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綺羅到京之後,便住進了京兆尹府,也是她兄長在王都的官邸。忙了一天,朱綺羅好不容易能在自己的閨房裡鬆一口氣。朱允堂卻出現在了房門口。
“父親母親給你置備的嫁妝可真是多,我這府裡的倉庫都塞不下了,竟然還用了我的幾間客房。”朱允堂一邊說着,一邊走進了朱綺羅的房間。
綺羅透過梳妝鏡瞧了她一眼,擡頭便將身邊的丫鬟給支走了:“你這麼晚了,怎麼還來我的房間,明日不用上朝嗎。”
朱允堂摸了摸?子,眼神一直落在綺羅的貼身丫鬟阿瓊身上,直到丫鬟已經走了出去並將房門緊閉,他這纔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的妹妹:“阿瓊這丫頭有一陣子不見。倒也不再是個黃毛丫頭了。”
“你若是對她無意,便不要去逗弄她。少女之心不可欺。”朱綺羅用木梳梳着自己的頭髮,說出來的話,讓朱允堂有些哭笑不得,只當這妹妹已經對自己冷嘲熱諷慣了,所以一點機會都不會放過。他又哪裡曉得,若不是阿瓊對他情深義重、芳心暗許,朱綺羅也不會如此放心阿瓊,自己的那些陰謀詭計都要阿瓊摻一腳了。
她分明就是不想因爲朱允堂的隨性而失去這個好用的棋子,纔會先給朱允堂打個預防針。
“妹妹幾日不見,倒是愈發嚴肅了。行了,既然是你的貼身丫鬟,日後跟你進宮。可是在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着的一等芳婉,我自然會說話小心些。”
“……說吧,今日這麼着急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朱綺羅若有所思地看了朱允堂一眼,兄妹二人因爲太過相似。所以彼此都猜不到彼此的心思。無奈之下,朱綺羅只能單刀直入。
“太后之所以賜給在下這個官邸,便是一早做好了將這裡當作是你的孃家的準備。所以……在你嫁入皇城之前,你就只能暫居這兒了。”朱允堂盯着綺羅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這麼說道。
“嗯,姑姑那兒有跟你說,擇了何時做良辰吉日了嗎?”朱綺羅聽了哥哥的話。毫不意外,臉上也沒有任何不快的樣子,只是又問了問與迎娶之事相關的事情。
這樣的淡然,讓朱允堂愈發確定一件事——自己的這個妹妹,或許是喜歡宇文端化不錯。可是相比之下,她或許更喜歡的,是宇文端化的這個後唐皇帝的身份。
“姑姑還沒有說什麼。因爲這幾日北疆戰事剛告一段落,邊塞城市百廢待興。觀星監忙於輔助朝堂做這件事去了,占卜擇日之事,便暫時擱置了下來了。”到底是自己一直看着長大的妹妹,朱允堂抿了抿脣,終於還是將那個很蠢的問題問了出來:“綺羅,你……爲什麼要嫁給端化。”
“爲什麼?”綺羅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哥哥,見他一臉嚴肅,不免有些好笑:“這有什麼爲什麼的,自然是喜歡他,便想着要嫁給他了。”
“若當初他沒有揭竿起義,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那你還會下嫁於他嗎?”她話音剛落,朱允堂又問道。
綺羅梳頭的手又是一頓,轉過頭來瞧着自己的兄長:“那樣的事,誰又會知道呢。你是知道我的,打小起,我就從不愛談如果。”
“也是。”朱允堂但笑不語,並沒有將綺羅的顧左右而言他戳破:“端化而今貴爲天子,你嫁與她爲妻,自然也不能用平常人家妻子的準則來標榜自己了。母儀天下這四個字,可是副沉甸甸的擔子壓在你肩膀上。除非你不再在這鳳位之上,否則,一輩子都別想要拿下來。”
“綺羅自然是明白的。夜了,兄長還是快些回屋歇息吧。”朱綺羅垂下眼來,明顯是不想再聽朱允堂在這裡絮叨。朱允堂無奈聳了聳肩,也知道自己今日裡確實是有些羅嗦了。
“好,你也早些休息吧。”朱允堂這般說着,便從綺羅的房間裡退了出去。他剛一離開,阿瓊便正好回來了。
她興沖沖地一踏進屋子裡,見只有朱綺羅一人坐在屋子裡,一絲失落的神色,在她眼中掠過:“姑娘,信。”
“嗯。”朱綺羅接過信箋一目十行地看了內容,又還給了阿瓊:“拿去燒了吧。”
“是。”阿瓊行了個禮,將燈籠蓋打開,將那信箋燒盡了之後,才又將蓋子放上。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神不知鬼不覺。
“她這幾日在宮裡可還好。”焚燒信紙的味道剛散盡,朱綺羅便已經收拾完畢,站起身來往裡屋行去。
“好着呢。她很乖,一切都是按您的意思做事,絕對不越雷池半步。”阿瓊跟在朱綺羅身邊,小心扶着朱綺羅向前行着,並低聲在她耳邊如是說道:“聽說,她進宮這麼久,皇上都還沒有臨幸她。只不過覺着她古箏彈得不錯,時而會去她那兒聽她彈箏罷了。”
“你去安排一下,必要的時候給她些銀錢去打點。以備不時之需。”朱綺羅聽着阿瓊的回報,沒有半點得意的神色。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便已經走到了牀邊。
“是。”阿瓊點了點頭,伺候着朱綺羅上牀,卻見她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便又問道:“是不是她信裡說了什麼不好的事。”
“也不算什麼不好的事情吧。”朱綺羅嘆了一口氣,言語之間似乎有些無奈:“還是在說皇上與那個上官玉致的事情,皇上爲了這個女人,似乎與太后之間嫌隙漸生,不僅如此,皇上竟然還親口承認……之所以將那女人帶進宮,是因爲他已經與那女人私定終身了。”
“呀。怎的竟然有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子。”阿瓊一聽,立馬臉紅到了耳根。
朱綺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跟她一樣義憤填膺:“其他我不知道,不過這些事情,哥哥對我只字未提。如此看來,這上官玉致果真是聖寵常在的。”夾乒有巴。
“待得姑娘進宮之後,看她還能如何自在。”阿瓊冷哼了一聲,早已經沒有將這個叫做上官玉致的女人放在眼裡。
對此,朱綺羅卻不以爲然:“可以的話,我想進宮之後就即刻與她見一面。”
“啊?姑娘……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合適。”阿瓊一愣,一直以來,她都以爲朱綺羅是打算是在幕後好好下這一盤棋的,可是一進宮就想辦法與自己的內應見面,似乎也太昭然若揭了些。
“無妨。選個好時機,找個好理由,便不會有人懷疑了。”朱綺羅紅脣一勾,整了整被頭道:“你去跟她說,我平日裡都喜歡吃些什麼江南點心,讓她好好準備,待到封后大典之後新後召見後宮妃嬪那天當禮物送過來。”
“是。”阿瓊恍然大悟,朱綺羅的深謀遠慮,令她深深折服:“奴婢這就去準備。”
“嗯。”朱綺羅慵懶地應着,忽然覺着有些困頓,一天的勞累讓她一閉眼便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