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70章:能救顧凌山

“嬸子……我…我來給秀雲上柱香!她快過生辰了!”徐氏訕然尷尬的看着顧婆子。

顧婆子假笑着,“上香就不必了!我家媳婦兒也不缺香火!”

“我也就是盡一份心!”徐氏又道,看顧婆子臉色難看,轉而向顧楚寒,“一轉眼,九郎都長這麼大了!”

顧楚寒疑惑的看向顧十郎。她並沒有顧九郎全部的記憶,有些搜索不到。

顧十郎也冷抿着嘴,“他們是跟二姐退親的人!”不是爹出事退的親,是娘病倒就退的親!說和娘是姐妹,看她們家境好就定親,娘病了就來退親,還跟人說不能娶沒孃的閨女!娘就是那次,氣的更加病重!

顧苒娘竟然還定過一門親事!顧楚寒點點頭,再看徐氏,目光冷淡。

顧婆子面上笑着,眼神毫無笑意,更沒有啥好話招待的。

徐氏把兩包糖拿出來塞給顧若娘,“沒啥其他的事兒,我就先走了!”

顧若娘推沒推掉,她已經走遠了。

顧婆子沉着臉,擰着眉毛,“這是指不定又有啥想法!”

“無非是看我們還清欠債了,要蓋房子了,大哥高中了,不是攀關係,就是再結親!”顧楚寒挑着眉。

“再結親?想得美!退親的時候跑的快,看咱們家現在又想來結親?想退就退想結就結?”顧婆子恨恨的呸了一口。

這對顧楚寒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哪個小兔崽子要娶二姐,也得經過老子同意!”

看她一副有待嫁女兒的爹一樣,顧婆子的怒火一下子沒了,無奈的笑看着她,“你這說的……”

顧十郎咳了聲,“突然覺的將來娶二姐的人會過的很不容易!”他想對未來二姐夫表示同情慰問!

顧楚寒斜他一眼,“幹活兒去!”

顧十郎忙跑開去幹活兒。

顧若娘聽着也不想吃那包糖了,想了想,就拿出去,拿給村裡的小娃兒吃。他們吃了她的東西,就會爲她們家說好話!反正東西又不是她們家錢買的!

村人看她們家短短時間,還清鉅債,還要翻蓋新房,連家裡的娃兒都隨手拿着一包糖給別人吃,這是真的要發了!

雖然有不屑這顧家拿兒子去賣色,但鄙夷的同時,又羨慕嫉妒她們抓到了大錢,還讓顧大郎考中了功名!這好處可是實打實的!

沒見那插秧機,單她們家就有一架。顧家三房可沒有水田,不說水田,旱地也就那二畝,還自己一家就弄了一架插秧機。

顧老大拉着插秧機,先把自己家地秧苗插了,又被顧老二拉去他家插秧,顧老四和顧老五自然也沒少掉,最快速的忙完了春耕。

顧老二就走動跟着顧老大,到處租借插秧機給人插秧。

賺錢倒是賺不到啥錢,衙門裡都有定價了,顧楚寒沒有攔着讓他們拉走,也是說下了話,只是幫忙,不是幹生意賺錢!

孫氏也知道這是積攢名聲的時刻,對顧老大督促教誨了半天,一畝地給個十幾二十文錢,或者管飯就行了。

一場春耕下來,顧家大房倒是落了一片讚賞。不管插秧機是誰的,咋弄來的,他們是切切實實的節省了功夫,春耕搶種可就這幾天!

一場春雨嘩啦啦下來,顧婆子和顧楚寒難得清閒下來,沒有去出攤兒。顧楚寒帶着顧十郎去小學堂。

顧婆子則趁着雨停領着顧若娘去了地裡看麥子,回來摘了一筐子的野菜。

午飯就蒸了雜麪菜角,涼拌馬蘭頭。

看她們沒去出攤,在家裡吃飯,孫氏忙切了一塊臘肉送過來,“先前也都沒顧上吃,還是大郎說娘喜歡吃臘肉,我這纔想起來家裡還有點臘肉,給娘送一塊!”

