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鋪的女掌櫃轉過身來,意味深長的又打量了九娘好一會兒,突然道:“你買這大炮有何用?”
九娘愣了一下,挑了挑眉,笑道:“覺得新奇古怪好玩,僅此而已。”
“對街的首飾鋪子纔是你們逛的地兒。”那女掌櫃抿了一下脣,眼神又恢復了清冷,淡淡的掃了九娘和鳳歌一樣,道:“二位怕是走錯地方了。”
說着,便做出一副送客的模樣。
“掌櫃的,要多少銀子,你開個價吧!”鳳歌笑了笑,道:“你打開門做生意,咱們用銀子買,誠心做買賣。至於買來有何用,便是咱們自己的事情了。”
“這東西不賣給你們,你們走吧!”女掌櫃語氣冷漠的說着,轉身便回到櫃檯後。
“誒?掌櫃的……”鳳歌鬱悶的看着那女掌櫃又抱着手臂倚在了櫃檯後,面無表情,似是對誰都愛搭不理,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鳳歌嘆了口氣,對九娘道:“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有生意都不做!”
九娘又翻來覆去的仔細看了一會兒,擡眼看向女掌櫃,提高了聲音,道:“掌櫃的要如何才肯賣?”
一直跟在九娘身邊的“絕殺”弟兄見九娘如此中意那物件,執着的想要得到,偏生這女掌櫃卻一直不肯開價,他們便沉下臉來,目光冷厲的朝那女掌櫃看去,每個人臉上都寫着“不賣就弄死你”的表情。
那女掌櫃不是普通女子,察覺到大家都用危險的眼神盯着她,可她卻一點都不露怯,輕嗤了一聲,眼中透着幾分輕蔑的掃了“絕殺”的弟兄一眼,冷笑着道:“這物件只賣給有緣人。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有錢沒地方燒,便多去買點金銀首飾、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之類的吧,別在這裡打擾我做生意。”
九娘似懂非懂,她挑着眉道:“我是不會武功不假,可也不是那有錢沒地方燒、成天打扮光鮮的貴婦人,否則也不會在你這兵器鋪子裡逛這麼久。唔,我們從這麼多冷兵器中挑中了這一件,掌櫃的爲何覺得我們不是那有緣人呢?”
這兵器鋪子裡擺賣的都是冷兵器,一般的刀劍槍戟九娘認得出來,還有許多形狀奇怪的九娘以前見都沒有見過,問了鳳歌才知道,這些兵器隱約像是武俠小說裡出現過的,總之名目繁多,形狀各異。
不過,在這鋪子裡,唯有九娘手上的這個形狀協類似大炮的東西不是冷兵器。
女掌櫃直直的盯着九娘,道:“那你告訴我,你爲何看中它。若是你給的理由我認可了,我便一文錢都不要,將它白送給你!若是你的理由我不認可,那便是出萬兩黃金我都不賣。”
九娘擡眼與女掌櫃對視,像是想從她眼中看出她在想些什麼,可她的眼眸清冷深幽,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九娘什麼也看不到。蘇蕾站了起來,撣了撣衣裳,走過來打量了九娘手上的奇怪物件,輕哼了一聲,道:“這黑乎乎的鐵盒子有什麼好看的?不賣便不賣,有什麼了不起的。九娘,走吧,咱們去前面逛逛。”
鳳歌側着身子看着九娘,背對着那女掌櫃,壓低聲音對九娘道:“若是實在想要,咱們便丟下一些銀子抱着它直接走,反正它在你手上,咱們又有這麼多人,難不成還打不過她一個麼……”
九娘看了鳳歌一眼,忍不住眼角抽了抽,笑着道:“這也不失爲一策。”
不過,這是下下策。
“絕殺”的弟兄聽到她們倆這對話,十分配合的給九娘開道,隨時準備護着她離開。
女掌櫃便突然拍着手掌,哈哈笑道:“居然想從我鬼煞手上搶東西,真佩服你們的膽量!”
九娘抿了抿脣,忍不住朝青山看去。
鬼煞?雖然沒聽過,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啊!
不過這女人是不是也太狂了一些,難不成二三十名“絕殺”的弟兄還應付不了她一個?
