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外面突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子承帶着一身血腥快步掀簾走進來,聲音雖然刻意壓低,卻仍舊顯焦急與沉響。
扶卿容慢慢地擡頭看着衝進帳來的子承,看着他一身的血腥衝到自己的面前,喘息如牛蹂。
“何事。該”
見扶卿容反應冷淡,子承咬了咬牙,“王妃,天決國如今趁我們對付靖國與東辰國之際,突在我東方向發起來進攻,與天決國的旋機公子對戰十分危險。”
扶卿容挑眉,“所以?”
“王爺讓屬下來護王妃離去,”子承血紅着眼盯着扶卿容的反應。
扶卿容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捏着手中的書冊沒有動。
“王妃,請隨屬下先行離開此地。”
“連堂堂宴王也對此戰沒有絕對的把握?”扶卿容擡頭,緩緩地起身。
子承不回答,因爲這是王爺的意思。
也許這一戰,他們商國真的要損失慘敗了,三個對一個,那一個再強悍也會被放倒。
所以,王爺不得不提前做萬全的準備。
“屬下只是在執行王爺的命令,請王妃隨屬下先行離開。”
“我能離開?”那個人不是要將自己綁在身邊?
子承從身後取下一個染了血的布包,交到了扶卿容的手中,“這是王爺留給您的,”猶豫了一下,再道:“其實王爺並沒有真正的想要傷害王妃您,他只是疑心過重,纔會做出那樣的事,那叫東里璋的人,在去靖國之前,王爺並沒有接觸過他。只是用了小計引他進入靖國皇宮,對王妃進行了一次小的試探,王爺自己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王爺最見不得的,就是讓王妃痛苦……”
所以,在靖國皇宴上看到扶卿容痛苦的樣子,他就後悔了。
扶卿容情緒並沒有波動,只是冷淡地看着她手中的包布。
“王妃還是看一看吧,這是王爺的東西,屬下擅自偷取而來的。”
扶卿容驀地擡頭,“不是他留給我?也不是他讓你交給我?”
子承苦笑一下,“剛剛那些話屬下是騙您的,我們看王爺這兩年來脾氣變得暴躁,一直壓抑着自己的痛苦,我們做屬下的,瞧着十分心疼。在這個世上,能讓王爺開心的,也只有王妃你了。且不說王妃是不是王爺認爲原先的那個,旁觀者清,我們看得出來,王爺是真正喜愛的是如今王妃。”
扶卿容看着突然多話的子承,捏了捏那手中的包布。
如今的自己?
“王爺不會說,因爲他本就不是擅長表達感情的人。王爺一生都很苦,兒時曾被自己的母妃利用欺騙過,所以,他對任何人,甚至是最親的人都不會付出半點的信任……”
扶卿容擰眉,被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背叛,出賣,她十分清楚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你和我說這麼多,爲的是讓我留下來還是因爲什麼?”
“爲了讓王爺好過一些,每一次殺敵,王爺都會將自己置於生死之間……所以,屬下希望王妃能原諒王爺,將王爺從泥潭中拉回來。”
“你先出去,”扶卿容擺了擺手。
“王妃?”
“出去,”扶卿容閉了閉眼,擺手。
子承低首退出帳外。
扶卿容睜眼,展開手中的東西,裡邊是她未看完的“秘密。”
那個時候,她同樣疑心病重,所以,看到這些信條後,她就懷疑了起來。
現在再次落在她的手裡,她仍舊懷疑這些信條是不是僞造的,可是以諸葛琉宴的爲人,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纔是。
終究,她還是拿起了那外面一層寫有“璋”字的條看了下去。
等扶卿容將包布內的東西看完後,一一燒掉在火盆裡。
聞到一股紙繞的味道,子承忍不住再次掀簾,看到扶卿容正要燒掉他偷拿了兩年的東西。
那個時候,王爺本就是要燒燬的,可是他卻自作主張的留了下來,用別的東西代替。
王爺燒掉的那些完
全不是真正的內容。
“王妃,我們該走了。”
看見扶卿容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再次催促她。
扶卿容抱起兩個孩子,帶了些小孩子該用的東西,離開了帳營。
子承看着扶卿容,直到走出帳外,他都有好幾次要開口問,扶卿容到底有沒有看那些東西,他根本就沒能確定,可是,哪個人沒有犯錯的?王妃這樣做,會不會太過絕情了?
