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我對你的身子不感興趣!
男人餵了幾勺,見差不多都流了出來,略一猶豫,便端起瓷碗,自己猛飲了一口,傾身,輕輕貼上女人的脣瓣。
她的脣乾涸皸裂,帶着一絲微礪的觸感,輕輕密合上她的脣形,他將嘴裡腥苦的藥汁緩緩哺進她的口中。
不知是不是因爲中毒時間太長的緣故,還是因爲他用錦帕這樣吸取藥汁再回來煎煮失了藥效,他餵了很久,女子都沒有醒。
他懂醫,雖然這樣,藥效的確受到了影響,但是,只要劑量增大,同樣可以達到效果啊。
所幸,女子在出汗,只要出汗,說明就是在排毒不是嗎燁?
然而,當瓷碗裡只剩下最後一口藥汁時,女子卻依舊沒有醒。
將那最後一口湯汁緩緩飲盡,輕輕哺進女子的嘴裡。
如果她不醒,而世上再無仙藍蘿…無…
正渾噩想着,突然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他的臉上,他一怔,擡眸,就看到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正看着他。
四目相對,他一震,這纔想起他的脣還在她的脣上,頓時觸電一般,直起腰身。
“你在做什麼?”女子虛弱地開口,一雙迷濛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凌瀾眸光微閃,別過臉,須臾,又朝她揚了揚手中瓷碗,冷聲道:“你看不到嗎,我在給你喂藥。”
藥?
蔚景怔了怔,脣齒間腥苦瀰漫,的確是藥。
她記得她在冷宮被這個男人救走,然後,然後很困,就在他的懷裡睡着了,再然後發生了什麼,她一點都記不起來。
緩緩轉眸看了一下四周,入眼一片熟悉,她想了想,記起宮變那夜,凌瀾就是將她帶到了這裡,應該是宮望山上的小屋。
“發生了什麼嗎?”
渾身力氣全無,喉中灼痛,就連說話,她都覺得艱難。
“我記得跟你說過,沒有搞清楚事情狀況之前,絕對不可再輕舉妄動,包括,對鈴鐺。”
男人冷瞟了她一眼,起身,將手中瓷碗放在桌案上。
不知是放的力度太大,還是心中生氣,發出好大一聲聲響。
蔚景一震,看向他的背影,腦中想起夜裡情形,“我並沒有輕舉妄動啊,沒有找鈴鐺。”
“沒有?”男人輕嗤,轉過身,睥睨着她,“若不是我及時出現,你不就找了?”
蔚景愣了愣,這倒是真的。
“可是,就因爲這個……”
“是!就因爲這個你差點暴露了,就因爲這個你差點死了!你到底幾時纔可以長點記性?”
男人驟然沉聲將她的話打斷,聲音不大,可那急遽的語氣,以及微微震盪的胸口,無不說明着男人的震怒。
蔚景有些懵,卻又不敢問,對於這個男人,多少她還是有些畏懼的,特別是在他生氣的時候。
她就看着他。
“冷宮的院門上有毒。”男人冷冷撇開眼。
門上有毒?
蔚景愕然睜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人家分明就是下好了套,等着你去鑽!你倒也毫不客氣!”
男人斜睨着她,脣角一抹冷嘲。
“我……”
蔚景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其實,當時,她是戒備的,只是,她沒有想到,會如此防不勝防。
終究還是被算計了。
牽了牽脣角,她微微苦笑:“我太笨了。”
男人瞟了她一眼,拾步走到炭爐邊,提起燒得“嗞嗞”作響的水壺,拿起火鉗加了幾個炭粒子進爐中。
見炭火起來,他再次將水壺放在上面,側首看向她。
“不,你並不笨,只是你傻!”
蔚景一怔。
不笨,卻傻?
這兩個字有區別嗎?
好半天,她就在那句話裡沒有回過神。
直到男人來到牀榻邊,掀了她身上的薄被,大手開始解她的衣衫,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意識到男人手中動作,她一驚:“你做什麼?”
“給你沐浴!”男人沉聲。
沐浴?
蔚景臉上一燙,剛想說不用,男人就像是瞭然她要說什麼一般,先她一步開口:“毒素通過汗水排出,必須沐浴!”
斬釘截鐵,霸道得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大手更是繼續解着穿在她身上的他的中衣。
蔚景心頭一亂,急急道:“那我自己來!”
“好!”
男人鬆手,直起腰身。
蔚景怔了怔,不意他是如此爽快的反應,見他直起腰身,卻又站在那裡不動,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她皺眉:“你出去!”
“出去?”男人不以爲然地冷嗤,“你可以嗎?”
“可以!”
“脫一件我看看!”
汗。
脫一件他看看?
