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思維很是混亂,有好幾種不同的聲音在腦袋裡激烈交鋒,左右着我的行動。
我知道不能傷害叶韻心,但在短短的十秒之內,我就數次想要動手結束她的生命,我無法保持完全清醒的狀態了,就像有人在慢慢的佔據我的身體,有什麼東西在蠶食着我的理智,我已經不再是我了。
叶韻心臉色慘白,表面上看起來還好,但是不是真的這樣就不知道了,被雷修實擊飛了百來米遠,她能活下下來,在我看來就是奇蹟了。
右眼變得犬蛇一樣,臉上,身上,有大量的皮膚被白斑所覆蓋,真要說的話,我現在的樣子起碼跟犬蛇像了五分。
我感覺得到,不斷有黑斑從我右頸的三個勾玉狀傷疤裡涌出來,迅速爬滿了我的身體,那些黑斑有的慢慢轉變爲白斑,有的化爲黑氣在我周身散發開來,濃濃的黑氣將我整個人籠罩在其中,使我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陰沉。
身體越來越不受自我意識的控制,我甚至冒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連自己的身體,意識都無法好好的掌控,這樣的我,還算是個人嗎?
躺在我懷裡的叶韻心看清我的樣子後,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起來,有好幾次想要用右手觸摸我的臉,但只是手指勉強能動幾下,她虛弱到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沒事,只不過樣子變得難看了點,嚇到你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很快就會結束的,你不用擔心。”
強忍着劇烈的頭痛,我儘量讓自己說話的口氣顯得平和一些,實際上我心中積壓着難以遏制的狂躁慾望,很想大聲叫幾句發泄出來,能稍微理智的和她交談已是極限。
不知是不是尤里西斯有意爲之,和犬蛇他們越打越遠,離我這邊已有將近一公里的距離了。
期間犬蛇三次暗中對我這邊下手,那畜生可能是想要激怒我,讓我更快的進入瘋狂的狀態,好成爲他的傀儡。
但他的攻擊都被尤里西斯攔了下來,不得不說,尤里西斯敢這麼狂,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被廢了一隻手,單獨面對漆雕慶跟犬蛇,儘管毫無還手之力,但在自保之餘,還有閒工夫來關照我,相比起犬蛇他們,尤里西斯的實力的確更勝一籌。
以他這樣的實力,真的有狂的資本,而且他目前有沒有盡全力都是個未知數。
當然,這只是我的直覺而已,沒有什麼實際性的依據作爲猜測。
而漆雕慶似乎沒有多餘的精力關注我這邊,他剛弄出來的有好幾個紙人,因爲犬蛇分神向我這邊攻擊,被尤里西斯鑽了空子,立馬控制住那些紙人,反過來向漆雕慶攻去。
不過尤里西斯並沒有控紙的異能,儘管那些紙人被他控制,但並沒有多大的作用,在他手中,就是很普通的紙人。
不像漆雕慶用異能控制的紙人,動作靈活,也極具攻擊性,尤里西斯手上的紙人眨眼就被漆雕慶的紙人給秒殺了。
我聽見漆雕慶爲此說了犬蛇幾句,他也就沒再做騷擾我的事了,與漆雕慶一起,專心對付尤里西斯,短時間內,我跟叶韻心都還算安全。
“笨,又逞強!”
叶韻心在一次急喘過後,總算能開口說話了,就是聲音小的可憐。
我沒有說話,不是我不想跟叶韻心交談,而是此時的我越來越無法保持自我了。
一直以來,我都在爲生存而拼盡全力的戰鬥着,無論是烽火連天的戰場,還是危險密佈的叢林,亦或是在極度寒冷的冰地,我都一個人孤獨的存活了下來。
夜深人靜之時,偶爾一個人寂寞的躺在荒無人煙的草地上,看着天上繁星閃耀,在地上的自己活了也有半個甲子了,卻經常是形單孤影,遊走於生死邊緣,死了的話,怕是連個收屍的人都沒,心中或多或少,都會有種悲涼的感覺。
以前也有人不信道上的傳聞,沒我把我當成瘟神看,願意跟我共事,做我的搭檔,可最終他們全都慘死,沒一個例外,久而久之,我這瘟神的名聲算是坐實了。
一個人的傭兵團,在傭兵界,有人把這當笑話看,也有人開始崇拜我,但我對這些早已不在乎。
有時候,我真的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爲什麼對於自己的生命會那麼的執着,孤獨的活着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我到底在期待着什麼?
