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默在雪原之下尋找的範圍越來越大,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只要是被冰雪覆蓋的每一處地方,他的神識都會仔仔細細的找到。
兩天時間,葉默從未放鬆過半分,就連養傷的事情,也耽擱了下來。
……
“幼儀,我們走吧,這人已經在這雪地下面找了兩天了,也不知道他找什麼。”站在雪原邊緣旁觀的那名男修再次說道。不過此時他們已經祭出了一個洞府法寶,坐在洞府法寶裡面等夠。
那叫幼儀的女子皺了一下眉頭,有些不喜的說道,“嘉慶師兄,那你就先走吧,不用管我。”
說完臉上立即就露出了不愉。
叫嘉慶的化真男修看見女修似乎生氣了,趕緊再次賠禮,接下來可是一個字都不敢再說了。
……
葉默呆呆的站在一處四面都是冰牆的峽谷之底,他渾身都在顫抖,自從修煉有成以來,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無力,渾身發軟。甚至此時他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在他前面丈許的地方,一身青花衣裙的池婉青正睜着眼睛端坐着,她的嘴角似乎還在說着什麼,可是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了一絲生機氣息。
葉默吃力的走到了池婉青的面前單膝跪了下來,用手撫摸着她那還沒有閉上眼睛的臉龐。她的容貌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任何變化,依稀是當初他在叢林中遇見的那個略帶羞意的小女孩。
葉默忽然感覺自己的喉嚨堵得慌悶不已,這麼多年過去後,婉青的容貌依然如故,顯然她不是凍死的。
她當初落在這雪原之下,應該是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再出去了,也知道在這下面不能修煉,她最終還是會被這可怕的冰寒凍死。所以她在自己生命旺盛的時候自絕了生機,她用自己的生機保持了一生的容顏。
她的容顏依然如畫一般,葉默跪坐在她的面前,撫摸着那冰冷的臉龐,就好像再次回到了當初他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
“葉大哥……我脫下來吧,我沒帶褲子……”
那是自己幫她療傷的時候,她完全沒有那種扭捏,她在自己面前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防備。
“葉大哥,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那是她想要幫自己找一份工作,卻怕傷了自己的面子,反而說要自己幫她一個忙。
“不,下次遇見了我還是要攔住它。你中毒了,就沒有了,我中毒了,也許你還可以救活我。”
“葉大哥,我不懂這些,你救了我,我只是心裡不想讓你被蛇咬。就是救不活了,我也歡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的……”
那是她看見蛇咬自己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趴在了自己的背後,讓本來咬自己的蛇咬到了她。那也許兩個字,就表明了她根本就不在意爲自己死去。
……
和池婉青在一起的一幕幕忽然在葉默的腦海中清晰起來,他終究給不了她所要的。葉默的手緩緩的撫摸着池婉青的頭髮,他的目光落在了池婉青身邊的那堵冰牆之上。
上面有池婉青刻下的一些字,“如果有一天你找到這裡來看我了,你能帶我回家裡看看我的爸爸媽媽,然後將我安置在你住處的附近嗎?那樣我就可以天天看見你。
如果真的有一天,你來看我了,記得我送給你的那一把梳子嗎,我總想着有一天你能用那把梳子幫我梳頭……如果你來了,我想要告訴你,我真的很孤獨……”
沒有署名,沒有結尾,沒有日期,只有幾句別人看不懂的話。
可是葉默卻看的懂,葉默感覺到自己的鼻尖一陣陣的酸楚,他忽然才明白自己不經意之間竟然欠下了如此多的東西,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在意。
撫摸着池婉青那如畫一般卻很冰涼的容顏,葉默哪裡還能不知道,池婉青自絕生機保住容顏,那是留給他的。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找到她,可是自己來的終究是晚了一些。