大孫子的一片孝心,顧婆子看了看也沒拒絕。

孫氏把臘肉放下,看她在淖馬蘭頭,筐子裡還有多的,就笑着賴走了一把,“我也回家給大郎他們拌一個!”

顧七郎跑回家,立馬就報告了大房給送臘肉的事兒,“咱們家也有臘肉吧?咱也煎臘肉吃吧?”他是想去三房吃的,只是現在心裡有些怯怕顧楚寒,就說自己家也做來吃。

“就他們會巴結!”連氏恨恨的咒罵,想到那些流言,她又忍不住罵了一通,“指望勾引男人得來的好,真當是個風光事兒了!”

顧老二讓她先別罵了,“你也拿點啥我送過去!她們要翻蓋院子,最差也是四間堂屋加東西廂房的瓦房,也是要花不少銀子!她們擺着攤兒,也沒人給看着,我去接把手!”能從中間撈一個是一個!

連氏想到這個,眼珠子也轉了起來,“鴨蛋還有,我撈幾個吧!”很是不捨得給她們吃的樣子。

顧老二拿着六個鴨蛋又一把掃帚苗,“娘!家裡的鴨蛋能吃了!還有這掃帚苗,你不是最喜歡蒸了吃!這頭一茬兒長出來的,正好吃呢!”

顧婆子看了看,沒應聲也沒說拒絕。

顧老二把東西拿進屋,果然見顧婆子正在煎臘肉,就擠到廚屋裡來,笑嘿嘿道,“娘!這臘肉是大嫂送過來吧?咋?大哥這是拿了插秧機,還非要接手娘翻蓋房子的事兒啊?”

顧楚寒回來,正聽他說這個,沒有跟他多廢話,直接道,“翻蓋房子的事已經交給表叔了!他找好了木料磚瓦,也已經都找好了人!”

“啥!?交給了李家柱!?”顧老二聽的直接跳起來,“娘!我們都不是親兒子是吧?有啥好事兒都想着外人,想不到我們!”

“我的院子,我高興找誰就找誰!”顧楚寒冷聲道。

“他給了你們啥好處!?找一個外人來,把自家的人都撇在一邊!?”顧老二怒憤萬分,他原本想着,老五有餛飩攤兒不會再想這個事兒,老四要看鋪子沒空,老大兒子高中,又拿着插秧機佔了好處,翻蓋院子領頭肯定是找他的!沒想到卻找了個外人!

“我家出事,沒等去借,他們聽了二話不說,送了二兩銀子過來!”顧楚寒直接道。

一句話噎的顧老二臉色漲紫,難看非常,氣憤不過的怒喊,“老五家擺了餛飩攤兒,老大家兒子考中秀才,老四早早就弄了個鋪子在鎮上,老三這更是啥都賠給他!他們都是親生的!我就是抱養的!撿來的!”

他怒吼一通,氣恨沖沖的走了。

“奶奶……”顧若娘看到顧婆子眼眶發紅。

顧婆子臉上陰沉難看了半天。

顧十郎怒憤的抿着嘴,“我們窮的連糠面都沒得吃的時候,奶奶路過他們家門口都要被趕,現在還說啥親不親的!主動給我們送個東西,還是想要我們的東西!”

“吃飯!”顧婆子喊話。

飯桌上擺着雜麪菜角,涼拌馬蘭頭,一碗煎臘肉。

但氣氛卻很是有些不好。

顧婆子讓幾個人都快吃,“就是防着他們亂鬧事,才直接找了你們表叔!不管那些,趕緊吃了飯還去學堂呢!拿着錢,天天都不去,咱們可當着冤大頭呢!”招呼幾個人吃菜角,吃臘肉。她們過年的吃都不夠吃,自然也沒有做臘肉。

顧楚寒就拋在腦後,拿起筷子吃起來!只臘肉吃了一片就嫌太膩,抓着雜麪菜角和馬蘭頭吃了個飽,“就該多吃些時節時令的東西!”