“絕殺”的衆弟兄在聽到“鬼煞”二字時,齊齊變了臉色,然後一部分人閃身到九娘身邊,另一部分人擋在前面,隨時準備開戰。
九娘看到“絕殺”的人神色凜然,大概也能猜測到情況不妙,恐怕這位女掌櫃真的很厲害。
九娘以前一直以爲“絕殺”已經厲害都沒有對手了,今日才意識到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還有比他們更加厲害的人存在。
正因爲這樣,她才更加需要研製更強大的武器,強化“絕殺”的裝備力量,否則他們以後的處境會更加危險和艱難。
“不賣便不賣吧,我不要了。”九娘說着,將手上的東西放回到木架子上,拍了拍手,道:“掌櫃的,我們無意冒犯,方纔那話也是說着玩的。這東西我也是誠心想買,可若是你執意不賣給我,那我也不強求。”
然後拉着鳳歌和蘇蕾的手,道:“我們走吧!”
“就這麼走了?”女掌櫃身子一閃,眨眼間就到了木架前,伸手拿起九娘剛剛放下的那物件,笑着道:“這東西不想要了?”
九娘腳步滯了滯,輕輕搖了一下頭,道:“我方纔說過,掌櫃的不想賣,我便不強求。”
說罷,她拉着鳳歌和蘇蕾繼續往門口走去,每走一步都覺得艱難,雙腳虛軟發抖,心提得高高的,緊張得手心都冒着冷汗。
九娘擔心這位女掌櫃突然對她們發難,畢竟剛纔她移動的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若是她對她們三個下手,那她們連掙扎的幾乎都沒有。
“絕殺”的弟兄高度警備,護在九娘她們身邊,若是女掌櫃敢靠近九娘一步,他們與之奮力一拼。九娘剛走出幾步,便聽到那女掌櫃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道:“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這東西分文不要,白送給你。”
九娘稍作猶豫,然後停了下來,回身看向女掌櫃,一臉認真的問:“有何條件?”
“哈!還挺聰明!”女掌櫃說着,便將手上的東西拋向九娘。
這東西有些沉,鳳歌擔心九娘接不住,便擋在九娘面前幫她接住了。
那女掌櫃繼續道:“你身邊這些人武功不低,想來你身份也不一般。這東西你拿回去,找懂行的人來仔細研究,打造一個新的給我作爲報酬。”
九娘挑了挑眉,道:“掌櫃的高看我了,我不過一介農婦,初次來京都,見什麼都覺得新鮮,看到這個東西挺稀奇古怪的,便想買來玩玩罷了。掌櫃的要求我做不到,看來我註定跟這東西無緣。”
這位女掌櫃這般厲害,連“絕殺”的弟兄們都忌憚她,若是九娘真的將這大炮研究透徹了,重新打造一個給她……那大家都別想安穩的過日子了。
“剛剛還誇你們有膽量,這會兒就慫了!罷了,你們走吧!”那女掌櫃拍了拍手,身形一閃,就在一瞬之間,便從鳳歌手上拿走那東西,等大家回神過來時,她已經回到櫃檯後面了。
鳳歌呆滯了一會兒,不可置信瞪圓了眼睛。這世間竟然有人瞬移速度這樣快,真是讓她長見識了!然後又被狠狠的打擊了一次,深深覺得自己學的那些簡直就是皮毛中的皮毛!
九娘看到女掌櫃已經站到櫃檯後,沒有要將他們攔下來的意思,便拉緊鳳歌和蘇蕾的手,對青山他們道:“走吧!”
這次,幾乎是用逃的。
“嫂子,慢一點,小心腳下。”出了兵器鋪,青山便緊張的對九娘道:“你懷着身孕,不能跑。若是摔了,我們怎麼跟頭兒交代?”
直到離了兵器鋪百米外,九娘才呼了一口氣,鬆開鳳歌和蘇蕾的手,掏出帕子邊擦着手心的汗,邊道:“方纔那女掌櫃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幸好她沒有爲難我們,若是真打起來,我們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安然脫身。”青山有些自責又慚愧的道:“都怪我們沒用,才讓嫂子如此害怕。”
九娘擺擺手,道:“這怎麼能怪你們?分明是她太厲害了。不過她也沒有爲難我們。反正我們過幾日便回杏花村了,咱們也別去招惹她就是了。”青山若有所思的沉默着沒有說話。
九娘看了他一眼,道:“這事兒別跟相公說,免得讓他擔心。”反正現在人沒事兒就行,若是告訴了楚東陽,反而讓他多心,說不定他還會親自去找那位女掌櫃。九娘不知道楚東陽是不是那女掌櫃的對手,但是她不希望楚東陽有任何陷入危險的可能。所以,最好別讓他知道。
青山臉上露出幾分爲難之色:“瞞着頭兒……恐怕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九娘臉色沉了下來,一臉嚴肅的道:“那女掌櫃那樣厲害,相公跟她打起來,有勝算麼?”