葉默從戒指裡面取出一把依然還有淡淡香氣的木梳,木梳上還留着一個電話號碼,那是池婉青當初刻下來給他的,他拿起梳子小心的幫池婉青梳着那長長的頭髮。
他的動作很笨拙,他很少做這種事情,但是他儘量的輕柔。木梳緩緩的聚攏了那一根根的長髮,將葉默的心梳的支離破碎。他終於忍不住,再一次的溼了自己的雙眼,然後落在了池婉青那一頭黑髮之上。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就算他是證道聖帝了,他依然無法去無視自己的情感世界。
池婉青的雙目緩緩的閉上,她似乎看見了自己想要看見的人,似乎自己的執念找到了一種依靠。
“婉青……”葉默終於說出了兩個字,他感覺到自己的手顫抖的厲害。
“我真的很孤獨……”
葉默可以想到池婉青刻下這幾個字時候內心的孤獨和彷徨,她一個人留在這裡的恐懼和悲傷。
不要說一個人被埋在了陀米雪原的最深谷中,就是池婉青一個人在鰰穹大陸也是孤單無比。從小世界去了洛月大陸的人,至少還有一個墨月之城,至少還有一些朋友和熟人,至少還有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而她,在這裡除了孤單還是孤單。
當初的靜雯,如今的婉青。葉默開始詢問自己,當初他是不是應該打開橫斷山脈的那個傳送陣。
葉默忽然非常感激柳奼,至少婉青在鰰穹大陸打拼的時候,柳奼還陪在她的身邊。婉青和柳奼不同,柳奼本來就是鰰穹大陸的人,對這裡沒有孤單感覺。可婉青不是,她來自地球,來自一個極爲在乎家的地方。
死有的時候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種無窮無盡的孤獨和思念。這對池婉青來說,那是一種折磨。
“婉青,以後你就陪着我一起吧,無論多久都可以。”
葉默擡手取出了混沌樹,他知道混沌樹也叫着生命樹,雖然他很清楚就算是生命樹也無法讓池婉青復活,可是他依然對混沌樹說道,“我想要借你的一根樹枝,婉青爲了我這樣,無論將來如何,我希望有一根生命樹枝伴她永遠。”
似乎聽懂了葉默的話一般,那混沌樹發出一陣陣的晃動,隨即一根一尺長的樹枝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了葉默的手心。
葉默收起混沌樹,將這一根樹枝小心的放在了池婉青的手中。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在池婉青的旁邊還有一個凸起的小冰包。冰包前同樣有一個冰碑,碑上寫着,“小狼之墓”。
葉默看見這四個字,心裡再次涌起一種莫名的悲傷。婉青來到鰰穹大陸,沒有任何朋友,只有自己送的一個齜螂,齜螂一直陪在婉青的身邊,如今齜螂也死去了。
葉默抱起了池婉青,站在了婉青留言的這片冰牆,佇立了良久,這才忽然擡手揮動了數下。
在葉默揮動手掌之間,這雪原之下的整片峽谷和冰牆立即就被帶動起來。這片冰牆包括地面婉青端坐的地方,還有埋葬齜螂的地方,一起被他收起,完整的放入了金頁世界。
在雪原之下,如此龐大的一片地方被葉默帶走。整個雪原頓時暴動起來,雪崩連綿不斷,猶如大海中的狂濤一般,一道道雪原漩渦被激起,形成了一個個比大海中海浪還要可怕的雪原漩渦。
依然在一邊旁觀的那名女修忽然驚駭的看着瘋狂了一般的雪原叫道,“他到底在幹什麼?怎麼引起了這麼大的動靜?”
同時她和那化真男修急速的後退,就算他們已經是化真修爲,面對這種翻滾不已的雪原,也毫無辦法。這裡的雪原可不比別的地方,這裡是真正要化真修士性命的雪原。
不等男修回答,她已經有了答案。一道人影帶着悲嘯從雪原之底忽然衝出,激起了漫天捲起的雪浪。
“他還抱着一個女修。”那化真男修終於看清楚了長嘯的人,就是之前衝進雪原底部的那個修士,不過現在他手中多了一個女修,那女修似乎沒有了生機。
“好強大的修爲。”叫幼儀的化真女修震驚的盯着依然在長嘯的葉默,眼裡露出了熱切的目光,似乎恨不得立即就衝上去一般。
無盡的雪原在葉默的長嘯和破壞中不斷的翻滾,猶如被惹怒的暴海,而葉默卻站在那翻滾不息有數十丈高的雪浪之上沒有半分影響。
“他可以在陀米雪原飛行?”化真男修臉上露出震駭,他終於看出來了葉默的與衆不同,他不但在雪原中長嘯,還可以踏在這翻滾的雪浪頂端。
“那個女修沒有了生機,可是她手中的那根樹枝,卻散發出了我從未見過的濃郁生機,那樹枝絕對不是簡單的東西,或者就是整個修真界也沒有這種好東西。”叫幼儀的女修終於將目光從葉默身上移到了葉默懷裡的池婉青手中。
她崇拜和喜歡那種既年輕修爲又高絕的修士,更喜歡天地間無上的寶物,此時她肯定那根樹枝是絕無僅有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