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昨日,真是嚇到春心了。”春心正在給林雅琪剝龍眼,想起昨日的詩會,還是驚魂未定的。
虞夫人唏噓,“現在西陽城風頭最盛的,怕就是林家小姐了,誰能想到一介商賈之女,竟會在白家的詩會上豔壓羣芳,奪得彩頭?”
“話不能這麼說,我只是想要那本茶經罷了!”林雅琪將剝好的龍眼盡數孝敬給虞夫人。 шшш⊕ ttka n⊕ c o
虞夫人有些惶恐,並不敢接那些果子。
林雅琪見她這般模樣,下意識拂過腰帶上繫着的玉佩。
“話又說回來,國郡大學士怎的突然就回京了,還讓本官特地將這個轉交給林小姐。”虞夫人從袖口中掏出一封書信,頗有幾分用意。
虞夫人與國郡大學士也不過是點水之交,見過幾次面罷了!可這位心高氣盛的國郡大學士自打見過林雅琪,便三番五次前來拜訪,虞夫人甚至還以爲林雅琪有什麼蠱惑之術,連國郡大學士這般清貴之人,視她如知己一般。
“虞夫人尚且不清楚的事情,雅琪又怎敢多嘴?”林雅琪接過書信,當即拆開。
信中無別意,只是表示貿然離別的歉意。趙明來表示,如若林雅琪進京,趙明來會親身迎接。還說此行是官家的意思,不可抗聖,林父的事情,怕是無能爲力,遂承情虞夫人幫助林雅琪一二。
林雅琪看完,遞給虞夫人再看一遍。虞夫人錯愕,她其實是看過的,自然知道其中內容,卻又不肯承認偷看小輩的信件,只好仔仔細細再看一遍。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你想要顧知府不能插手這個案子,便要去見見身份尊貴的人,本來你一介商賈女子,是沒有這樣的福分的。”虞夫人口口聲聲提醒林雅琪,注意自己的身份。
林雅琪救父心切,“自要見得,還望虞夫人點明指路。”
虞夫人嘆一口氣。“往年這個時候,宮裡的娘娘們會陸續回孃家省親,我大概知道這麼一位,探親的路途經過西陽城的官道,你若是能把握住這次機會,興許還有希望。”
去官道攔官家的轎子?虧這虞夫人想得出來。不過林雅琪孤注一擲,旁無他法。
四月廿一,是玉妃娘娘回鄉省親的日子。
玉妃乃五皇子生母,生子有功,得皇帝厚愛,因而提拔了位份。因其性情溫和,體虛柔弱,久不見陛下,並不受寵愛。到底是四妃之一,省親的排場也是按妃子的禮節來的。
玉妃一路顛簸,頭暈氣喘,忽聞一陣嘈雜之聲,停了轎子。
“外面發生了什麼?”
宮女回話,“回娘娘,一位姓林的姑娘跪在官道上不肯起,說是非要見娘娘一面。”
玉妃心煩意燥,悶在轎子裡也難受地緊,遂跟着出去看了。卻原來是一位謫仙一般的民女,跪在地上,腰板筆直,目光深遠。
“來者系誰?籍貫何方?竟敢攔官家的轎子。”玉妃的聲音柔和不失威嚴,掩着帕子輕輕咳嗽。
“玉妃娘娘,小女名喚林雅琪,家住西陽城,家父被人栽贓冤枉入獄,懇求娘娘憐憫,還家父一個清白。”
玉妃笑聲荒唐,“你既知本宮,更應當知曉本宮無權無勢,更無理由幫你。”
林雅琪跪得端正,聲音不卑不亢。“娘娘過謙,娘娘是西陽城的大善人,曾親下四城布粥濟災,小女不才,曾見家父恭迎娘娘共設粥棚。家父曾說,玉妃娘娘是天仙一般的人物,百姓愛戴,雅琪也打心眼裡尊敬娘娘。”
“娘娘,那是西陽城首富林氏的小姐。”宮女小聲傳話給玉妃。
玉妃便想起這麼一號人物了。“那年旱災,粥棚都是林老爺出資親設的,與本宮並無多大幹系。林老爺是宅心仁厚之人,不該落得如此下場。你且起身,好說與本宮聽聽。”
林雅琪心下欣喜,面上卻淡絡沒有多少情緒。仍是款款行禮謝過玉妃娘娘,這才起得身。
起身的時候,玉佩摩擦裙襬,發出清脆的碰撞之聲。玉妃瞥過,瞳孔一縮。
林雅琪擡眸對上玉妃的視線,娘娘方纔恢復神色,美眸中流轉幾分意味,細細將林雅琪打量了去。
玉妃趕路不成,先到了驛站歇下,與林雅琪細細交談。林雅琪還在奇怪,玉妃娘娘娘娘這樣尊貴的人,怎有閒心聽她這般長話連篇。
偏偏玉妃願意聽,林雅琪一一托出,並表示,若是顧知府斷案,林父怕是性命不保。
“你說的這些,本宮就算想幫,卻也無能無力。”
林雅琪一怔,失落的意味寫在眼睛裡,玉妃看得真切。
“林小姐,本宮畢竟是宮裡人,女子不得攝政,這些你是知曉的。若是你有心救父,本宮可以將你引薦給本宮遠在京城的表哥,讓他來斷此案。只是你們林氏畢竟是商賈人家,若是就此得罪了顧知府,想來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林雅琪緊握拳頭。“無妨,怎樣的日子都挺過來了,只是家父蒙冤,雅琪坐立難安。哪怕從此傾家蕩產,也要家父完完整整歸來纔好。”
玉妃搖頭,神情之中多了一絲憐愛。
“好孩子,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目光落在林雅琪的玉佩上,玉妃的目光中平添幾分哀傷。林雅琪太在意林震安危,竟沒有注意到這些。
林雅琪噗通跪下,嚇了玉妃一跳。
“林小姐這是作何?”
“玉妃娘娘大恩大德,雅琪沒齒難怪。今日攔轎驚擾玉妃娘娘,雅琪自知有罪,請娘娘責罰。”
玉妃有些頭痛,“你這先發制人,將本宮咬地死死的,卻又非威逼利誘。本宮念在你父親功德無量,本不會與你這小輩計較。如今你反倒跟我計較起來了,好!你說有罪,自當是要罰的。”
林雅琪跪得真切,話裡也不摻半點虛假。玉妃只當她是個實誠孩子,嘆一口氣。
“便罰你,與本宮一同去南菩寺燒香祈福罷!”
林雅琪不曾料到,擡眸對上玉妃娘娘秋水一般含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