“這野菜除了大冬天,啥時候都有!”顧婆子笑。

“對了!香椿芽該老了,都忘了吃了!”顧楚寒突然道。

顧十郎疑問,“啥香椿芽?”

“香椿樹的芽!”顧楚寒看他神情,就知道八成沒人吃過。

“啥樹的芽樹的根,哪能亂吃!”顧婆子說她。

“能吃的東西可多着呢!”顧楚寒又拿個雜麪菜角笑着起身,跑過去看她的黑金剛。

三個土豆都不小,育苗時又照看的精細,發了不少芽,顧楚寒分了十四棵,特意拉的沙土種植,如今都伸展開葉子,長勢喜人。在顧婆子種的幾樣菜中間,長勢最好。今年先種個兩茬兒,等明年這黑金剛土豆上市,她手裡又多一項進益!

李家柱知道她們下雨不擺攤兒,就來問房子蓋成啥樣的。

這個顧楚寒就選擇困難了,她現代時沒能自己選擇蓋房子,都是住別人蓋好的。

“九哥喜歡蓋成啥樣的?”顧十郎問她,九哥肯定有想法。

“額……這個喜歡的就多了,徽派,晉派,蘇派,京派,還有閔派川派,我們要不一樣來一座?”顧楚寒在這上面愛好可是很廣泛,幾大流派的建築各有風情,她都愛。

顧十郎睜着眼看她,小臉僵硬,嘴角也微微抽搐,“哥…你……你懂得真多!”本想說‘你沒錢’,話到嘴邊又忙改了道兒。

李家柱也聽的有點懵,“這蓋個屋子,只要能住就行了,咋還有啥派啊派的?”

看着幾個好奇寶寶,顧楚寒充當了一把老夫子,不僅講,還拿着紙畫,邊講邊畫。

李家柱覺的他被狠狠上了一課,以至於回到家還有些懵。

“咋了?是你舅母她們銀子不寬裕?還是因爲找你的事被依山他們幾個知道說啥了?”李婆子看他這樣就問。蓋房子沒找他們,卻找了外甥,他們肯定會不高興。

“不是!”李家柱回神,“娘!我跟你說,九郎可真是個了不得的娃兒!”把顧楚寒一時興起緩解氣氛講的幾大建築流派和畫圖的說了。

李婆子就更加肯定顧楚寒開了神竅,“九郎有可能是哪座菩薩和神明跟前的童子,家裡出事,開了神竅!看他長得就像!”

李家柱知道他娘信這些,不過他想了想,也忍不住相信。要不然哪裡說得過去?驚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忘了問九郎到底要蓋啥樣的房子了?”

這邊李家柱剛走,那邊顧老二拉着顧老大嘀咕半天,到三房過來。

顧楚寒轉彎把顧大郎也叫了過來,說是跟他商量一下看家裡房子蓋成啥樣。

倆人進門的時候,正聽見顧老大和顧老二在質問顧婆子,“我們都不是你親兒子?都是撿來的?還不如個外甥!?家裡蓋房子找外甥也不找我們,生生打我們的臉!”

顧大郎皺眉,“爹!”

被他叫這一聲,顧老大有些僵硬的扭過頭,看到他臉色不好,抿着脣怒哼一聲,“打我的臉,也打大郎的臉!叫村人都看看,你有多不待見親兒子親孫子是吧!?”但氣勢卻不如剛纔。

顧楚寒看顧大郎滿臉不贊同,還要上去說教顧老大,就跟他解釋,“找表叔,也是當初姑奶奶苦着自己家也救助我們!現在姑奶奶家過的不容易,也是不夠吃。前些日子撿來的菜一家人都吃中毒,把家裡攢的那點點老底兒花了個乾淨。姑奶奶性子要強,只讓還的錢。這纔跟奶奶商量,表叔是幹這個的,乾脆找他,也讓掙個補貼錢!”

顧大郎聽了這話再看顧老大和顧老二眉頭皺的更緊,上去給兩人作揖行了禮,“爹!二叔!”

看他要開始說教兩人,顧楚寒朝顧婆子擠眉弄眼使眼色。看!有人能兵不刃血治他們!

