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越來越大，天空和地面似乎都連爲一體。
在距離龍組三百多米的一處高地，一家已經打烊的酒店二樓，蕭定遠和林飛揚對坐在陽臺邊。
雨水打在圍欄上，不斷濺在兩人的腳邊，蕭定遠給林飛揚打開一瓶啤酒，順便遞了根菸給他。
“人生就是這樣，明明很討厭，但討厭過後總會有驚喜。”林飛揚接過酒喝了一大口。
蕭定遠笑笑：“其實我們影子裡每個人都很討厭你，還有人要組團揍你。不過冥冥之中我覺得咱們很投緣，所以最後還是一個人來了。”
林飛揚看着欄杆外，從這裡可以看到龍組，雖然很模糊。
“要不把你兩個兄弟也叫進來，這麼大的雨。”蕭定遠坐下一邊喝着酒一邊說。
林飛揚朝樓下看了看，肖飛和秦奮一左一右的站在大門口。
大雨把兩人早就打成了落湯雞，但他們紋絲不動，就像兩座門神。
林飛揚搖搖頭：“不必了，他們不想進來的。”
蕭定遠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看起來很孤獨，臉上的表情怎麼老是像死了爹一樣。拜託，世界末日還沒到呢，你這個年紀玩什麼深沉！”
林飛揚點燃香菸，深深吸了一口：“你不是我，你沒有經歷我經歷的一切，也沒資格來評價我。”
“爲什麼沒有？”蕭定遠輕蔑的笑道：“不就是你變成一個怪物，現在不能和自己的女人以及兄弟見面嗎，這算個什麼屁大點的事。”
林飛揚冷冷看着他“我真的很佩服今天自己的耐性。對於一個陌生人，講了這麼多讓我可以打死他的話，我居然還沒動手，看來我真的是成熟了很多。”
蕭定遠放下酒瓶：“年紀輕輕的，總是搞的這麼苦大仇深的有什麼好的？你說我沒資格評價你，那好，我告訴你我的事情，你看看我有沒有資格評價！”
林飛揚看着他，眼中露出一絲好奇。
蕭定遠微笑着說：“我三歲起，父母家人在族中爭權中被殺，我是被姐姐拼死帶出了家族。我八歲那年，仇家爲了斬草除根找到我們。姐姐把我藏在地下，我隔着兩層木板看到她被人打斷手腳，然後被六個男人輪着侮辱而死。那個時候，她距我只有兩米，我能感受到她的溫度一點點消失。”
林飛揚開始認真了，他緊緊盯着眼前的男人，真的很難想象，他說這番話時，臉上的笑容到底是以多大的勇氣才能展現。
蕭定遠看着他：“你應該見過我的女兒了，其實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她的父母在她兩歲時爲了保衛國家而死，那一天他們距離我只有一條街的距離。等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們的屍體都被撕爛了。”
“還有那天一起來的三個人，他們都是孤兒，或是親眼看到自己父母死掉，或是從小就在死人堆里長大。他們每一個人經受的痛苦都是你的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蕭定遠還在笑：“在告訴你一個人，他是我的前輩。他被敵人抓住，全家女人在他面前受辱。他的妻子和女兒被人蹂躪，最後都生下了孩子。”
“他在左手被斬斷的情況下殺死了仇人，最後還收留了那兩個孩子。現在，這兩個孩子就在影子，是那位前輩一手培養出來。”
蕭定遠微笑着說：“你想一想，一個正常人看着妻子和女兒被人凌辱出來的種，是不是會發瘋？可他爲了對妻子和女兒的愛，忍受常人會發瘋的事情把兩個孩子撫養成人，你認爲他是什麼人呢？”
“是個變態。”林飛揚坦白的說。
蕭定遠楞了下，隨後哈哈大笑：“我也認爲他是個變態，要換了是你，應該會把所有人都殺了吧？”
林飛揚說不出話了，如果換了是自己，他會怎麼做呢？
蕭定遠見他沉默，重新拿起酒瓶：“跟你說這麼多，不是想讓你同情我們誰，也不是想讓你認爲影子的人就是一幫可憐蟲和神經病。我只想告訴你，我們之所以還能頂着仇恨活下來，並且還是快樂的活着。因爲他們知道，世上永遠有一羣人等着我們回去。不管我們去了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那些人都會時刻掛念着我們。”
“那些人的名字.......叫兄弟！”
天空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兩個人不同神情的臉龐。
林飛揚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長的笑笑：“繞了這麼大的圈子，這就是你要和我說的話？”
“我希望你成爲我們的兄弟。”蕭定遠看着他。
林飛揚沉默許久：“可我要去個很遠的地方，我不想牽連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成爲我的羈絆。有可能我會回來，有可能今天就是你最後一次在人世見到我。所以........”
“不要緊。”蕭定遠笑着和他酒瓶碰杯：“我不是說了嗎，不管你去了哪裡，只要有人記住你就行。我們會等你回來，只要有兄弟，這個世界永遠都不會有世界末日。”
“有兄弟，世界永遠都不會有世界末日。”林飛揚默唸着這句話，內心增添了無數的感慨。
“不管多久，你都會等下去嗎？”林飛揚問。
“直到我死的那天，都會等着你。”蕭定遠認真的看着他。
“好！”林飛揚抓起酒瓶：“衝你這句話，解決了我自己的事情後，我第一時間回來找你。”
“我等着。”蕭定遠和他重重的將瓶子撞在一起。
一個小時後，林飛揚三人來到了機場。
他們隱身通過了安檢，然後上了一架去往莫斯科的飛機。
幾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莫斯科。
國內的氣候還是秋高氣爽，但莫斯科已經是冰雪的世界。
地面覆蓋着厚厚一層冰，天空中飄着鵝毛一樣的大雪。
出了機場，林飛揚遞給肖飛和秦奮一張紙條。
“我們在俄羅斯沒有任何的據點，你們去這個地方，找一個叫麻衣的女人，她會照顧好你們。”
“師父，你不要我們跟着了？”肖飛急切的問。
林飛揚搖搖頭：“接下來我去的地方太危險，我一個人就行了。”
秦奮着急的說：“就算是地獄我們也不怕啊。”
林飛揚笑着搖頭：“不用所有人都冒險，只要我知道你們在這個地方等我，我就一定會回來的。去吧，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