青山想也沒想,語氣篤定的道:“頭兒當然能打得贏她!”九娘將手心的汗擦乾,然後抖了抖帕子,道:“打得贏我也不能讓他去打,萬一受傷了,我心疼。”青山抿着脣,沒有說話了。
“反正你們都別說,若是必要,我自己會跟他說的。”九娘說着,便挽着鳳歌和蘇蕾的手,道:“走吧,繼續逛街!蘇姐姐不是說前面有幾家布莊麼?咱們去選幾套好看的衣裳,明日過節穿。”蘇蕾笑吟吟的拍了拍九孃的手,道:“對嘛,女人就應該去逛布莊,買好看的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光彩照人。至於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就交給男人去幹,咱們別攙和。方纔那家兵器鋪子,那掌櫃的太嚇人了,回去我得叮囑子焱也別去招惹。”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往布莊去了。
……
歐陽驍一直躺在大街上,爬也爬不起來,最後是被自家的小廝找到的。
小廝看到自家小少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狼狽又憋屈的模樣,真讓人不忍心看。生怕自己看到小少爺這慘烈的樣子,以後會被少爺滅口。
幾名小廝猶豫了片刻,戰戰兢兢的走過去,將歐陽驍小心翼翼的擡起來,可是剛剛碰到歐陽驍的腿,他便痛的悶哼出聲,然後高聲怒叱道:“不知道輕一些麼?斷了小爺的腿,小爺將你們的腿統統砍斷!”這可是個說到做到的主!小廝嚇得腿都軟了。“磨蹭什麼?還不快些送我回府!”歐陽驍又瞪着他們沉聲道。
小廝們用馬車將歐陽驍送回了太傅府,歐陽太傅剛剛下朝回來,看到自己最引以爲傲的小兒子竟然被小廝們擡着回來,他大驚失色,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歐陽驍身邊,顫着聲音問:“驍兒,你這是怎麼了?你的腿……”
歐陽驍傷了膝蓋骨,身子稍微牽動一下就痛得厲害,而在馬車上躺着,一路搖晃着回來,他強忍着痛意,這會兒臉色白得嚇人,身上衣裳全都溼透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更加不好了。
歐陽驍舔了舔乾裂的脣,咳了兩聲,道:“爹爹別管,等我將傷養好了,我親自收拾他們。”
“驍兒!”歐陽太傅又心疼又無奈,對小廝們道:“快送小少爺回房,伺候他擦身、換衣裳。慢一點,別碰到柱子……”看着小廝們將歐陽驍送進屋,歐陽太傅神色便沉冷了下來,擡了擡手,立刻便有兩名護衛來到他面前,低着頭待命。
“去將於老太醫請來,要快!若是耽誤了小少爺的傷,我拿你們是問!”歐陽太傅冷聲說道。
“是!”其中一名護衛恭聲領命,然後閃身離開了。
“你去查查,到底是什麼人打傷了小少爺。查出來立刻回來稟報,我倒要看看什麼人膽子這麼大,連驍兒都敢動。”歐陽太傅捏緊了拳頭,眼底閃過一抹陰鷙。
“是!”另一名護衛領了命,便也立刻閃身離開了。
歐陽太傅回屋將朝服換下來,便去了書房。
他在書案前坐下,攤開一張紙,持筆開始寫信,沒一會兒,一名黑衣人便從窗戶跳了進來,在他面前跪下:“主子!”
歐陽太傅睨了一眼那名黑衣人,沉聲道:“回來了?柳大人的家人都安置好了嗎?”“安置好了。”那名黑衣人低下了頭,猶豫着道:“只是……”“只是什麼?”歐陽太傅持筆寫字的手頓了頓,擡頭看着那名黑衣人,聲音泛着冷意,道:“柳二公子還沒找到?”
