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在隊伍中間。
他可以感覺到包括自己身邊的楊子青在內,除了那兩名銀袍者之外,所有人現在都十分的緊張,這種緊張包括很多方面,當然這其中還包括一些興奮的情緒在裡面。
這些人當中,有極個別的小夥子現在已經開始渾身顫抖了。
在他們的心中,這次行動是代表這明日教派來懲罰這些異教徒的。
這種油然而生的“榮譽感”讓這些還沒有經歷過太多波折的年輕人,感覺到十分的興奮。
陳默看着這些被信仰綁架的人,頓時間心生憐憫。
“主神讓我們將聖光普及到這塊大陸的每一個角落。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黑暗的。不是麼?”楊子青嘴角微笑的弧度剛剛好,在這樣一個年輕人的臉上,這種笑容本來就是美好的。
但是陳默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心中就不自覺地有些不自在。
短短几分鐘的時間,整個青山部落的人都聚集了起來。
他們手裡的武器可以表明,他們並不是爲了俯首稱臣而聚集起來的。
“你們這羣壞人!還有臉再來青山!上次殺我兄弟的仇,這次一併報了!”一箇中年男人手中拿着種地用的叉子,站在人羣的前端。很顯然這男人是這個部落的領頭人。
後來陳默才知道,剛纔這個說話的人是妮兒的叔叔。這個男人口中所說的他的兄弟,就是妮兒死去的父親。
在此之前的幾個月裡,明日教派曾經和這一次一樣,也派了人來肅清青山部落。
只不過那一次分派過來的人數有限,縱然總人數同樣有十幾個人,但是領頭的卻只是兩個銅袍者。這十幾個人將這個叫做青山部落的範圍削弱了一半,以十幾個人全軍覆沒的代價。
這也是這一次領頭的是兩名銀袍者而並非是銅袍者的原因。
整個部落浩浩蕩蕩五十餘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出現在了這裡。他們臉上是那種同生死共存亡的表情。他們決絕的不害怕死亡。
這也是貫徹這個小小部落裡,所有人心中的信念。
是的,他們不害怕死亡,但是他們害怕失去自己賴以生存的家園。
而在他們的眼裡,明日教派的這些討伐者,簡直就是惡魔一般的存在。
“如果你們願意信仰明日教派,女人和小孩可以留下。”領頭的一名銀袍者這時終於開口說話。
這是陳默聽到這兩個傢伙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銀袍者這句話中的意圖十分明顯,就是說,如論如何整個青山部落的男人都必須死。
無論他們最後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這些男人都將不會被他們口中的“主神”說饒恕。
陳默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但是那些之前站在他身後的年輕人,這時已經開始漸漸朝着部落的方向靠攏。
青山部落中,雖然有五十個人,但是大半都是老弱婦孺,真正的青壯年也不過十幾個。
與陳默同行而來的年輕人認爲,同樣的人數,但是他們有銀袍者坐鎮。
因此對於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戰鬥,這羣年輕人已經認定了最後的結果。
所有的人的位置都在變化,只有陳默一個人沒有動,因此在兩分鐘後,原本處在人羣中的陳默,這時
已經處在了人羣的最後。
只有在這個位置上,他才能足夠清楚地觀察其他所有人的細微的動作和情緒上會發生的微妙的變化。
在對面的人羣中,陳默看見了之前救下自己的良木還有那個不知名的女人,以及身後跟着一條小狗的妮兒。
妮兒身後跟着一隻十分可愛的小狗,小狗很小,走兩步就會摔一跤,與這樣緊張的氣氛簡直格格不入。
妮兒走在小狗的前面,手中拿着一根小木棍。
妮兒手中的小木棍,對於任何一個成年人來說,都不具備任何殺傷力。加上她一個小姑娘根本就不會有太大的力氣。
妮兒的“武器”除了表明她的態度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這時另外一個一直沉默的銀袍者也開口說話了。“動作快點,明天天亮之前,我們還要趕回去。”
這個說話的聲音有些娘娘腔的傢伙,在和身邊另外一個銀袍者說話的時候,伸在長袍裡的手,已經將一把彎月般的長刃取了出來。
包括陳默在內,他們所有人都有這樣一把標準配備的武器。只不過他們手中劣質的短刃,無論從材質或者是工藝上來看,都和銀袍者手中的武器不是一個檔次的。
當然,陳默當初得到武器的時候,因爲嫌棄外觀太醜,已經把那把刀給扔掉了。
反正他身上隨身帶着流光匕首,攜帶太多的武器也是個拖累。
得到了同伴的提醒後,兩名銀袍者先後拿出武器,然後大步地朝着青山被部落靠近。
“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難道連老人和孩子都不想留下?”銀袍者邊走邊問,手中的長刃泛着朝陽的光。