顧婆子看她兩眼像抽筋了一樣,剛剛的難受氣憤一瞬間化爲烏有,臉上也忍不住帶了笑意。

顧大郎自是不會直言說教長輩,扯了一堆聖人論,又說李婆子和祖父是親兄妹,血脈至親,親戚有難理應幫助云云。

顧老大最自豪的就是大兒子唸書好,爲人正派,光明磊落,多少人提起就讚許有加。如今又考中了秀才功名,接下來就是舉人老爺,再考就能當官了!會更加風光!可大兒子說的話他卻也是反駁不出,因爲句句在理!

顧楚寒聽完,看顧老大和顧老二難看的神色,笑着道,“也是二伯誤會了!奶奶想拉拔小姑子,而姑奶奶家的確艱難,咱都是親戚,哪有不幫之理?”

顧十郎看看顧大郎,又看看自家九哥,就發覺同樣的話,大哥說出來是句句在理義正言辭,咋九哥說出來就是一臉虛假,滿臉僞善?不不不!他咋能說九哥虛假僞善呢?那可是他親哥!

“就算老四老五都沒空,還有我和大哥在,就算要幫襯,讓他過來幹活兒也就是了。這找他領工,不找我,連大哥也不找,總是不好看吧!?”顧老二還不甘心。

“這有啥不好看的!大伯如今是秀才爹,二伯也有自己的活計,等開工幫個幾天忙,扔給表叔去跑腿兒幹就好了!”顧楚寒笑眯眯道。想得好兒就給她當幾天免費小工吧!

“這是自然的!我也等下了地基再走!”顧大郎點頭。

顧老大和顧老二帶着滿腔憤懣不甘的走了。

倒是顧大郎沒有走,問翻蓋房子的事兒,“是要蓋成啥樣的?我雖然不太懂,也見過不少!”

“所以才找大哥來參謀參謀!”顧楚寒笑。她想了一圈,還是不要太特立獨行,也蓋結實點,省的遭賊,家裡可是遭過賊的!考慮到她可能要住很久,還是蓋成四水歸堂形的四合院,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安全!

顧大郎聽了也贊同,又問顧婆子銀錢短缺不,“我這還有些散碎銀子,雖然不多,也夠買些磚瓦,先給奶奶拿過來用吧!”

“銀子倒是夠用的!還有多的呢!”顧婆子讓他缺銀子使說一聲,“你現在有功名,花用的怕也要多一點!”

顧大郎面露猶豫,看了看顧楚寒,又看顧婆子。

顧婆子以爲他手頭緊,想要借錢。

顧大郎卻是問那些流言的事,他雖然一心埋頭科考,卻也聽說了不少,之前沒好問,現在他想問問清楚,“九郎跟程公子……到底是…”插秧機都給了她們一架,他爹還拿着到處用,他實在是不想相信。

顧楚寒一看就知道他誤會了。

顧婆子也笑起來,“聽人家瞎說!家裡的銀錢是程公子給的,不過那銀子是分紅!那插秧機,是九郎想出來的!還有那縫紉機也是!當初就是說了這兩樣東西,程公子才趕過來救我們!”

顧大郎有些目瞪口呆,“插秧機……縫紉機…這……九郎!?”

說起這個,顧婆子有些油然而生的自豪,“都是九郎想出來的!要不然人家一個知府公子,哪會大老遠跑過來救咱一個小老百姓!”

顧大郎震驚了半天,回到家都還沒有從這份震驚中回過神。插秧機,縫紉機,竟然都是九郎一個十二不到的娃兒想出來的?

想了半天,他說知府大人對他和顏悅色,卻原來他是沾了九郎的光了!想到這個,他神色一皺,“不對!”又返回來。

“奶奶!光那插秧機一樣就是利民之舉,還有那縫紉機也是,就算贈予一樣,也能求個恩典,讓九郎和十郎能唸書科考!”

顧婆子嘆口氣,“還不知道以後的事咋樣!”

顧大郎擰着眉,“按說三叔不該如此刑重,若是有此恩典,能救三叔也行啊!”