子承忘了,扶卿容本就是個絕情的女人。
“王妃,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足夠的銀兩和糧食,請上馬車。”
子承是提醒扶卿容不必再準備其他的,只是隨着他們離開就可以了。
扶卿容看着幾個高手以保護式的站在馬車邊上,低首着頭。
扶卿容盯了他們半晌,城外,是殺聲陣陣。
“王妃可是有什麼需要取的東西?”子承見扶卿容猶豫沒上馬車,忍不住問一句。
他們都知道,開口讓扶卿容留下來,那是壓根就是不可能的。
王妃不會原諒王爺的過錯,兩個人有了疙瘩,就難以抹平了。
“沒什麼,”扶卿容帶着孩子坐進了馬車裡。
半夜被人抱醒,扶卿容低頭與兩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對視。
“連你們也認爲孃親殘忍嗎?可是你們不知道,孃親已經不敢再信……孃親是個膽小鬼,害怕受傷……特別是他,你們的爹爹,孃親當初就以爲他會是我這一生中唯一最能信任的人,可是……你們的爹終究是騙了孃親……你們的爹爹就是個混蛋……”
兩個小孩子哪裡懂她嘴裡嘀咕的東西,這麼深奧的東西,連大人都沒有辦法理解完全,更何況是小孩子。
“現在,他竟然以死來要挾……他以爲這樣讓我離開了,我就要感激他嗎?他錯了,我只會……”說到這裡,咬了咬牙。
兩個小孩子在馬車一翻,扶卿容從失神中伸手穩住他們的動作,別給翻出去了。
看着神似那個人的小孩,扶卿容緊緊的皺眉。
她不能再回頭了,也不能信他。
三國夾攻,商國損失重大,如今也是及及可危。
甚至會喪命……
諸葛琉宴身邊有的是能人,燕北塵等人都在替他守着商國,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的,他若是敗了,就不叫宴王了。
而她,根本就沒有必要擔心他。
她也沒必要在這裡掙扎些什麼,商國,與她何干?
馬車飛奔在大道上,不過一下子就奔出營地的範圍,眼看着就不能看到背後的城牆和營地了,在沉悶的空氣中突然炸起了一道聲音。
“停車。”
話音未消去,馬車急速剎車。
走在前面的子承策馬來到馬車前,“王妃。”
“回去,”扶卿容冰冷的聲音從裡邊傳出來。
子承和其餘幾大高手驀地一喜,然後面面相覷,這次,也不問爲什麼了,直接快速調頭回去。
“是!”
扶卿容閉眼靠在馬車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可是,她順從了自己的心意。
不管這次是好是壞,她勉強給自己塞了一個理由,她只是突然想多管閒事了。
看不得那靖國囂張,更看不得秦雋拿陣法跑到自己面前追擊的樣子……
總之,她說服了自己去相信這些無聊的理由。
回到了營地,扶卿容咻的一聲出了馬車,快聲吩咐了一句,“帶孩子回營地,保護好。”
子承一擺手,馬上有數名高手將馬車駛回原來的帳篷中去。
扶卿容看着馬車往營帳去,眼縫微微一眯。
“王妃,現在我們該如何做?”
“去琅城。”
琅城,也就是天決國和商國交界線的城牆。
子承一愣,王妃是要直接與天決國對戰?
