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風平浪靜的三天,只是這次主鏡頭,轉回地下通道……
第一天,
通道外圍區域,那間淨化水源室。?
“呼哧……呼哧……咕咚……咕咚……”
看着癱放在腳旁那似乎微微鼓起實則卻沒鼓起多少的丈方皮囊,傑克放下手中水壺,任憑嘴中清冷冰水慢慢滋潤着火燒火燎的乾燥喉嚨。半響,仰頭長嘆了口氣,揉捏活動着痠痛下顎,心中約莫有些後悔……
其實之前在唐恩拿出這小皮艇的簡易設計圖紙時,順帶着還有個充氣裝置的。只是因爲時間比較趕,再加上這兩件物事都是新玩意。所以饒是菲利普找的那個鍊金工作室水平不低,但最後出來的成品仍是有些差強人意。
其中小皮艇的問題不大,這東西只要能找到恰當合適的材料,就不難製造出來。關鍵是那充氣裝置,雖然成品功效基本達到了唐恩的預期,但是需要時間雕琢的造型外觀就差了些意思……簡單點來說,就是它的體積有點大,不好收納,也不易攜帶。
要知道他們這次要潛入的地方是神殿總會,九死一生,自然容不得出現絲毫差錯因素。所以在簡單考慮下後,想着不就是充氣嘛,傑克拍着胸膛說自己一定用嘴將這玩意吹起來,保證不耽誤事,就不帶那不好攜帶的充氣裝置了……
事實證明,能用嘴吹出來的玩意,果然大多不靠譜。
纔過去半天,看着自己拼命努力差點吹斷氣卻沒多大動靜的丈方皮囊。傑克砸着腦袋就後悔了。特麼早知如此。之前就是累點、冒點險。也該把那笨重的充氣裝置背過來的……
悔之晚矣啊!
人一後悔,就容易自怨自艾的生氣。
就像喝多了水,自然而然就想上廁所一樣。
所以,當傑克再次灌下大口涼水平復快要冒煙着火的喉嚨時,即生氣、又肚脹的他扔下了皮囊,起身走向身旁一個通道入口,這是要找個僻靜角落解決下放水問題。
但在走出幾步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腳下一頓,傑克帶着猥瑣微笑又走了回來,圍着淨化水源裝置轉了幾圈,嘿笑着,麻利解開褲帶,對着不知通往哪個水井、池塘、浴室或者廚房的水道,
嘩啦啦……
最後,一臉舒爽的傑克坐回原位,心中鬱悶之氣盡去,又拿起皮囊。鼓起腮幫,呼哧……呼哧……
另一邊。歐文斯沒有這麼缺德。
一是因爲性格如此,腦洞沒傑克那麼大。二是因爲他的任務,也實在沒有可以缺德的餘地。
出身於神殿總會的他,比起唐恩、傑克,自然更加清楚這裡的地形構造。哪怕以他待在這裡的十幾年經歷,也從沒有在這地下通道中逛過。但腦中因長久習慣而自然而然形成的印象,就足以爲他指明方向。
所以,在烏漆墨黑又複雜如迷宮的地下通道中,只爬了大半天時間,歐文斯就確信自己找到了目的地。
事實也就是如此,在他頭頂上方通往地面的古井,正是距離夏薇安養胎地方最近的地下通道入口。甚至就在歐文斯摸到這裡的時候,那個米婭正從這水井中打了桶水,用來清洗她和夏薇安的衣服……
唐恩就沒這麼幸運了。
同樣爬了大半天時間,在對照着手頭神殿總會地形圖看了又看後,唐恩確信自己或許好像大概是迷路了……
好吧,這真的不好笑,也真的並不意外。
剛說過的,這島嶼面積說大不大,但說小也絕對不少,更是生活了將近萬餘人,吃喝拉撒的,地下通道規模當然簡單不了。
唐恩對此早有預料,對於迷路這檔子事自然也就談不上慌張。事實上,在這裡迷路也確實不是什麼大問題,真正的困難之處在於孤獨與心境!
