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莊園。
“……手筋腳筋全部被挑斷,整個身軀自脖頸以下,骨骼粉碎性重創。恩,就是沒一塊完好骨頭,手法很精細……外傷重到無以復加,內傷倒還好,血口也已得到很好處理。相信以溫斯林少爺的實力修爲,短時間內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呃,當然,現在這也不是重點了……”
“我幹啊……這特麼就是他說的活得好好的?”抓了抓頭髮,菲利普看着躺在木板上不時抽搐,似曾相識的血肉模糊一團,整個面孔都皺了起來,悲憤莫名的看向站在門旁的艾倫。後者移開視線,默然無語。
之前雖是從唐恩那得到保證,未殺溫斯林。但菲利普心中還是有所準備的,畢竟是溫斯林主動挑釁在先,而且還有意要拿艾倫、喬希亞家族等親朋好友下手。這事不管輪到誰頭上,都要大動肝火。可以說,最後能留溫斯林一條小命,已經算是極力剋制的結果了。
不過菲利普還是沒想到唐恩竟然會做的這麼絕,可以說除了留下性命之外,其他什麼都做了,而且還做到了極致!正如那檢查傷口的護衛所說,在這種傷勢面前,生命危險什麼的確實已經不是重點了……
這哪是不取溫斯林性命?分明就是逼着這個驕傲天才自己去死啊!
這事鬧的,回去怎麼交代啊……揉着眉心,菲利普頭疼了。隨即咧咧嘴,俯身露出治癒性笑容,對上溫斯林暗淡無光的眼神:“那什麼。你放心。我們現在就啓程回去。你的傷……恩。也不算太嚴重。回去後讓海塔師兄請神殿大祭司出手,很快就能復原的。”
頓了頓,看着看不出表情,也不回答的溫斯林,疑惑轉頭看向一旁護衛。後者攤了攤手:“忘了說,溫斯林少爺的下巴也被卸掉了,現在說不出完整話來。”
“你娘……那你還愣着幹什麼?裝上啊。”
“是。”下巴被卸掉不是什麼大問題,護衛對着溫斯林稍一點頭。示意失禮,隨即伸手拖住溫斯林下巴,一推,咔!
“啊——”裝上下巴並不疼痛,但這動作卻牽連到了溫斯林周身傷勢,頓時發出一聲淒厲慘嚎,宛若野獸瀕死哀鳴,聽來甚是滲人。
旋即,暗淡無神目光瞬間變得極爲銳利,死死盯向菲利普。低沉嘶吼:“啥勒窩!嘶嘶……傻樂喔啊……”
“什麼?你說什麼?”菲利普沒能聽清。一旁的護衛看着溫斯林哆嗦嘴脣,遲疑了下:“少爺好像是在說……殺了他?”
菲利普聞言一愣。下意識低頭看着溫斯林小幅度頷首,撓了撓頭髮,起身:“還真是在想着自殺啊,唐恩你真可以的……”搖搖頭,沒有迴應溫斯林的要求,揮手對護衛下令道,“查下附近哪座城中有遠程傳送陣,再準備一下路上要用到的藥物。然後擡上溫斯林少爺即刻出發,返回都城。對了,小心一點。”
“是。”
“啥勒窩啊……”
“聽不見、聽不懂……開什麼玩笑,讓你死了,我還敢回去嗎?”摸着鼻子,作掩耳盜鈴狀的菲利普急走幾步,來到門旁,摟着艾倫的肩膀出了房間,“吶,情況你都看到了。我現在需要一輛馬車……”
話音未落,“沒問題,我們的馬車送你了!”一道急促回答插了進來,原是不知從哪裡忽然冒過來的安妮卡,抱着艾倫手臂,一臉不善的看向菲利普,像是巴不得對方立刻消失在眼前纔好。
“安妮卡!”艾倫聞言眉頭不由一皺。
“呃,好的,謝謝。”菲利普當然不知道安妮卡已對他很有意見,認爲正是他帶壞了艾倫。他現在也沒空去多想這些,看着艾倫點點頭:“那就此別過吧,謝謝你們這幾天的招待。改天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去都城玩玩,到時我來招待你們。恩,其他事情不用擔心。只要你以後不再插手,我會處理好的。”
聽着語氣稍重的後一句話,艾倫當然明白其中意思,微微頷首,鄭重躬身行禮:“謝謝!”一旁的安妮卡聞言則有些不滿,撅起嘴角憤憤的看向艾倫,果然還有‘其他事情’瞞着我……
菲利普大笑擺手,輕佻且認真的說道:“哈哈,不用這麼客氣。雖然唐……那傢伙確實讓我很不爽,恨不能現在就揍那混蛋一頓。但既然你是他的朋友,那就是我菲利普的朋友。”
艾倫點點頭,張嘴想說什麼,但這時又是一聲淒厲長嚎驀地從身後傳出,狂噪悲憤,只令得門旁三人都是一顫。
“嚓!”菲利普惱火轉頭,“不是讓你們小心一點的嗎?”