“還發什麼愣,”扶卿容扯過馬繮,跨馬疾奔出去。
子承想了想,將一個士兵扯了過來,讓他告知諸葛琉宴,不必擔心琅城。
諸葛琉宴手下的這些人都是他的副將,所以,琅城那邊一直由他們幾個來守,如今在那邊領兵的,正是夜雲等幾人。
而子承是負責派過來護送扶卿容離去的,現在情況危急,扶卿容和兩個孩子不能留在這裡,所以,諸葛琉宴再有不捨,也只能將人送走。
“駕!”
琅城離這裡不遠亦不近,跑兩三個時辰的快馬,就可抵達。
扶卿容和子承是抄了最近的路程而去,不敢有半點的怠慢,天決國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諸葛琉宴留下制壓兩國合力的攻擊,靖國和東辰聯手,同樣的分兵兩濤去圍抄商國。
燕北塵收到天決國進攻的消息時,已經來不及去抵制,也抽不離身。
他們三國像是說好了一般,從三個突破點攻進來。
當然,他們最想要的,還是宴王死在這場戰伇之下。
“王妃,琅城快要被攻破了,旋機公子的作戰手法還真的變幻莫測,連運用雲梯攻城也如此的令人招架不住。
在琅城的軍隊並不多,所以,情況對他們商國很不妙。
扶卿容眉一凝,跨下馬,快步奔上城牆。
大門的地方已經快要失守了,對方的衝撞力量實在是勢無可擋。
可是商國的士氣極強,他們不是西樑國的人,他們是宴王手下的騎兵,手下的皇泉鐵衛。
他們不怕死的精神,到是讓扶卿容都有些佩服,諸葛琉宴能夠訓練出這些人,也算他本事大了。
子承跟在扶卿容的身邊,快步奔上城。
低頭一看天決國的雄獅軍隊,子承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擡手就斬下上了城樓的天決兵。
風祈爲首,他們抹殺敵人,回頭就看到了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扶卿容。
“王妃!”
扶卿容沒有看他們,站在城牆之上,低眸看着下面豁出性來爬上雲梯的天決將士,眉頭緊皺,對付西樑,他們天決國完全不必如此的拼命,可是,對付商國宴王的人,他們天決國知道,若不是用盡周身的力量,會被宴王的人傷到自身。
“王妃,你看,我們的火把箭頭根就傷不到他們,”子承指着下面那擺成陣法的軍隊,陰沉着臉色說。
扶卿容眉頭緊蹙,現在琅城這邊的軍力完全不能和天決國的相比。
“我們有多少人馬?”扶卿容說話間,已經脫下了一件外袍,將裡邊的黑衣服露了出來。
“十萬不到……”回答的聲音有些弱。
扶卿容聽到這個字數,也算是意外了,諸葛琉宴分出十萬的兵馬過來,那他那邊對付兩國夾攻,真的沒有問題嗎?
“調出三萬人馬來。”
扶卿容盯着不斷借住雲梯上城的天決將士,眼眉一寒。
“王妃您要做什麼?”
扶卿容沒回答,而是走下城牆,一邊快聲說:“鼓聲敲大些,收集琅城下能用的油和水,先用油攻擊他們,若他們要反燒回來,立即用水,我們的旗全部揚起來,別讓他們看出了破綻來。我要讓旋機公子知道,我們可不是單單這十萬人馬這麼簡單。”
身後的夜雲聽了,立即照着去做。
往城牆上潑油,是爲了阻止他們的再利用長梯上城。
隨着扶卿容下城的那刻,就看到三萬的人馬立即來到了她的面前。
扶卿容大聲道:“你們怕不怕死。”
哄亮的聲音傳出,“不怕!”
“如果有誰怕死,可以留下,不怕死的,與我殺出去,取那旋機公子的首腦。”
靜,一片的沉靜。
扶卿容也不急着聽他們的答案,靜靜地看着這三萬將士,都是諸葛琉宴手下的皇泉鐵衛。
個個身手了得,沒有一個是孬種。
可是,以
他們三萬的人馬殺出城去對付對方的幾十萬雄師,那如同一隻水投入海洋裡。
“殺!”