來回爬行於暗無天日的漆黑通道,就像後世那些偏離了預定軌道而穿梭於茫茫宇宙的飛船。看似在路上,實則是在孤魂遊蕩。沒有歸途,也看不見終點。一切都是未知的、恐懼的,而外在那令人發瘋的靜謐環境,更會放大這些未知恐懼。
人在其中,若塵埃,何其渺小……如何自處?
還好,這世上能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心湖的角色,並不單單隻有宇航員,還包括唐恩這個殺手。
他最擅長的,也正是在出手之前,這種近乎坐禪、坐死關般的枯燥等候!
稍稍休息下,唐恩吃了點事先備好的不多的乾糧,接着隨手在身旁通道石壁上留下個記號,就繼續上路了……
這樣標記在不起眼地方的記號有很多,種類也不少。雖然方法是有點笨,但可以有效防止重複通過,浪費時間。
除此之外,還能給唐恩指明方位的,就是這一路爬行中所遇到的各個固定水井、池塘、噴泉等等物事了。這在現在的唐恩眼裡,就是再扎眼不過的地標建築。
終於,在爬行一整天,順着條水流頗大的水道,唐恩摸到了個大型水塘,或者更準確的是個大型觀賞池。透着鏤空鐵絲網,他看到了顏色各異、悠閒着游來游去的漂亮小魚,以及高潔綻放的水蓮花……
魚是觀賞魚,千挑萬選出來的,不便宜。水蓮看似尋常物種,但嬌弱的一葉一花長成後、鋪開來,能有雄踞一方水域氣勢味道的,自然也不普通。
實際上也正是如此,這魚這花都精貴的很,別處看不到,王廷城堡也沒有。天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因而也很好認。無論是菲利普還是二皇子,都有和唐恩說過。這花種在神殿總會主廳前的石道旁,來到這裡,看到這花。也就說明唐恩真正摸到神殿總會的核心地帶了。
不容易啊……唐恩透着清澈水光看着撫影搖曳的水蓮。感慨輕嘆。隨即低頭在地圖上做了個重要標記,然後收斂略略欣喜的心情,繼續沿着地下通道向前爬去。
來到核心地帶並不能代表什麼,唐恩是來殺人的,不是來觀光的。這只是觀賞水池,不是每天必去的臥室。除非那教皇會心血來潮的來到這池旁欄杆處,俯身近距離欣賞魚花……而教皇會這樣做嗎?也許會,也許不會。但大多數不會,所以這對於唐恩來說就沒有多大意義。
沒說的,繼續爬吧……
……
第二天,
歐文斯端坐在水井下的地下通道旁,閉眼冥想,很長時間內一動不動,好似銅像。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姿勢會持續好幾天。這當然不是說歐文斯想轉職成魔法師,只是在等待而已。當然,你如果非要說他攜帶的乾糧不多。長久保持一個固定姿勢可以減少消耗體內能量的話……恩,也可以。
至於爲什麼非要這樣做。爲什麼不現在出去救走夏薇安。原因很簡單,唐恩那邊還沒動手。
水沒渾,自然也就不好渾水摸魚……
與枯坐的歐文斯不同,傑克這邊的運動量有點大。好在他還沒深入通道腹地,隨時隨地都可以沿着進來的路線退回湖旁,在島嶼周遭水下逮魚烤來吃……好吧,傑克也確實就是這麼幹的。
沒辦法,他的任務確實很重。不斷鼓動肺葉吐出去的氣體,像是連帶着他胃裡的食物也一塊吐出去了。就算剛吃完,整個人也感覺空落落的,就差蹬腿升空進入異界天堂,羽化成仙了……還好一番努力沒有白費,腳下那看似微微鼓起的皮囊,這次是真的微微鼓起來了。
傑克很有成就感,然後就想說點什麼,不過在想了想後,他還是決定罵些什麼……