“大人,不是我們的原因。”衝出門外的護衛神色有些古怪,湊近壓低聲音道,“溫斯林少爺現在控制不住的身體,所以,呃,小便失禁了……”
“小、小便……失禁?”張了張嘴,菲利普無言了。這種事情發生在新生嬰兒,或者耄耋老翁身上都是正常,但若發生在其他普通人身上那就是莫大的恥辱,更不用是向來自負自傲的溫斯林了……原來如此,相比起這等羞辱,有自殺念頭纔是正常的吧……
“咳咳。”反應過來,菲利普同樣神色古怪的輕咳兩聲,一臉滑稽嚴肅表情,“吩咐下去,無論看到什麼,都給我爛在肚子裡,這是爲你們好……還有,待會再多準備一些吸水棉巾。算了,還是直接去請一個大嬸,或者接生婆婆什麼的一同隨行吧。”
“是!”
“回來。”菲利普想了想,一錘手掌,“控制你的表情,然後給我進去蒙上溫斯林的眼睛,再把他下巴卸掉……看什麼,一路慘嚎你受得了啊。再說他咬舌自盡怎麼辦?快去、快去。”
“是……大人英明。”
“英明不英明的我早就知道了。用得着你再強調。”輕哼着轉過身來。菲利普擡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咂了咂嘴,輕嘆一聲,“這等喪心病狂的招數都用得出來……算你狠!”
……
……
唐恩自然是聽不到菲利普的評價的,即使聽到了,他也不會覺得自己有多恨。因爲現在,他甚至連自己的手都控制不住,哆嗦顫抖個不停……
依舊是那座冷清小旅館。依舊是那間擺設陳舊的房間。窗外小雨拍打個不停,冷風凜凜。但屋內卻是霧氣蒸騰,流水潺潺,溫暖如春。
不,應該是酷熱如夏!否則唐恩額頭上,爲什麼會升起細密汗珠?
嘩啦,木瓢傾斜,熱水順着木桶邊緣緩緩流進,升騰白霧再次密集了些,完全遮住了屋樑內頂。擦拭了下額頭汗珠。儘管屋內水汽足夠,但唐恩還是覺得喉嚨乾澀不已。看着眼前浮出水面的欣長美背,略顯艱難的問道:“水溫怎麼樣?”
輕點頭,沒有回答。但這對於唐恩來說,卻是世上最美妙不過的回答。因爲隨着眼前娥首微擡,視線自然而然的從後方滑過玉頸,急轉而下,可窺得一線春光……
退步,微微呼了口氣,唐恩心中好似萬千兵馬膠着激戰。冷靜、冷靜!你可是即吃過豬肉,又看過豬跑的老手,怎麼跟個愣頭小子似的把持不住呢……但是,身材真的很好啊。凹凸有致,不見一絲多餘贅肉,好似上帝的恩寵傑作……
唐恩在愣神,夏薇安在出神。屋內,一時寂靜下來。
或許是因爲相比起男人,女人接受新環境、新狀態的能力總要更強一些。所以與複雜難言的唐恩不同的是,夏薇安的神色要平靜許多,沒了之前被脫衣時的羞澀之意,有的只是眼神中的迷惘悵然。
又或許,是因爲這溫暖水流圍攏的緣故,消融了她前幾天冰封堅強外殼,逐漸露出裡面一顆因爲茫然,而顯得飄渺不定的信仰初心。
嘆息着打破寂靜,“我是不是很傻?就像你常說的,胸大無腦?”