“是!”那名黑衣人將頭垂得更加低了。
“廢物!”歐陽太傅隨手將書案上的一顆玉珠砸想黑衣人的腦袋,怒聲道:“都三天了還沒有找到,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我養你們有何用?還不如養條狗!”
“屬下該死!請主子責罰。”那黑衣人說罷,將頭用力的磕在地上。“該死?你真的是該死了!”歐陽太傅聲音冷漠的道:“再給你們兩天時間,若是再找不到柳二公子,你們便不用來見我了。”
“是!”黑衣人領命,起身順便將方纔歐陽太傅砸在他頭上然後又掉落到地上的玉珠撿起來,小心的放回到歐陽太傅的書案上,這才轉身離去。
“回來!”在黑衣人準備從窗戶跳出去時,歐陽太傅又叫住他,道:“將這封信送到東街的兵器鋪,交給那名女掌櫃。”
黑衣人猶豫了一瞬,才應道:“是!” 東街兵器鋪的那名女掌櫃脾氣不好,性格古怪,偏生武功又特別厲害,稍不高興將就他們踹出門……之前有兩次,弟兄們去給她送信,都給一腳踢飛了出來,踹在胸前,骨頭都斷了幾根。
所以大家很不想給那人送信,可這是主子的命令,他們又不得不聽命。黑衣人拿了信剛剛離開,之前被歐陽太傅派出去的人便回來了。
“於老太醫已經請來了,現已在小少爺房內給少爺診治腿傷。”一名護衛道。
其實是綁來的!
於老太醫已經從太醫院退下來,回家養老了。之前在太醫院當提點時,便與歐陽太傅結了怨,這次聽說是歐陽太傅去請的,便十分不給面子直接拒絕了。
可於老太醫在外科方面有很深的造詣,又有豐富的經驗,歐陽太傅叮囑了務必將他請去,護衛便也不管於老太醫願不願意,直接將人帶過來了。
“嗯。”歐陽太傅點點頭,輕哼了一聲,道:“那死老東西肯定百般推拒,不肯來吧?哼,若不是看在他擅長看外傷,我才懶得讓他給驍兒診治呢!不識時務的老東西!”
歐陽太傅說罷,又看向另一名護衛,道:“可查到是誰傷了驍兒?”
那名護衛猶豫了一瞬,便稟報道:“稟告主子,是‘絕殺’的人。據說那人當街用鞭子鎖住小少爺的脖子,然後將人從馬背上拉下來,碰巧地上有一顆尖銳的石頭,撞到了膝上……”
“又是‘絕殺”!”歐陽太傅用力的拍了拍書案,恨聲道:“楚東陽!千萬別落到我手上,否則便我便你生剝了!”
他緩了一會兒,將怒意壓制下去,沉聲對那名護衛道:“這幾日你帶些人去守着,一旦發現找到機會,立刻將那個叫封九孃的女人擄來。哼,沒想到楚東陽那樣的人,竟將一個女人看得比他的命重要。既如此,那我便抓了這女人,讓他用命來換!”
“是!”
領下這個艱鉅的任務,兩名護衛便退出了書房,輕輕闔上門後,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嘴角僵硬的扯了扯,露出一個無奈的弧度。
將那個封九娘擄回來?這簡直比登天還難!
“那封九娘雖然不會武,可‘絕殺’的人十二個時辰都跟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咱們又不是‘絕殺’的對手,怎麼擄得了?”兩人離開了書房,走了很長一段,其中一名護衛才嘆息着低聲道。
另一名護衛也跟着嘆了嘆,隨即道:“咱們多帶些人去,一直守着,一定會有機會的。”
……
“九娘,你穿這套肯定好看。”蘇蕾正興致很高的給九娘挑着衣裳,她拿了一套粉色底梅花圖案的裙子朝九娘招招手,道:“你過來試試看嘛!我的眼光不會差的。”
九娘這會兒正給楚東陽挑着衣裳,回頭看見蘇蕾手上拿着的那套,便笑着搖搖頭,道:“這種顏色太嫩了,不適合我穿。”
九娘覺得自己都快當媽的人了,這種少女系的顏色就不要穿了,很有裝嫩的嫌疑。
蘇蕾卻直接走到九娘身邊,拿着衣裳在九娘身上比,嘖嘖的讚歎道:“你看吶,光這麼比一下都覺得很好看啊!你不信的話就去穿上試試。這個顏色是嫩了點兒,不過你才十五六歲,正是該穿這種衣裳的年紀,而且這個顏色很配你的膚色,襯得你小臉白裡透紅,美極了!真的,九娘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你穿上這套衣裳,保管你家楚將尉也說好看。”
九娘好笑又無奈的看了蘇蕾一眼,道:“我都快當媽了,還穿粉色?況且這顏色不耐髒,回了杏花村便不能穿了。不行不行,換一件顏色深一些的吧!”
