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單挑

變故來的太突然,我的腦子一時都沒轉過彎來,只能幹瞪着眼,看着眼前和我想象中截然相反的一幕。

只見小白臉的嘴角往上翹了翹,露出一抹狡詐的笑,隨即,他悠悠的抽了兩口煙,再吐了一個很漂亮的菸圈,然後纔對着刀疤男輕飄飄說道:“是豹子哥呀,你今天這是吹什麼風了,怎麼帶這麼多人在這,又準備在我學校鬧事?”

小白臉年紀不大,可說起話來倒是有板有眼的,無形中就讓他散發出一種威嚴,比起我這個裝模作樣的老大,他確實更像那麼回事。

而長得一副凶神惡煞模樣的刀疤男,在面對小白臉的時候,那可叫一個畢恭畢敬,他很懂眼,小白臉話一出口,他立馬就陪着笑臉回道:“霖少說笑了,我正打算和哥幾個去喝酒呢,哪會在這鬧事,對了,霖少準備幹嘛?需要我幫忙嗎?”

到這裡,我再傻再愣,也算是徹底明白怎麼一回事了,那收了錢的刀疤男倒戈了,還倒的沒有任何預兆,搞得我和小表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只能大眼瞪小眼。而一臉狡詐的小白臉則十分得意的跟刀疤男說着:“我倒沒什麼事,就想問問你,你們和那穿風衣的傻逼認識嗎?不認識的話你們就先離開吧,我有點事要跟他談談!”

刀疤男忽然就回頭掃了眼我,我連忙投以祈求的眼神,想着,好歹他收了錢,就算不幫我揍小白臉,起碼也得幫我說兩句話吧,能和平解決這事最好了。

可是,我還是把人心想的太善良了,刀疤男這不要臉的,竟然毫不猶豫的就回道:“認識個蛋,才見過一面。既然霖少沒什麼事,我就先撤了哈!”說完,他使了個眼色,立馬就帶着那羣雜毛,離開了。

小表妹見狀,瞬間就回過神來對着刀疤男的背影大吼:“喂,喂,你收了錢,不能說走就走呀!”

這話,立馬就引起了小白臉那幾個哥們的鬨堂大笑,連小白臉都不由的笑出了聲。

而此刻的我,除了後悔就是後悔,我後悔自己竟然相信了那麼不靠譜的小表妹,而且還是第二次相信她,沒有比我更傻的了。現在局面變成這樣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眼看那個小白臉正笑着朝我走過來,邊戲謔着對我道:“哦,葛天,你今天派頭挺足啊!還真的是混社會的呀?聽說你是準備來收拾我的?哎呀,我好害怕呀!”

他說完,他那羣狗友再次放肆的大笑了起來,連小表妹的幾個同學,都忍不住笑了,現在我在他們眼裡真是成了天大的笑話了,當然,我也知道這笑聲背後所隱藏的危機,想到馬上又要迎接小白臉的狂風暴雨,我內心就不由的慌張,身子也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連叼在嘴裡的煙,都掉落在了地上。

爲了找出一絲生存的希望,我趕忙擠出一點難看的笑,尷尬的回道:“誤會,誤會,就是陶婉馨貪玩,非要找幾個小混混來跟你開個玩笑,這不湊巧麼,原來大家都認識,嘿嘿,現在沒什麼事了,我就先回家了,還沒吃飯呢!”

說完,我轉身欲離開,可這步子還沒邁開,小白臉憤怒的聲音就穿透了我的後背:“誤會尼瑪,兄弟們,給我放倒他,狠狠的揍!”