父母有過,可以子代父母受過。自然也可以恩典減免刑責。

顧婆子一下子坐直了,精神大振,“你說有這個恩典,能救你三叔!?”

顧大郎肯定的點頭,“對!能爲三叔減免刑責!否則光等着朝廷大赦天下,當今聖上又正壯年,只怕三叔早沒了!”

顧婆子激動不已,“真的能救你三叔啊?”

顧十郎和顧若娘也都激動起來。

顧楚寒也看着他,“還有這樣的?”

顧大郎雖然雜書看的不多,但這個還是知道的,“你們先別急,我去打聽打聽這個事!要真能救三叔,這可是大事!”

顧婆子也知道是大事,連連應聲,“好好好!”她本以爲三兒子被判了流放,那可是三千里,這輩子都見不着了!說不定已經被折磨死在了路上!可現在又告訴她,能救兒子,她一下子激動的不能自已。

送顧大郎匆匆出去,站着都有些眼睛發黑了,抓着顧楚寒,“九郎!九郎!咱要救你爹呀!要救你爹啊!”

“好!好!咱救!既然有方法能救,咱就一定想辦法,救我爹他回來!”顧楚寒點頭,顧九郎的記憶裡,顧凌山雖然是個有些兇悍的糙漢,但對兒女極其護短,也十分疼寵幾個兒女。除了顧四郎混不吝經常被教訓,顧九郎幾個從來沒有捱過打,頂多訓幾句,訓完了又給她們弄好吃的。

對於妻子,那是他千辛萬苦求娶來的,更是捧在手心裡。所以謝氏生病,他盤了肉鋪,又賣房賣地,甚至借高利貸。

雖然給她留了一堆債務,不過也不能說顧凌山不是一個好爹。

救,還是要救的!只是如何救,卻得講究個策略!

“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奶奶先別急了!我們先打聽了消息,再想辦法!能救,我一定會把爹救出來!”顧楚寒承諾。

顧婆子擦着眼淚,“我也沒想到,還能有救你爹的法子!”

“那咱們咋做,才能讓爹回家來?”顧若娘也哭道。爹被人拿走了,娘死了,現在就她們和奶奶,還被人欺負。要是爹在家,肯定不會有人敢欺負她們!

“我也去問問!”顧楚寒是個行動派,也不管有雨沒雨,牽了騾子直接騎在騾子上,趕往縣城。這事沒找別人,直接找的程沂。別人有可能知道,但問程沂這個知府公子最直接!

程沂沒在家,“公子去蘇府了!”

顧楚寒看看時辰,讓人去通稟,就在小院等着他。

先是插秧機在各地推廣,又上報朝廷,接着他又做出縫紉機,還要在白河縣開辦作坊,蘇府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白河縣不是程家地盤,程沂在這開辦作坊也要靠蘇家照應。

只是蘇藎沒想到,那晚飄到他院子裡的布條並不是誰給他的信,而是顧家人求救所用,送給程沂的。不過這兩樣東西對程家有多大裨益,或者是蘇家錯失可惜,他都沒甚感觸,只聽着二房老爺問起程沂顧家九郎的事,淡漠的端着茶盅,垂眸品茶。

蘇老太太也問起過,被程沂岔開了話。莫名的他不想讓人知道顧楚寒的不凡,他不知道是私心還是其他。

聽揮墨過來小聲說顧楚寒有事找他,程沂笑着告辭。

“顧楚寒?”蘇藎輕聲重複一遍這個名字,想到自己的寒山苑,還有貼身的小廝寒江,忍不住蹙眉。

程沂快步回了小院,見顧楚寒神色不似以往,“出了什麼事?”

顧楚寒看了眼揮墨幾個。

程沂一擺手,揮墨就帶着幾個人下去。

顧楚寒直接問他能不能救顧凌山,“如果我於朝廷有功,是不是可以抵消我爹的刑責?救我爹出來?”