“顏色深的?唔,那邊那套倒是挺好看的。只是你年紀還那麼小,真的要穿這麼深沉的顏色麼?”蘇蕾朝九娘癟癟嘴,道:“誰不是都往嫩裡打扮啊?你卻專挑老成的顏色,跟你年紀一點也不搭!”
九娘想想自己這具身體才十五六歲的年紀,在前世她生活的地方還只是一名高中生,在學校裡,連戀愛都還禁止的,而在這裡,她卻已爲人妻,並且很快就要爲人母了。
這具身體裡面住着的靈魂卻二十六七歲了,也不再是少女芳華,所以看到這麼粉嫩的顏色,九娘本能的排斥。
她笑着搖搖頭,道:“蘇姐姐,你別爲難我了,我是真不喜歡這種粉色的。”
說着,擡手指了一件絳紫色底海棠花圖案的衣裳,道:“那件就不錯。”
布莊的掌櫃看到有嚴夫人陪同,覺得九娘和鳳歌身份定然不一般,於是一直熱情的接待,見九娘指着那間醬紫色的衣裳,便討好的笑道:“這位夫人真是好眼光!那是咱們鋪子的新款,裁縫師傅昨日才完成的。這件衣裳雖然沒有嚴夫人挑的那件那麼活潑亮麗,顏色稍深了些,可穿在身上十分顯貴氣,端莊典雅又大方,已婚未婚的女子穿在身上都合適。我這便給夫人取下來,讓夫人試試?”
掌櫃的說着,笑着朝嚴夫人看去,見嚴夫人看到那衣裳時臉上亦露出滿意之色,這才鬆了一口氣,笑吟吟的吩咐小夥計將衣裳取下來。
生意要做,卻又不能得罪人,尤其不能得罪嚴夫人,否則這個鋪子便別想在京都開下去。
“嗯,那件看着也不錯。”蘇蕾笑着將自己手上這套粉色底梅花圖案的衣裳塞給鳳歌,道:“九娘穿那件,那你便穿這件。你們兩的個子差不多,膚色相近,穿着肯定好看。我今日的任務便是給你們倆每人挑兩套好看的衣裳,所以,你們倆都得聽我的。”
其實嚴子焱在京都也有布莊,一換季,嚴子焱就差布莊的裁縫師傅到府上去給蘇蕾挑布料花樣,給她做新衣裳。不過蘇蕾比較喜歡這家鋪子的裁縫師傅的手藝,所以她經常來照顧這家鋪子的生意。
因此,沒少被弟弟蘇霂取笑她是敗家娘們兒。不過嚴子焱有的是銀子,怎麼敗都沒有關係,只要她高興就好。
鳳歌嘴角抽了抽,連連搖頭,道:“嫂子,這個顏色也不適合我。換一件吧!”
鳳歌雖未嫁人,可她已經二十歲了,心境成熟,再加上個性比較灑脫恣意,自然不喜歡這種粉色系的少女裝。
“好鳳歌,你就當給嫂子面子,穿這件試試吧!”蘇蕾抱着鳳歌的肩膀搖啊搖,道:“我幫你們倆挑衣裳,你們都看不上,我多沒面子呀!”