早晨的太陽應該是象徵着希望的,而這兩個銀袍者身上的銀色條紋和手中抽出來的半月彎刃,頓時間讓整個青山部落的人們,陷入了絕望之中。
陳默心裡明白,即便青山部落的人最後選擇了歸順,他們依然是死。
因爲他清楚地記得,在臨行前金袍者的命令,無論他們反抗或者是不反抗,無論他們是歸順或者是不歸順。最後的結果都是格殺勿論。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格殺勿論更絕望的事情了。
陳默將手伸入長袍之中,微微冒着汗的手心握着流光匕首的手柄。
無可否認的是,他的確有些緊張。面對不知深淺的銀袍者,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這個衝動的決定究竟是不是對的。
之前一直都沒有動的陳默,這時開始慢慢朝着隊伍的前面靠攏,他現在走路的姿勢和兩個銀袍者走路的姿勢是一樣的。大大的連着長袍的帽子戴在頭上。
他只是不想讓妮兒和良木他們這時認出自己來。
他的手放在流光匕首的柄上,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向前去。
一步……
兩步……
他距離銀袍者的距離越來越近。
看着銀袍者手中抽出來駭人的長刃,聽到他們之前說過的話,這時那些男人們明顯有些動搖了。
即便他們必死無疑,他們也不想讓自己的家人和孩子跟着自己一起被屠殺。
面對生和死的抉擇,本來就是一件讓人可以在任何狀況下都可以冷靜起來的。
陳默注意到,對面青山部落的男人們開始動搖。
他們知道,光憑藉着他們,是不可能戰勝從明日教派來的銀袍者,並且還是兩個銀袍者。他們需要考慮這些事情。
他們終究還是善良的。
只有善良的人,纔會在生死攸關的時候相信敵人的話。
陳默在這時才真正明白這個道理。這也讓他在日後的每一次戰鬥中,都不會去相信敵人的話,
正是這樣的經驗,才能讓他活的更久。
無論是小規模的戰鬥,亦或者是大規模的戰爭,它們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戰爭並不是建立在人性之上的,如果在戰鬥中有人性,那樣的行爲無異於自殺。
終於,在銀袍者靠近人羣還有五六米的時候,領頭的部落長老說話了。
“我們……你們是不是真的可以保證不殺老人和孩子?”妮兒叔叔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是顫抖的。
在這種情況下,只有這樣一種選擇。一種是必死無疑,另外一種是給孩子和老人一線生機。
哪怕是一線生機,也比所有人都死在這裡要強。
他們這些惡魔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他們真的會殺了這些人。
青山部落的男人們現在心中的想法基本都是這樣。但是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殺人如麻的銀袍者,怎麼可能遵守信用。
“當然,只要你們願意信奉主神,信奉明日教派。部落的領頭人也可以活下來。”娘娘腔這時開口說道,語氣中滿是居高臨下勝券在握的樣子。
“叔叔!你不能答應他們!這些惡魔不可能信守承諾的!”妮兒的話現實驚醒了所有的男人,他們重新將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緊了。
“如果束手就擒,那麼必死無疑。如果奮力反抗,也許可以爲後人剷除一點危害。”妮兒的叔叔這時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樣,這讓陳默很欣慰,並且堅定了他之前的決定。
陳默依然在不緊不慢無聲無息地,朝着最前面的兩個銀袍者靠攏。他注意到,越是靠近那些手中握着武器的青山部落人,這些他身邊的年輕人就越緊張。他們終究還是害怕的。
“對!我們不能和惡魔站在一起,就算失去生命也不能如此!”良木這樣說着,聲音有些顫抖。
陳默知道,他的顫抖並不是因爲激動,而是真真正正的害怕。他們在面對這兩名明日教派的銀袍者的確沒有理由不害怕。
上一次僅僅一個銅袍者就將整個青山部落將近一半的人屠殺,而這一次,他需要面對的可是兩名銀袍者。
陳默現在已經來到兩名銀袍者的身後,他依舊低着頭,站在原地就沒有再動。
“呵呵,真是一羣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傢伙。既然這樣的話,聖光必將灼燒那些冥頑不靈的生物。”娘娘腔這樣說着,手中的長刃就已經舉在胸前。
對面青山部落所有站在前面的男人,都做出一副防守的樣子。
在面對兩名銀袍者的時候,他們甚至連進攻的本能都失去了。
陳默可以感覺到,他們的確很害怕身前這兩名銀袍者。
就在所有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娘娘腔的身影幾乎瞬間移動了五米的距離!
頓時間,青山部落的老人和女人開始尖叫。
伴隨着尖叫聲,血光四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