程沂愣了愣,神色有一瞬的歉疚,“九郎……”

顧楚寒看他這樣,又問,“是不是行不通?”這樣的事在現代是絕對行不通的,可以自己減刑,但因爲子女有啥貢獻免除刑責的,卻是沒可能!所以她也壓根沒往這上面想過。

“不是!是行得通的……”程沂有些猶豫道。

顧楚寒點點頭,又看他,“你是覺的拿了插秧機和縫紉機歉疚?”

程沂有些艱難的承認,“先開始沒想到,後來,的確是我私心!”

顧楚寒笑起來,“你沒啥歉疚的!我向你求救,把插秧機和縫紉機給你也是理所應當!就算不給你,以我現在這樣,不說沒可能用這兩樣東西救出我爹,說不定根本推廣不了,或者懷璧其罪被人幹掉了!能交到你手裡,我也是幸運呢!縫紉機,我還拿了錢!”

這一刻,程沂覺的她看着完全不像個十二的少年,彷彿深諳通透的比他更甚。

看他眼神,顧楚寒就知道,此刻她在程沂眼中的形象肯定兩米八,立馬趁機打聽一堆不是她個白丁能打聽的事兒,然後心滿意足的帶着兩大盒點心騎着騾子回了家。

“咋樣?能不能救你爹?”顧婆子在家裡已經急的團團轉了。

顧楚寒肯定的點頭,“能抵消刑責救爹出來!不過我們卻不能靠個插秧機和縫紉機去救爹!”

確定了能救,顧婆子擦着眼淚放了心,“能救就好!能救,我這輩子還能見上你爹!你們也不會落個沒爹沒孃!”

“九哥!你說咱們不能用插秧機和縫紉機救爹,那我們咋救爹出來?”顧十郎迫切的問。

顧楚寒難得正經嚴肅,“方法我有!只是現在時機不到!插秧機縫紉機給程沂,一是爲了救我們,另一個也是爲了以後鋪路!我們若空有東西,沒有路子,也是寸步難行,救不了爹,還能搭上我們幾條命!”

這個顧婆子也知道,她雖然急迫,卻也明白,“知道能有辦法救你爹,我這已經放了一大半心了!這個事不是小事,肯定急不得!我不急!”

顧大郎帶回來的消息,也是可以救,並且有過不止一次先例。

“事情有了方向,但我們眼前的日子還要過!這個事也是急不來的!程公子已經讓人先去打聽爹在那邊的情況,找到人,先關照關照!”顧楚寒道。

顧大郎聽完也只能點頭,總不能再把插秧機和縫紉機要回來,那樣得罪了知府大人,不說救三叔,九郎和奶奶她們都危險,“我們先想想辦法,我也找人想想看有啥法子!”

“大哥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她從穿越過來就沒歇過手,之前聽那些流言她還覺的是不是有點太快。但現在要救顧凌山,卻是不能慢悠悠的了!

“好!那翻蓋房子的事兒……”顧大郎又問。

“自然該咋辦就咋辦!眼前的事情做好,才能講以後!”顧楚寒笑道。

顧婆子也沒有反對,顧十郎和顧若娘也都表示認同。

顧楚寒就開始劃地。

她們家這一塊在村尾上,住戶人家少,有些荒,正好合了顧楚寒的心意,直接把附近一大片連同側前方的小土坡一塊都劃出來。

地劃下來,顧婆子就特意找了地師來看宅子,她總覺得三兒子屢屢出事,也跟風水有關係。要說怨墳地,那其他幾房可都沒事,大郎還考中了秀才。雖然是學問好,也靠着程沂關照,那也得他們老顧家祖墳冒青煙!

所以咬咬牙從縣城請了個地師。結果說是前面的小土坡擋住了四大福神,不想費勁兒把小土坡搬走,就把宅子蓋到小土坡的前面。

顧婆子之前也想過是不是因爲風水不好,也找人來看過,說沒啥妨克的,可這縣城來的地師卻說這小土坡擋住了四大福神,豈不還是妨克了?

顧楚寒聽了,讓她別想那麼多,“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咱這小院我看依山而居,也妨克不到哪去!”

要這樣說,只能是老三兩口子命不好嗎?顧婆子還是不願意相信,“要不咱蓋到小土坡前面吧?”說不定換了宅子,風水好了,救三兒子的事也更有指望了!