唉,又要捱打,我的心都涼透了,真是欲哭無淚,而就在這時,小表妹突然大喊一聲:“快跑啊!”說着,她就撒腿開跑了。

我一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邁開腳就跑了起來,只是,一跑動我才發現,我這該死的雙腿竟然都嚇的有點軟了,想跑快都難,還沒跑幾步呢,我的後背就被一雙飛毛腿給踹中了,我整個人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

接着,又是一頓拳打腳踢,又是被同一羣人狠踹,而這次,還是我主動招惹的小白臉,這頓毒打自然就比上一次嚴重多了,打的我都快昏迷了,人都見血了,最後還是小表妹發了瘋似的嚷着要報警,那些人才停了下來,小白臉臨走的時候還給我放狠話了,說以後不管在什麼場合,只要見我一次就打我一次。要是我再不識相的主動送到他面前,他就打的我躺着進醫院。

我已經兩次主動送給他打了,再有第三次,我不是就真成了腦殘了嗎?這一回,我是真的從心底裡發誓,再也不招惹小白臉了,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去惹他,我要明哲保身。

等到他們離開,小表妹立馬把我給扶去了小診所,悲慘的我,不光是全身上了藥,連臉上都破了相,我瞬間就成了蔫了的白菜。

想起早上起來的時候那種意氣風發的心情,想起自己滿懷期待的迎接自己的春天,再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對比起來,這心裡的落差簡直沒法形容了,我感覺這世上再沒比我更悲催的人了,我已經很窩囊了,很倒黴了,老天別說給我一次真正的揚眉吐氣的機會,至少也不該讓我被一羣高中連着羞辱兩次吧!真是夠了,什麼都不想再說了!

而罪魁禍首小表妹也知道自己錯了,不停的跟我道歉,我沒心情聽她的道歉,只求她,以後她想報仇想找回面子想幹什麼都行,就是別找我,別把我拉下水。

小表妹看我已經不成人樣了,也就沒再說什麼,況且,她也清楚,冒牌的事情已經完全暴露了,再想演戲已經不可能了,我也就沒必要摻和到她的事當中了。

回到家,我們剛好就撞到了虞姐姐,她看我突然變成了傷殘人士,連忙問我怎麼回事,要不要緊,我只能騙她說,自己不小心摔了,沒有大事情,小表妹也給我做僞證,也不知道虞姐姐是不是相信了我們這蹩腳的謊言,反正後來她也沒再多說什麼,只叫我好好養傷,以後注意點。

這事以後,我整天都是無精打采的,除了幫小表妹輔導功課的時候能找回那麼點自我存在的價值,其他時候,我總感覺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倒黴蛋窩囊廢,生活都失去了激情,好不容易轉樂觀點的性格也再次變得沉默悲觀了,就連平時最經常的和小表妹鬥嘴,最近都不願做了。

其實小表妹的情況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她每天回來都是帶着一肚子氣回來的,再都沒心情和我開玩笑了,我能看的出來,小表妹在學校肯定是受了很多委屈,可又沒人能幫得上她,不過,她不會跟我一樣悲觀消極,她就是氣憤,她的性格倔強,永遠不服輸,所以,吃了虧,她肯定忍不了。

再加上,她知道我變成現在這樣更加墮落的熊樣,都是她的事引起的,所以,以她的性格,她肯定不想看着我繼續這樣萎靡消沉下去,更憋不了在學校忍受的那口氣,於是,她有時候,會很委婉的,假裝很無意的跟我提起,報復小白臉的事,不過,只要是聽到關於小白臉的蛛絲馬跡,我立馬讓她打住,求她別跟我提她學校那點破事。

小表妹真是恨鐵不成鋼,對於我這種軟弱怕死又不夠仗義的性格,她表示了徹底的無語,她知道,直接說小白臉的事肯定會刺激我,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所以,她就轉換策略,在我給她補習之餘,她會故意問我一些問題,關於男人的問題,關於真正的男子漢的問題,還故意用一些例子來刺激我。

又有時候,她會拉着我看電影,一些關於古惑仔關於兄弟義氣關於奮鬥的電影,我耳目薰陶,被逼無奈都要接受這樣的精神灌輸,慢慢的,接觸多了,我也確實有些開竅了,確實能感覺自己冰冷的血液有點沸騰了,有種熱血上涌的感覺,有種男人該有的爭取心。

當然,我的改變還只是皮毛,我骨子裡的那種軟弱依舊根深蒂固,我怕事的性格依然緊緊跟隨,我根本不想做無謂的掙扎,可我越難改變,小表妹就越不死心的刺激我,感染我,有時候氣急了還會對我開罵,我天天跟這樣性格的她在一起,真是不受影響都很難。