自我十八歲踏入傭兵界,我就曾想過,或許自己某天就會莫名其妙的被人幹掉,我也想過,自己也許會死的很難看。
畢竟出來混,誰能保證自己一定平安無事,對於這些,我早已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我可以拍着胸口很肯定的說,死,我不怕!
但現在我所處的狀況是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我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爲他人的傀儡,成爲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承認,我慌了。
我受過嚴格的訓練,一般的洗腦催眠對我是完無用的,而犬蛇所用的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手段,可以說是我以往從沒有接觸瞭解過的領域。
像是什麼禁術之類的,我壓根就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怎麼可能想出辦法應對,我又不是無所不能的神!
照現在的情況看,我最好立刻帶着叶韻心離開,可是我又怕在帶她逃離的途中,自己陷入暴走狀態,這樣的話,我極有可能會失手殺了叶韻心,這種事情我絕對不會容許它發生。
可繼續留在這裡的話,也不是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加上我的狀態越來越差,心裡越發焦急起來,更是沒法好好思考了。
心中那種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毀掉的念頭越來越重,腦海裡還有多個犬蛇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真是煩透了,我覺得好辛苦,也很痛苦。
“我幫你,不怕!”
叶韻心突然用力牢牢抓住了我的手,很堅定的說到。
這妞哪來這麼大的力氣?我的手居然被抓的隱隱發痛。
此時叶韻心那原本無神的雙眼亮的可怕,之前我就見過她這種眼神,然後她就去了三分之二的性命,她如今她又變成這樣,呼吸也比先前急促的多,她到底想幹嘛,力氣大的離譜,難道是迴光返照?
“你別亂來!”
我話音未落,叶韻心就猛地擡起右手食指,對準了我的額頭,在那食指上面,凝聚出一滴異常清澈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恍如閃耀無比的珍珠一般。
那滴水珠一落到我的額頭,我頓時感覺舒服多了,人也變得清醒不少,原本右眼暗金色的瞳孔也逐漸變回紅色,身上的條條白斑開始退去,重新覆蓋上了黑斑。
叶韻心做了什麼,先前她也曾將一滴水滴入到我的額頭上面,讓我渾身舒爽(詳見第二百五十七章),現在也是這樣,只不過是一滴水而已,就能讓變回了能自由控制黑斑力量的狀態,她到底做了什麼?
唔,不妙,沒過一會,我就明顯的感覺到叶韻心的體溫在下降,我急忙抱緊了她,希望這樣能讓她暖和些。
但沒用,她的身體依舊在發冷,而且我聽得見她的心跳頻率是越來越慢,這下我是徹底的慌了,不知道她轉眼間怎麼就變成這樣,一副快要死的模樣。
兩秒前她還好好的,難不成跟那滴水有關?
“賊子,好好活着,你不是一個人的.....”
叶韻心對我笑了一下,蒼白的臉上竟是有了一絲紅暈,氣若游絲的說了一句未完整的話,就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
我見狀,急急給她把脈,緊接着我腦袋瞬間就空了,爲什麼,爲什麼這樣?
她的內裡器官,正在衰竭,這樣下去,她很快就會死了!
我有一種要窒息的錯覺,看着懷裡的叶韻心,她雙鬢原本烏黑的髮絲,先是出現了一丁點毫不顯眼的白色,接着那抹白色漸漸擴散開來,猶如在雪花中慢慢盛開的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