“是……也不是!”正自天人交戰的唐恩好懸沒將‘是很大’脫口而出,不由略顯心虛的往夏薇安背後挪了挪,暗中鄙視了下自己,這才說道,“不是,因爲錯不在你。是,因爲你在做對的事情時,沒選好對的方式。”
頓了頓,“當然,選擇對的方式,往往也就意味着要作出某種程度上的妥協。其實說起來,如果一個人若能不忘初心,始終如一的在做對的事情,哪怕是失敗,也會是個值得人尊重並且自己也會感到幸福的傻子吧。”
說完,想着夏薇安這段時間的作爲,唐恩不禁搖頭輕嘆了聲,心中慾念也熄滅了少許。
事實也就是如此,如果讓唐恩站在夏薇安的立場上,他是不可能做出這些事情來的。原因無他,因爲失敗的可能性極大,也因爲這方式手段太過激烈。人總是會變的,或者用個好聽點的說法,是會成長的。無需諱言,唐恩覺得自己就在變,如果將現在的他放回初來異界時,他未必會殺掉小石村中的那個神父,更未必會因爲一羣不相干的村民,而去追殺一個神殿大人物。
但夏薇安不一樣,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她都只是那個即使撞破南牆,頭破血流,也會秉持心中正義、嫉惡如仇的夏薇安!
這樣的人,這樣的行事方式。也許會被衆人所不屑,但誰又敢抹殺那發自心底肺腑的些許尊重?要知道,那很可能就是原來的你的模樣……
默然片刻,夏薇安嘴角露出幾絲笑意:“我以爲你會藉機嘲諷、挖苦,乃至罵醒我。沒想到,你會選擇安慰。”
唐恩摸了摸鼻子:“可能是我不習慣對美女出言不遜,你知道的,這很破壞形象。”
“呵呵……”低頭,抿嘴,夏薇安輕笑了聲,隨即說道,“水要涼了,幫我清洗下吧。”
“……好、好啊。”媽的,沒出息……說完唐恩就忍不住輕拍自己一巴掌,滿臉懊悔。這與設想的絕對不、一、樣!
以唐恩走一步算三步的習慣。當然能提前預料到夏薇安因爲不能動彈。只能由他代爲清洗身體的場面。剛纔還想着自己是應該學個正人君子模樣,先遲疑一下,再推辭一下,最後實在盛情難卻纔只好幫忙;還是學個翩翩佳公子模樣,幽默躬身,來句‘樂意效勞’,優雅又不失體面。誰曾想事到臨頭,竟然哆嗦出這麼句乾巴巴的話語。真是……丟人啊!
話已出口。恰如覆水難收,自然不好再行更改。穩定了下情緒,重整旗鼓的唐恩拿起搭在桶邊的毛巾,輕輕覆在眼前欣長美背上。
水紋輕顫。
唐恩發誓,這絕對不是他的手在顫抖。要知道爲了防止再次丟臉,唐恩現在是在用拿匕首的態度,對待手中這塊毛巾的,紋絲不顫,所以顫抖的只能是夏薇安的嬌軀。
似是羞澀,似是緊張。儘管夏薇安肯定是做了諸多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還是忍不住下意識閃躲。當然。因爲現在的狀態緣故,閃躲沒能成功,旋即,這反應落在誠實的身體上,大片大片羞意嫣紅,自上而下,瞬間覆蓋了整個嬌軀。
嚴格的來說,常年東奔西走、征戰連連的夏薇安,膚質不算太好。膚色也不是常人審美的那般耀眼白皙,而是代表着健康的小麥色。當然,也代表着野性。也正是因爲如此,當這般好似少女羞意的嫣紅,覆上這野性綢緞,天使魔鬼,交相輝映,立刻給人以強力的視覺衝擊力!