以前,我照鏡子,我的關注點就是自己的五官夠不夠帥,臉上有沒有長痘痘,但現在,我會不自覺的去注意自己看起來有沒有男子氣概,是不是有點硬氣。而且,每當看到自己臉上那道小疤痕時,我不由的會想起那段恥辱,還會產生一種不甘心的想法,甚至都隱隱有了報復的心裡。

而每天都在觀察我的小表妹,終於發現我那細微的改變,於是,她趁機再次跟我提起她在學校怎麼憋屈怎麼無奈的事,說着說着,又說到了,她想報復,想讓那個陳霖好看,想撕了陳霖那永遠高高在上的欠揍的臉。而我,確實是被小表妹薰陶了,我變得不再完全排斥,甚至都願意傾聽她的憤怒。

說到最憤慨的時候,小表妹很誇張的替我轉達了小白臉的原話,她告訴我,小白臉當着很多人的面說,說那個叫葛天的就是軟泡蛋,是他見過的最慫最搞笑最沒用的窩囊廢。

小表妹就替我辯駁,說他陳霖仗着人多打一個,說真正的窩囊廢是陳霖他自己纔對。

小白臉被小表妹激怒,立馬喊着,說即使單打獨鬥,他也能把我打的吃屎。

小表妹似乎就是等小白臉這句話,她認爲,陳霖一定打不過我。

關於這點,我好像和小表妹打成了共識,畢竟,我比小白臉高大半個頭,而且,我是從山村裡走出來的,從小幹活,身強體壯,而他,小白臉一個,一看就文文弱弱。

所以,小表妹拐彎抹角說了這麼多,其實就爲了一件事,那就是,促成我和小白臉單挑。

她跟我保證,她一定能成功唆使小白臉答應跟我單挑,現在,她只求我能拿出點男子漢的氣概,拿出點勇氣,好好把那該死的陳霖教訓一番,把面子扳回來。

當然,在我最後明白了小表妹的中心意思之後,我的第一反應還是拒絕,不是我怕那小白臉,是我信不過他,萬一他單挑輸了,又叫他的兄弟羣毆我,那我豈不是慘了。我是真不想冒這個險,也不想爲了證明自己的男子氣概爲了討回一口氣,就再搞得一身傷回來。

但是,在這個問題上,小表妹是完全豁出去了,她幾次來找我,勸我,到最後,她跟我用性命來擔保,說她已經和陳霖談妥,說他已經答應了和我單挑,並且,一定是一場公公正正的單挑,無論結果怎麼樣,其他人都絕對不會插手。

而且,爲了這次的單挑,小表妹甚至把自己都賭上了,她跟小白臉都說好了,要是我輸了,她就答應做小白臉的女朋友。要是小白臉輸了,就永遠不許纏着她,還得向她和我道歉。

這事在學校有不少人作證,而小白臉作爲學校的太子爺,這麼大事不可能言而無信。

小表妹說,她豁出去一切,就是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了我身上,只求我能幹倒陳霖,讓我和她都能出一口惡氣。

說實話,我是真的有點被小表妹感動了,她都做到這樣了,我還拒絕的話,我就真不是男人了,不過,連我自己都不是十分的信任我自己,她怎麼能在我身上壓這麼大賭注,想到這,我都忍不住好奇的問她:“你就相信我一定能贏?”

小表妹嘴一揚,道:“那當然,必須的,我看人是很準的,雖然你性格懦弱吧,但你的身子結實,絕對是打不死的蟑螂,而且,你氣力大,要幹倒陳霖那小身子骨,絕對沒問題!”

確實,小表妹在很多方面是挺沒腦的,但在某些方面還是很聰明的,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不過,我還是有那麼丁點不放心,於是,我再次問她道:“那你跟我說說,那小子,打架咋樣,不會很厲害吧?我事先說明,我以前基本沒打過架,從來只有捱打的份!”