顧楚寒並不贊同離那山土太近,白河縣也是多水之地,她還怕碰上大雨,有滑坡泥石流!一家人商量了半天,最後還是又往外挪了挪,把地劃在了小土坡西南邊。

定了圖,李家柱捉摸了半天弄明白後,就開始忙活起來。

顧老大看着李家柱忙裡忙外,是有怒說不出。孫氏勸了他一通,又想幹活吃力不撈好兒,他也有自己的活計,再去說怕又被大兒子說教,也就只得忍着了。

顧老二是想再說,但被一頓撅了回來,顧老大也忍下不管了,李家柱也已經忙上了,氣的在家閒着都不願意過去幫忙。既然要辦難看,那他也會!都難看好了!

外面顧老五卻來叫他,說去幫忙的,都去了,連顧老四都回村裡幫着幹活兒。顧老二想了想,又咬牙出來。

不管別人咋說,顧家三房熱熱鬧鬧的開工了,請的工人還不少。

李家柱乾脆住下,茅草房這邊還有一間放雜物的,之前給顧婆子隔離住的,因爲天冷要燒炭,祖孫都擠在兩間通房,夜裡又遭賊,住習慣也就沒有再分房。正好打掃了給李家柱。

李婆子也跟着過來,拿的面,菜,雞蛋雜七雜八的一堆,“拿着錢,住在這,總不能還要吃你舅母的!”

顧婆子說了她一頓,看她不聽也只得由她。把家裡教給李家柱,她和顧楚寒繼續擺攤兒,不過早上臨走,給李家柱留些餛飩或者拿回來些燒餅。

看着新房以不慢的速度一天天增高,顧婆子滿心期盼又欣慰。彷彿老小院真的風水相剋,而新院子風水好,等新院子蓋好搬過去,三房轉了運,就能救三兒子回來了!

知道她急,所以李家柱全副心思都撲在新院子上,爭取要建造好,還要快!

短短月餘,就到了上大梁。

天氣慢慢轉熱,身上的衣裳也換了兩茬兒。

錦繡坊不僅白河縣出名,更是把名聲打到了府城各地。大街小巷都能見到穿旗裝,梳兩把頭的。

程夫人更是訂做了十幾套精美旗裝,送往京都,也爲鞏固關係。

這個時候朝廷的封賞也下來了,當今聖上對程知府推廣的插秧機甚是褒獎,當朝誇讚程知府一心爲民,是百官楷模,不僅賞賜了美酒珍珠,還有一幅墨寶。

同時被褒獎的三個縣裡,白河縣爲最。

程知府接到賞賜,心放進肚子裡,他這次升遷必定能成了!想了想,又讓人賞賜顧楚寒二十兩銀子,另幾匹布。

“與功勞相比,雖是有點寒酸,卻是家父自己俸祿,也是一份心意!”程沂話說的很漂亮。

顧楚寒聽了也挺是熨帖,給他個大笑臉。

程沂看着就問她,“你家房子蓋的如何了?”

“要上樑了!”顧楚寒回他。

程沂點頭,“其實你們在縣城擺攤,每日來回辛苦,不如直接在縣城買個院子住的方便!”

顧楚寒也在想擺攤兒的事兒,她想要出頭,必定得肚子裡有墨水,那是要求學的!若是她帶十郎去求學,顧婆子一個人是肯定忙不過來的。

她也想着要在縣城買個院子,或者不喜歡推倒了重新蓋成她喜歡的,這個只要有錢,不難辦到!只是她的黑金剛還在家裡,那個是以後要種植的!不僅黑金剛,還有玉米!

從穿越過來,顧楚寒吃了各種雜麪,蜀黍面,豆麪,紅薯面,卻沒有見到玉米麪,而顧九郎的記憶裡,這個時代玉米還沒有傳入中原。

“顧九郎?”程沂提高聲音叫她。

“啊?”顧楚寒回神,看着他。

程沂皺眉,“你想啥呢?”他說着話,都能神遊天外去!