蔚景本不想理會,後又想,反正中衣下面還穿了寢衣,脫就脫。
撐着身子,她想坐起來。
可是,也不知道是因爲毒素剛解的緣故,還是因爲汗出得太多、身體透支厲害,渾身竟是一絲力氣都無,手臂完全不聽使喚。
她撐着身子努力了半天,竟是連坐都沒有坐起來,身子就像是海綿一樣,軟在牀榻之上。
猶不甘心,她鍥而不捨做着各種努力,驟然,眼前白袖一晃,緊接着腰身倏地一緊,男人直接將她抱坐了起來,大手更是快速剝脫着她的衣衫。
蔚景一驚,想要阻止,卻是連握住他手腕的力氣都沒有。
“凌瀾……”
“放心,我對你的身子不感興趣!”男人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驟然響在耳畔,末了,似是想起什麼,又補了一句,“密室裡那樣,我說過,只是救你。”
蔚景怔了怔,擡眸看向男人俊美的側臉。
是啊,他只是救她。
昨夜,他跟夜逐寒說,那人是他,也只是救她吧?
心頭微澀,她便停了手中掙脫的動作。
自嘲地彎了彎脣。
自己在矯情什麼?
沉默地垂下眼簾,她不再動,就任由着男人將她剝得一絲不剩。
當男人抱着她,將她放進盛滿熱水的浴桶裡時,她舒服得輕吟出來。
意識到自己的舉措有些曖.昧,她連忙噤了聲,一個擡眸,見男人正凝着她,黑眸映着浴桶裡的水面,一漾一漾、波光粼粼。
兩人皆是一怔,同時撇開眼。
男人取了錦巾,準備給她擦洗身子,她忽然幽幽開口,“能先不洗,讓我泡會兒嗎?”
男人怔了怔,將錦巾置在水裡,起身站起。蔚景將身子往水下沉了沉,只留一個腦袋在外面,微微後仰,將腦袋靠在浴桶的桶沿上。
或許是因爲剛剛出了一身汗,如今全身被溫熱的水這樣一包裹,頓時覺得一放鬆,疲憊得不行。
她輕輕闔起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是身上隨汗排出的毒素排得差不多的緣故,疲憊感轉淡,她緩緩睜開眼。
屋子本就不大,放了一個浴桶,又加上炭爐上的水也燒開了,整個屋子水霧繚繞,如仙境一般。
透過那一抹朦朧霧氣,她看向那坐在書桌邊專注看書的男人。
男人冠玉束髮、白袍加身,低垂着眉眼,薄脣輕抿,淨長的手指拿着書卷,俊美的樣子無法比擬。
她忽然覺得兩人這樣的相處真的很奇怪。
她是大嫂,他是她小叔。
結果,大嫂在洗澡,小叔在看書,還共處一室。
這是怎樣的混亂?
耳邊傳來炭爐上的熱水“咕咕”冒泡的聲音,以及男人細碎的翻書聲一下一下,她竟生出一絲寧靜的恍惚來。
“凌瀾,你的解藥怎麼來的?”
將落在男人身上的目光收回,她保持着靠在桶沿上的姿勢,靜靜望着木屋的房樑。
她瞭解錦弦,既然如此大費周章地給她下套,那解藥豈是隨便誰都能弄到的?
要不就是無解藥,要不解藥就在錦弦自己手上,這個男人就算再神通廣大,也肯定是需要一番波折。
許久沒有聽到男人的聲音,她扭頭看過去,看到男人依舊在看書。
“你聽到我問的問題了嗎?我中的什麼毒,你又是怎樣弄到了解藥?”
她看着他,再次問道。
許久,男人才從書中徐徐擡起眼梢,朝她看過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是每一次都會那麼幸運,若你再這樣不長記性,你就等着我替你收屍!”
蔚景一震,男人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溫度。
她微微眯了雙眸,屋裡的霧氣太重,有些看不真切他的臉,不知他說這句話時,臉上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記得,在密室裡,他跟她說:這是最後一次,若你再一意孤行,我不會攔你,也必不會再救你,你自生自滅!
今日,他還是救了她!
說不出來心裡的感覺,她將頭轉回來,靠回到桶沿上,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凌瀾,冷宮的北苑關着一個怪人,四十多歲的樣子,被人毀了容,還被鐵鏈鎖着,似乎得了什麼病,初一十五要女人的血,我就是這樣被禁衛拖進了宮,但是,你知道嗎?你給我的那個瓷瓶,就是那個裝藥的……”
蔚景伸出手臂,指了指她衣袍邊上的那個小瓷瓶,“就是那個裝藥的小瓷瓶救了我,那個人似乎認識這個瓷瓶,看到以後,臉色大變,然後讓我滾,我才得以逃了出來。”
“啪”的一聲脆響。
蔚景循聲望去,就看到凌瀾將手中書卷擲在桌案上,黑眸深邃、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不知道他爲何是這種反應,也沒打斷他,再次將身子往水裡面沉了沉,輕輕闔上眼睛。
反正該說的,她都說了,信不信由他。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聽到有“嘩嘩”的水聲,而且身下的水似乎一下子變得滾燙起來,她一驚,愕然睜開眼睛。
就看到凌瀾提着水壺,將裡面的熱水加在浴桶中。
意識一下子回籠,感官也變得敏感。
好燙!
“夠了夠了,不要再加了!”
尖叫聲還未落下,蔚景已經受不住地從水中彈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