一個高喊,破了這沉默,隨之,身後立即也跟着大聲高喊出這個字,洪亮而殺伐。
扶卿容看着他們的表情,微微一笑,那笑極其的冷酷。
“你們猶豫了,所以,我的計劃得改變了。”
這三萬她就是要來送去死的,可是他們還不夠勇敢。
扶卿容這話,讓三萬皇泉鐵衛憋紅了臉。
他們都知道,扶卿容讓他們出城,就跟找死沒有什麼區別。
扶卿容看着他們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笑容更冷,“因爲你們心中還存在了退縮這上念頭,所以,讓你們出去,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作用。”
城牆上,鼓聲大震。
那震盪天地的鼓聲讓士氣更是大漲,熱血沸騰!
就是扶卿容聽着這陣陣的鼓聲,也不禁心跳加速。
對方几十萬的雄師,他們不過十萬人馬,而且這其中還不算上死傷人數。
可見,他們現在的人數到底有多的少。
扶卿容盯着這三萬人馬,手勢一打,是讓他們大退。
“你們隨我出城去,”扶卿容指了幾人道。
“王妃,不可……”
“他們第一輪的攻擊已經停了,我們士氣大震,以旋機公子的性子,必然會讓自己的將士退出一里之地。他們休息,我們可就不能休息了。”
扶卿容聽到了對方鳴金的聲音,如此是想要中場休息了。
旋機公子接下來必然會派人過來刺探他們琅城的情況,所以,在那之前,她必須摸到了對方的休息地,先擒了秦雋。
那麼這一戰,可就避免了。
如果不幸運的反被對方擒了,那麼也只能算他們商國倒黴了。
扶卿容就是要賭一賭。
“王妃,讓屬下去做……您還是請留在城內,若是有什麼測,會影響到王爺……”
子承沉聲開口。
扶卿容手一擡,“你與我一起,其餘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你們……”指着眼前的三萬人馬,“死守城門,爲了以防萬一,只要我們一失敗,你們一定要死守城門,我不希望我活着回來時,看到琅城被攻陷了。”
三萬人馬精神一震,重重地回一字,“是!”
站在城牆上,看着對方大退出去,這是要商量着對策,雲梯是不可用了,雖然他們不怕商國點火,可是這麼多油潑在牆面上,燒掉了他們的雲梯,更狡猾的是,等他們回神要往牆上射擊火把時,城上又是一陣嘩啦的水潑下來,商國早就做好了準備。
扶卿容在他們如潮退出的那一刻,向旁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此時,他們已經身穿天決將士的服裝,完完全全的變成了天決國的士兵。
隨着大衆退出去,下城,滾在死人堆裡緊隨而去。
如此渾然不覺的渾入了他們的大軍中,看着他們一連串驚險,差點被發現的動作,城牆上的人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王妃實在太冒險了,萬一回不來,那他們如何向王爺交待?
可是他們知道,王妃要做的事情,沒有人能阻止。
況且,她已經安排了這邊,又以身份壓制他們,令他們不得不同意她的冒險行動。
扶卿容舉着長槍,跟隨着天決國的隊伍往前退出去。
此刻,跟在扶卿容的人,不禁大抹冷汗,要是真的被發現了,幾十萬的人馬,會立即將他們捅成馬蜂窩!
城牆上。
“王妃這樣做太冒險了。”
“正因爲冒險,也因爲對方沒有想到我們的人會做出這麼冒險的事,所以,相對而言,王妃他們還是有機會的……”當然,這些話只是在安慰他們自己罷了。
這種時刻,他們連眼都不敢眨一下,只要那邊傳來一個動靜,他們都準備衝出城去救回他們的王妃,縱然這樣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