“哦!我要爲我娘守孝,目前還沒有到縣城的想法!”顧楚寒回他。

程沂是知道,各大孝子在父母亡故之後,在墳前結廬守孝,但那畢竟是少數。看看顧楚寒,又想到他爹,“好吧!我讓人打聽到你爹的消息,就立馬告訴你!”

顧楚寒看看他神色,又順杆子往上爬,問他打聽玉米的事,“咱們大慶不是國門大開,民風也頗爲開放,那肯定不少異域番邦來咱們這!我前些日子聽說,那番邦的女子是黃頭髮藍眼睛,長得驚爲天人!”

程沂頓時不悅,“你纔多大就想着女子了!還想着番邦女子!?”

“我就是好奇……”他這反應怎麼突然像她收情書時的她老爸啊?

“你不思讀書,卻好奇這些亂七八糟的!”程沂給她一頓說教。他讓她們家搬到縣城住,也是想着顧婆子去開鋪子做老闆娘,顧楚寒能抽身出來去好好唸書磨礪一下。

顧楚寒一邊聽一邊贊同的點頭,“我覺得你說的都對!那……番邦女子真的美若天仙嗎?”

程沂黑着臉,“番邦女子是黃頭髮藍眼睛,但也不是美若天仙,她們可都是性情彪悍茹毛飲血之人!你這小身板,都不夠人家一鞭子!”

“哦!”顧楚寒面色應着他,心裡翻了他好幾眼,她可比他們這羣古人清楚多了!

看她不以爲意,程沂越想越氣。

顧楚寒忙安撫他,“我就是聽那些行商說是番邦的貨品賣得好,香料啥的,我想弄點他們那的東西種種!”

這還像個正常樣子!想到他要救父,勢必要付出非常人的辛勞,話又軟了下來,“那你想種什麼?香料很多卻是在我們這裡無法種植的!”

顧楚寒連忙趁機打聽玉米,告訴他長啥樣。玉米這個東西,太好認了!只要有,就肯定能找到!

“我讓人幫你留意着!”程沂看她不再多問番邦女子的事,就點了頭。

還有其他的,顧楚寒又說了幾樣,聽了他保證的話,這才放心的回去打燒餅。

賣完收攤,回家上樑。

村裡的人早議論不少了,實在是顧家三房新蓋的院子,比里正家還要大!

打地基的時候就有人數了,正房五間帶耳房,東西廂房各兩間,還是帶耳房的,算下來十幾間屋子,還蓋了牛棚,圈了個大院子。

上樑只請工人,孫氏拉着顧老大殷勤的幫着張羅,長房老大的事做的無話可說。

顧老二看看三房新蓋的院子,再看看他的三間堂屋,廂房雖然也是瓦房,卻是他後來自己蓋的,心裡越想越憤懣。

連氏再外卻還聽到了個消息,李家柱之所以這麼殷勤幫着三房忙前忙後,是因爲李家擺攤兒賣了糖油果子!她也時常見小娃兒有拿着吃,小兒子也要了幾次,只想着別人都有法子掙錢,她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別人發財!沒有多想。

結果卻讓她發現,那糖果果子是李家賣的!而且這個東西還是她婆婆過去教的!可一下子點着了連氏的滔滔怒火,“簡直豈有此理!簡直欺人太甚!都把我們家當傻子耍着玩兒是吧!?都不拿我們一家當人看了是吧!?不是當初求着我們,靠着我們的時候了是吧!?一家家都發財了!窮的也幫着發了財!還在外面叫窮賣窮!就我們家真窮的,被欺負的沒法過了!”

“老不死的賤人!把啥東西都頂給老三家了!拼了命的給老三家養那幾個小賤種,給老三家還債!眼裡就沒有我們!看不見我們!竟然還偷偷瞞着,今兒個絕對不能算完!”

叫喊着顧老二,噼裡啪啦告訴他親兒子不幫,早幫外甥家擺攤發了財。

顧老二聽完也是怒火中燒。

連氏看着正忙上樑的衆人,咬着牙,怒恨沖沖的就哭喊着過去,“真是不能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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