必須要正視一點的是,傑克的心理素質是沒有唐恩、歐文斯過硬的,或者說他天性跳脫,耐不住寂寞。所以在眼下這等蹦個屁出來、都只能一人享受的孤寂環境下,他必須要做點什麼,發泄一下,這樣才能更好的調節身心,不至於讓自己發瘋。
總結一下,就是昨天用體內蘊含着豐富氮、磷、鉀等無機鹽成分的液體中和水源,今天就是開啓羣嘲模式、狂噴口水。
罵教皇……因爲對方是害他淪落到這境地的主要原因;罵唐恩……因爲對方是害他來這幹累活的直接原因;罵鮑威斯……因爲對方曾經害過他……
有一個算一個,有罵過不放過。偶爾也罵罵自己,因爲正是頭腦發熱的自己害得他自己來這裡的……
另一邊,連打着幾個莫名其妙噴嚏的唐恩,還在迷路、還在爬。
只是與昨天不同的是,他今天不單單只是找到水井、池塘,還會碰到廚房、浴室等經常用水的地方。當然,還有廁所……能摸到這些生活意味濃郁的地帶,就標誌着唐恩已經潛入神殿總會大後方了。
至於感受?恩,一言難盡……
唐恩有嗅到新鮮食物那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也嗅到過陳腐東西那令人退避三舍的惡臭。唐恩有看到過順着水道緩緩淌過身旁的垃圾排泄物,也看到過某個修女浴室內熱霧蒸騰下的妙曼軀體……咳咳,只是偶爾路過順便看了眼,只是一眼……
……
第三天,
歐文斯依然在打坐冥想,姿勢不變。
傑克這邊安靜了許多,因爲他昨天罵得太狠,今天一覺醒來驀地發現自己失聲了。好在失聲雖然嚴重到不能說話,但並不十分影響吹氣,所以他還能繼續和皮囊較勁。只是發聲有些古怪,嗚嗚的,迴盪在幽暗靜謐的通道中,好似鬼泣,令人聞之不寒而慄。
唐恩今天並沒有繼續爬,他停了下來,在思考,有點難看的神情在滿臉污穢的修飾下,愈加難看了……
在經過昨天諸多嘗試,爬過標記過無數地下通道後,唐恩發現了個嚴重問題——他靠近不了地圖上所標誌的目的地,也就是神殿總會後方、教皇的活動區域。
無論選擇哪個通道,只要稍一靠近那個區域,就直接走進死衚衕!
這當然是不正常的,教皇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如此一來,他所在的區域自然不可能沒有地下通道,但現在的實際情況偏偏就沒有……唐恩琢磨了會,覺得這情況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那區域的地下通道是獨立的,自成體系,沒有併入到神殿總會的整體地下通道中來。
特麼夠小心!夠謹慎!夠賊!
這狀況無疑出乎了唐恩的意料之外,相信菲利普、歐文斯、二皇子等人也毫不知情。甚至唐恩都在懷疑除了當初那個設計建造地下通道的傢伙外,現在包括教皇在內的神殿中人都想不起來這點。
爲山九仞,功虧一簣!
麻煩了……
神殿總會的特殊環境,決定了唐恩不能上到地面上去,只能在地下通道中做文章。他原先的簡略計劃,是悄無聲息的潛入到教皇活動區域,然後選擇一個浴室、或是臥室等私人地方,暴起刺殺,一擊殺死教皇。只要這步能成功,隨後就製造混亂,給歐文斯那邊發信號動手,趁亂救走夏薇安,最後乘坐傑克吹起的皮艇離開島嶼……但現在,第一步就撞上了南牆……
冷靜!唐恩,還有機會的、還有破綻的,一定……倚靠着通道冰冷石壁,周遭萬惡臨身,然身在其中的唐恩卻毫無所覺,緊皺眉頭下,目光如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