出聲來。
胡小白似乎沒有看到劉德仁的動作,一手抱緊大白的脖子,一雙黑眼珠佔了大部分的眼睛對着衆人詭秘一笑,輕聲道:“都去吧。”
話音一落,暗夜中一聲轟隆,緊跟着女人尖叫,男人驚呼,那擺供果的石塊生生裂開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