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主公怎麼還不來啊,真是急死人了。”史阿眼見外面包圍的官兵越聚越多,不禁心急火燎地低聲喃喃道。
蔡文姬坐在父親蔡邕身邊,玉手輕輕握着父親佈滿皺紋的手,和聲寬慰道:“父親,不用擔心,外面那些人不敢輕易闖進來的。”
就在這時,樓下忽然傳來領兵將官以及一個不男不女的略顯蒼老的傢伙的對話聲。
“哎呀,程大人,您老怎麼親自來了?”
“哼,咱家若再不來,那些毀謗朝廷的壞人豈不是已經溜走了?!”
“那絕對不可能。下官保證,這洪翔商會所屬的酒樓前後左右,都被嚴密的包圍起來了,就算是個蒼蠅,也休想隨意進出。”
“哼,那些咱家不管。咱家就問一件事,人呢?”
“額……”
“這麼一件小事,居然耽擱這麼久還沒搞定,哎,你讓咱家日後如何在太守大人面前爲你說好話,繼續提拔你呢?”
“好吧。既然程大人您親自來了,那這邊就一切爲您馬首是瞻了。您說怎麼辦,咱們接下來就怎麼辦,如何?”
“哼,算你小子會來事。傳令下去,所有人換火箭,給裡面的蔡老頭一炷香的時間考慮,若是到時候再不出來的話,嘻嘻,就陪着這酒樓一起葬身火海吧。”
“啊,這可是洪翔大人的產業啊。”
“這算什麼,他洪翔遠在濟南府,距離這裡十萬八千里,而且這畢竟是咱們大漢的天下,他區區一個小將,還能反了天不成?!”
“那好吧,下官一切聽您的。”
顯然,這在樓下大聲對話的二人,便是那官兵的將官與老太監程璜。
程璜似是生怕躲在樓上的蔡邕不出來,故而扯着嗓子與將官說了一通,就是要蔡邕自己明白,還是主動下來束手就擒的好。
“怎麼辦,他們要是放火的話,咱們也還是忍着?”史阿面露憤怒之色,望向樓下那個不男不女的老傢伙,然後扭頭衝着蔡邕身邊的蔡文姬問道。
蔡文姬正要說話,就聽自己的父親苦笑一聲,抽出自己的手,起身道:“行了,文姬,事到如今,爲父豈能繼續縮頭縮腦地躲在這裡,當那縮頭烏龜?哼,不過就是一死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怎麼行?!”蔡文姬上前一把拉住父親,蹙眉急聲道。“女兒不會看着您去送死的。”
“文姬,爲父年紀也不小了,早就不在意那些事了。否則,當日又豈會冒着被小人加害的危險,跑到這裡來與你那蓋叔叔一起編撰書籍呢?”蔡邕安慰女兒道。
原來,長安城的太守蓋勳此刻已經調離了長安,新任的長安太守乃是程璜當年提拔的官吏,屬於眼下十常侍曹節一脈,故而其對於程璜的話一向幾乎是唯命是從。
這次,外面領兵前來的那個將官,便是藉着程璜的路子成爲統兵將領的,否則就憑對方那點本事,長安如此重要的地方,又豈能輪得到那等無用之人統兵帶隊?
“哎呀,那羣官兵果然開始準備火箭了!”史阿驚呼道。
他一直緊盯着樓下官兵們的動向,此刻見官兵們已經按照程璜剛纔之言開始準備火箭,不由大驚失色,暗道若是真讓那些火箭射到酒樓中來,那可就一切休矣。
自己武藝高超或可衝出重圍保命,但是此處其他的人,乃至整座酒樓中存放的重要物品,可就都要付之一炬了。
“行了,文姬,不要再阻攔爲父了。”蔡邕再次甩開女兒的拉扯,語氣堅定地道。“你若是再強加阻攔,那麼爲父只有立刻跳樓一死了之了。”
蔡文姬聞言愣在當場,一雙往日裡充滿了智慧之光的美眸中立刻被晶瑩的淚光所充滿,彷彿渾身力氣都被人抽走了一般,玉手扶在一旁的桌子上,悽苦無助地憐聲道:“父親,您難道真的忍心要把女兒一人孤苦伶仃地丟在這裡嗎?!”
蔡邕苦笑一聲,提起渾身的力氣衝到窗戶旁,先是衝着下面的程璜喊了一聲“稍等,老夫馬上就下去,千萬不要放箭”,然後這才衝着自己的女兒無奈地道:“文姬,父親又豈會捨得留你一人呢,只不過眼下這般情況,若爲父再不出去的話,那麼不僅是爲父,就連你與此處的所有人恐怕都要葬身火海之中了。”
“可說不定洪翔大人他很快就要……”蔡文姬不甘地想要繼續勸說父親道。
“不要再說了。”蔡邕打斷蔡文姬的話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洪翔大人恐怕沒法趕來了,否則等了這麼久,早就應該看到他的身影了。”
“事到如今,還是讓我帶着人護着你們衝出去吧?”史阿不忍見眼前這對父女如此的生離死別,忍不住提議道。
“不用了,否則你就是爲洪翔大人的政敵們提供了一個好藉口,將一頂謀逆對抗朝廷官兵的帽子扣在他的頭頂上了。那樣的話,爲我一人,豈不是要牽連無數?”蔡邕鄭重其事地對史阿道。
史阿也知道確實如此,但自問若是眼睜睜看着自己崇敬的蔡文姬與其父親生離死別,真是難以做到。
可是若不如此,又能如何呢?
他自問武藝不凡,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此刻危急萬分之下,卻實在是想不出個萬全之策了。
“不行!主公在我來這裡之前就交代過了,我來長安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保護好你們父女二人。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下去送死的。”史阿終於那定了主意,話音未落,便衝到了蔡邕身邊,手掌只一擊,就將瞪大雙目露出吃驚之色的蔡邕給打昏當場。
“哎呀。”蔡文姬驚呼一聲,趕忙上前扶住自己的父親。
“不必擔心,他只是昏過去了。”史阿沉聲道,“好,剩下的事就交給我了,即便我死,也絕不會辜負主公的託付的。”
他此刻已經下定決心,用自己的處理方式來解決眼前的危機。
至於是否會給洪翔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覺得,只要自己是以個人的身份出頭,想必是不會給自家主公帶去太大麻煩的。
至於其他,此時此刻他也顧不得了。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蔡文姬的父親出去送死,畢竟,他是王越的弟子,一名真正的俠客!
“我死後,替我告訴主公,我並未負他。”甩下這句決絕的話後,史阿再不回頭,仗着自己超絕的武藝,直接從窗戶中一躍而下。
“不,不要啊!”蔡文姬以手掩嘴,再次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