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接回家主排場空前盛大,林震回府這事沸沸揚揚,滿西陽城都得了消息。
前來恭賀的踏破了林府的門檻,林氏的危機也算是暫時度過了。
林震忙着應酬,打理剩餘的鋪子,經此波折,林家的鋪子遭了一回罪,再無法恢復從前那般繁榮昌盛。不少視林氏爲眼中釘的,這時候都在蠢蠢欲動了。
林雅琪接回父親,便得了玉妃娘娘的帖子,邀請她一同去寺廟祈福。
玉妃娘娘雖是換了便裝,也雍容華貴不染塵埃。林雅琪不好衣着樸素,更不敢風光蓋主,換了身藕荷色羅裙便出門了。
到了南菩寺,玉妃娘娘便遣散了宮女侍從,只留林雅琪在旁伺候着。
林雅琪不懂宮裡的禮節,只是伺候了茶水,又恐伺候不周要被殺頭,趁着玉妃娘娘到石桌小亭稍作休憩時輕聲問道。
“這南菩寺的齋食清新爽口,午膳不妨用些?”
玉妃娘娘皓腕輕搖扇着涼風,林雅琪將早已備好的撲蝶小扇輕輕扇着。
玉妃娘娘點頭,“你倒是個體貼的,這個時節聽聞寺外有許多紙鳶人家,怎的一戶未曾見過?”
林雅琪手上巧勁,臉上笑容真假摻半。“聽聞貴人來祈福,重兵把守南菩寺,怎還會有人耍紙鳶衝撞貴人?娘娘若是喜愛那些,回頭採買些在御花園裡放放,倒是一處風景。”
玉妃別有深意望着她,“陛下不愛後宮妃子張揚,耍玩些上不得檯面的小玩意。”
林雅琪哪裡敢駁貴人?當即說道,“君有六藝,女有雅緻,琴棋書畫,詩賦女紅。尋常人家,紙鳶製得精巧,才能賣的好價錢,放紙鳶的技術高妙,方能大展身手,讓人刮目相看。修身養性,更養雅操,怎會是上不得檯面的?”
玉妃點頭,“你是閨閣女子,並非侍從,一路上山艱辛,本宮未曾聽言你半句不滿,可覺委屈?”
林雅琪低下頭來,“娘娘大恩大德,雅琪永世難忘,怎會覺得辛苦?上山進寺,方能靜心,誠求福佑,化解苦難。娘娘也未曾喊累,想來所求祈福心誠如金石。”
“不必恭維本宮了,本宮前來,求子平安,強拉林姑娘,本宮過意不去。”玉妃娘娘輕嘆一口氣,柔情的眸子裡平添一絲落寞。
玉妃也是可憐人,在宮裡不得寵愛,在孃家不得地位,唯一的兒子遠在邊疆,刀槍無眼,老皇帝竟也捨得。想來是捨不得幾個疼愛的皇子,五皇子生在皇家,也不知是福是禍。
但是到底,林雅琪不過滄海一粟,低如塵埃,不敢妄議皇家事。一時竟不知如何安慰玉妃娘娘。
“娘娘是菩薩心腸,上天有好生之德,定然庇佑五殿下逢凶化吉,安然歸來的。”
玉妃娘娘上前半步與她對視,“你……真的這麼想?”
林雅琪點點頭,“五殿下戰功赫赫,定能大捷,天佑我大元繁榮昌盛,天佑五殿下福平萬安。”
她說的真肯,是真的承了玉妃娘娘的恩情,想要祝福五皇子。
哪知玉妃娘娘潸然,抽了鼻子紅了眼,側過身繼續爬山路。
“走罷!”
到了寺廟上了香,玉妃娘娘拜了又拜,嘀嘀咕咕說了些平安的話,便從一旁的僧人手中接過籤筒,搖出一支竹籤來。
“平安籤。”僧人解簽過後,玉妃娘娘喜極而泣,林雅琪也由衷地高興。
想來玉妃娘娘心地善良,母慈子孝,求得平安籤也是如願以償。
“恭喜娘娘。”林雅琪跪下,玉妃拉着她的手十分親切。
“好孩子,你也拜一拜,這南菩寺要比外家靈驗些。”
林雅琪盛情難卻,苦不堪言,鼻頭一酸,照着模樣拜了兩遍。
“我哪裡有什麼要求的?不過是家和萬事興罷了。”
玉妃娘娘慌了神,“女兒家哪有不替自己求姻緣的?你再拜、再拜過好好想想。”
林雅琪笑得開懷,“娘娘真會說笑,媒妁之言,自然是由父母來定,雅琪從未想過。不過既然來了,總要試試靈不靈驗。菩薩在上,林氏長女,罔求姻緣。富貴由天,白頭攜手,舉案齊眉,結髮同袍。”
玉妃心裡着急,“怎麼能說出來呢?說出來還怎麼靈驗,你這孩子,不懂。”
林雅琪哪裡想求什麼姻緣,心裡默默許下祝願五皇子平安歸來的願望,寫在紅綢上,等到了祈願樹旁,再掛上去。玉妃娘娘這般善良,她怎會單單祈求自己的好?自然是要跟玉妃娘娘同心共求的了。
“姑娘。”一旁的小僧提醒她搖籤,林雅琪笑着搖頭,隨意抽走了一隻遞給小僧。
玉妃望去,見着“金玉良緣”四個字,歡喜地合不攏嘴。
林雅琪渾然不知,徑直走到祈願樹上。
那位戰功赫赫的鷹王殿下,是林雅琪生前欽佩的將軍。
“我雖是微不足道的商女,卻也真摯地祈願鷹王殿下大捷歸來。玉妃娘娘尚能點水之交施於恩情,我林雅琪,日後若有一命可還,便還一命,若有一世可還,便還一世。”
說罷,紅綢掛着沉甸甸的黃銅鈴鐺,甩了兩圈用力一拋,那紅綢穩穩當當掛在祈福樹上。
這樣的吉兆,林雅琪由衷露出歡喜,望着紅綢在風中搖曳。
玉妃剛好看到這一幕,不動聲色走開了。
不日,邊關傳來戰報,閩南大捷,鷹王殿下乘勝追擊,一舉搗毀結黨營私叛賊。南下一路收復城池,舉國歡慶。
林雅琪得到消息,如此良機當前,細細盤算,將茶行藥鋪衣坊營生紛紛降了一個價位。說是舉國歡慶,犒勞軍官家屬,凡是家有當兵的,那就是爲國爭光,到了林氏的鋪子上均可享有特價。一時間林氏聲名高漲,其他家鋪子爭先效仿,成就一時熱潮。
林府上下可喜聲不歇,林震忙於應酬。
忽有家僕來報。
“不好了,老爺,不好了!”
林震大怒,“你老爺我好得很,有什麼不好的?”
“不是老爺不好!”那家僕火急燎燎的,竟說不清話。“是少爺,少爺他……”
“之文怎麼了?”林雅琪一拍桌面站了起來,瞳孔駭色,好不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