所謂野性純美,想來也不過如此了。
咕咚,自以爲細微,但在這寂靜環境下卻愈加清晰的喉嚨咽動聲響起。唐恩神色頓時一木,隨即虛弱着笑道:“呵呵,這水汽太足了……”話音未落,深深低下了頭。唐恩又想扇自己巴掌了,這特麼都什麼解釋啊?水汽足又不是喝水,更不是嘴饞,至於吞嚥口水嗎……
“呵呵……”夏薇安果然忍不住笑了,一本正經的附和着輕輕頷首,“是啊,水汽太足了。”
不帶你這樣的,我這是在幫你……地縫呢!地縫在哪?不要攔我,我要鑽進去……
好吧,也算是錯有錯招。儘管唐恩恨不能立刻人間蒸發,但這句畫蛇添足般的搞笑解釋,倒是大大緩和了屋內緊張氣氛。
輕咳兩聲,唐恩正式下手……不對,是正式開始工作。
我是一個勤勞的搓澡工,就像個辛勤的小蜜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上下揮動着毛巾,手上動作嚴謹而規範,但唐恩的心思卻早已飛到了外太空,各種各樣的古怪思緒紛紛冒頭,按下這個,翹起那個,一陣浮想聯翩。
當然,必須要正視的一點,就是夏薇安的身材真的很好。平時掩藏在冰冷鎧甲下看不出,如今完全顯露於外,即使大半隱於粼粼水下,即使只是背面,單靠彈性手感以及丈量出的驚心動魄的腰肢弧度,即可見一斑。
更何況,這水面還很清,也沒灑什麼玫瑰花瓣。無需刻意,隨意一眼即能透過朦朧霧氣,窺見下方兩瓣挺翹若滿月的圓弧……
不得不說,有些東西,看開了也就少了慾念,多上幾分欣賞之意。
感受着掌中佈下的彈軟觸感,唐恩心神搖曳,目光癡迷,忽然想起個神話傳說來。
相傳神靈造人時,有的敷衍了事,有的靜心雕琢。而這多一分顯膩,少一分顯素的完美身材,想來是費了神靈不少功夫……
正自感慨中,很快,純欣賞之意緩緩減退,慾念漸漸佔了上方。
因爲,擦到正面了。
頓了頓,帶着試探之意,唐恩對上夏薇安的眼眸。羞怯、緊張、畏懼……不一而足,最後緩緩垂下眼簾。
這自然是默認了。微微吸了口氣,唐恩鎮定的將毛巾敷上精緻鎖骨,摩挲幾下,“擡下頭。”夏薇安依言仰頭,長長睫毛宛若蝴蝶薄翼,顫動不已,不知在想些什麼,當毛巾拂過胸前弧度時,也未低下。
驀地,吧嗒,一顆晶瑩水珠滴落水面。
唐恩手上一頓,眼中慾念宛若潮水般瞬間消退,鬆開毛巾:“如果你……”
“不是因爲你。”不斷眨着眼睛,抑止奪眶淚水,夏薇安揚起嘴角,“是我自己的原因。你知道的,這種虛弱無力只能依附的感覺,我很陌生……這就是女人嗎?”
唐恩瞭然點頭,隱約明白了夏薇安此時的心境。正如那大開大合、強勢霸道的槍法一樣,夏薇安的性格亦是如此,讓她作小女兒狀是做不出來的。但偏偏因爲這禁制緣故,她現在只能做一回軟弱的女人。這種感覺於她確實陌生,想來是羞憤大於敏感,這纔不禁落下淚來。
想到這裡,唐恩忽然有些痛恨自己先前的卑鄙慾念。雖然不是主觀意願,但現在確實是趁人之危不是嗎?
不過,夏薇安此時卻輕搖頭,掛着淚水露出個燦爛笑容:“哈!也好,剛強了這麼多年,偶爾換個生活態度,放鬆一下,也許會很不錯。”
似乎決定了什麼,直視怔怔的唐恩,忽然展顏,“謝謝!”
“呃?”
“謝謝你之前的那番安慰,我好想有點想通了。”
“沒什麼啦。”唐恩摸了摸鼻子,莫名其妙的沒能反應過來,傻傻說道,“說來我該謝你,因爲貌似……是我佔得便宜大些?”
“是啊,便宜你了。”夏薇安嗔怪瞥眼,仰面,“幫我擦下淚水,然後……繼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