小表妹拍着胸脯自信道:“放心,他肯定也沒打過架,反正我就沒見過他和別人打,每次他都是讓他的小弟打人,再說了,你看不到他那氣質,那小身板嗎?像打過架的樣子嗎?而且,他養尊處優的一個人,肯定沒幹過活,沒力氣,我相信,你在力氣上,一定勝過他,我對你有信心!”

有了小表妹這番話,我的自信心立馬也跟着膨脹了,沒錯,那小逼崽子,一看就弱不禁風,他要沒了那些左右手,還想幹過我,還以爲我真那麼好欺負?我這回就得讓他見識見識我的真功夫。

最後,我和小表妹同時信心滿滿的達成了協議,我答應,出戰。

第二天,星期六,中午時分,我跟着小表妹,去了她學校的後山。

這次的心情和上次的裝逼不一樣,這回,我是更加的激動,畢竟,上次只是扮演老大,而這回,我終於有機會證明自己是真正的男子漢了,我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睜大眼瞧瞧,哥也是有實力的。

特別是想到小白臉在我身下慘叫的模樣,我就忍不住一陣欣喜,走在路上都感覺腳下生風了,真是既期待又興奮。

不過,理想很美好,而現實,就有點骨感了。當我到達現場,遠遠的看到後山那烏泱泱的人羣之後,我的心還是不免有些慌,總覺得不太踏實,畢竟,我這邊,就只有我和小表妹兩個,而敵方...唉,想到這,我又弱弱的問小表妹道:“陶婉馨,你看那邊怎麼那麼多人,不會準備伺機圍毆我吧?”

小表妹見我又沒出息了,立馬咬牙道:“你個傻叉,人要羣毆你,帶幾個就足夠了,需要光天化日帶這麼多人?再說,你沒長眼睛嗎?那人羣有男有女,明顯是看熱鬧的,也算是公證人。所以,我麻煩你拿出點骨子裡的勇氣,拿出點信心,首先,你要在氣勢上,打敗對方,你明白嗎?”

說完,小表妹還是不放心,她再次強調道:“我可警告你,這次輸了,就不光是丟臉的問題了,這可關係到我整個人的身家幸福問題,你知道不?”

聽到這,我連忙擡頭挺胸,道:“放心,我知道,我這次一定要幫你報仇也幫我報仇!”

說完,我立馬大踏步,往前走。

走近那羣人之後,我竟然看到,前面那片草地,已經鋪滿了玫瑰花,整個呈現出一個很大的心形,還有很多圍觀者,手裡也拿着朵朵鮮花,擺出了特有的造型,而小白臉本人,則穿的非常正規帥氣,整的跟個新郎官似的,他手裡,還捧着很大一束藍玫瑰,看起來十分的拉風。

我尼瑪怎麼感覺,這不是單挑現場,而是求婚現場啊,這也太隆重了點吧,我都不由的看向了小表妹,小表妹此刻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很明顯,她也不知道小白臉在搞什麼鬼。

只見她在原地愣了幾秒,隨即走向前,衝着小白臉大喊道:“陳霖,你什麼意思,說好單挑的,你這是幹嘛?”

面對小表妹的質疑,小白臉只是淡然一笑,他把手裡的花遞給他身邊的狗腿,然後向前走了幾步,邊走邊輕飄飄的說着:“放心,我知道我來幹嘛,不就是跟這個慫包單挑嗎?不過,你應該也記得,你答應了我,只要我打倒了他,你就答應做我女朋友,現場可都是證人啊!所以,爲了不浪費時間,我直接把單挑之後的場景給佈置了!”

小白臉話音一落,旁邊一羣人就立馬跟着起鬨,讓我趕緊投降,跪地求饒,別耽誤他們霖少的求愛時間,他們可都是來看錶白的。

看來,我的形象是真的深入人心了,在所有人眼裡,我就是個廢物。好,他們越看不起我,我就越讓他們大跌眼鏡,到時候,看誰還敢笑。

今天,就是我葛天的翻身之日。

於是,我滿懷着激情和熱血,直接踏步上前,然後迅速的扒下了身上的襯衣,打着赤膊對着小白臉怒吼道:“小子,別給我狗眼看人低,你想現場表白求愛,先幹倒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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