“嫂子,可是我不喜歡這個粉色。要不你重新幫我挑一件吧!只要不是粉色,什麼顏色都行。”鳳歌無奈的笑着道。
蘇蕾垂着肩膀,嘆了嘆氣,道:“好吧,我重新給你挑一件,你可不能再搖頭說不要了。”“好!”鳳歌認真的點頭。
蘇蕾仔細給鳳歌挑衣裳時,九娘已經換上了那件絳紫色的衣裳出來,剪裁合體,款式別緻。她步履盈盈的走出來,翩然一笑,魅惑衆生。
九娘既不像尋常的鄉野農婦,沒有農婦的樸素粗陋,也像一般的名門閨秀,規矩端莊。她前世上過禮儀課,舉手投足自是落落大方,讓人覺得她氣質非凡,可她的眼睛靈動清亮,表情輕鬆隨意,端莊中又透着一股活潑勁兒,她的一靜一動都拿捏得十分好,太靜了顯得刻板,太動了則顯得輕浮,而像她這樣的,便是端莊與活潑並存,實在是讓人另眼相看。
掌櫃的看了便忍不住讚歎,道:“這件衣裳像是專門爲夫人量身定製的一般,太好看了!”
“絕殺”的弟兄也忍不住朝九娘多看了幾眼。
他們平時看慣九娘穿着樸素,乍然穿成這樣,他們一時覺得不適應,不過不得不說,九娘穿着這樣,着實好看!
九娘被掌櫃的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靦腆的笑了笑,拉了拉衣裳,看向鳳歌,道:“鳳歌覺得怎麼樣?”“九娘,美極了!”鳳歌看得亮眼發直,回神過來便朝九娘笑嘻嘻的道:“果真就像掌櫃的說的那般,這衣裳是專門爲你量身定製的,與你太相配了。”
蘇蕾挑了一件玫紅色的衣裳過來,對鳳歌道:“這件也同樣是爲你量身定製的,不信拿去試試。”
鳳歌一看是玫紅色,當即就想搖頭。
蘇蕾便佯裝不高興的道:“方纔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不許搖頭。喜歡不喜歡,你先試過成再說。若是隻我一人說好看,那我不逼着你要;若是大家都說好看,那你便如何都不能推脫了。”
鳳歌無奈的嘆了嘆,接過衣裳,朝換衣間走去。
蘇蕾走到九娘身邊,拉着她從頭到腳仔細的打量一遍,點頭道:“確實好看!既然這樣,我便不要你穿那件粉色的了。”
“蘇姐姐既然那般中意那件粉色的衣裳,那邊留着自己穿吧!”九娘笑着朝蘇蕾眨眼,道:“那衣裳穿在蘇姐姐身上,定然襯得蘇姐姐嬌嫩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讓嚴三爺看着歡喜到骨子裡去。”
蘇蕾害羞得臉紅了起來,嗔了九娘一眼:“你這妮子,真是沒羞沒臊!”目光晃到從門口走進來的高大冷峻的男子,便哼哼的笑道:“你現在是嬌豔盛開了,讓你家楚將尉也歡喜歡喜。”
九娘一愣,回頭便看到楚東陽走了進來。
她不自在的攏了攏鬢邊的發,抿着脣笑了笑,然後朝楚東陽緩緩走去,醬紫色的裙襬隨着她的每一個動作搖曳,蹁躚多姿,十分迷人。
“相公,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九娘笑着問。
楚東陽楞楞的盯着眼前的九娘看,眸中閃過一抹驚豔。原來她穿這種衣裳竟美成這樣!
楚東陽握住九孃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輕輕笑道:“看到弟兄們站在門口,便知道你在鋪子裡。久久,你穿成這樣……真好看。”九娘笑得更加羞澀了,她偷偷捏了捏楚東陽的手心,道:“我給相公也挑了兩套衣裳,你過來看看喜不喜歡。”
楚東陽笑着看向九娘,眼睛明亮如暗夜裡閃耀的星辰,他聲音清亮的道:“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喜歡。”
蘇蕾看着這兩人親密的靠在一起,便忍不住笑道:“我真該將子焱也一起叫出來。”九娘臉上熱了熱,鬆開楚東陽的手,低着頭道:“相公這這裡等我,我去將衣裳換下來。”“別換了,就這樣穿着回去。”楚東陽拉住九娘,笑着道。
“還是換下來吧!回去洗洗再穿。”九娘抿了抿脣,不自在的道。
“那我陪你一起去。”楚東陽拉着九孃的手不放,道:“你逛了這麼久,定然累了,我幫你換。”
九娘覺得此時大家肯定都在笑話他們倆,臉上便更加紅了,掰開楚東陽的手,道:“相公,我不累,我自己換就好,你在這裡等我。”
說完,便提着裙子朝換衣間跑去。
楚東陽嘴角翹了翹,淡淡的笑了下,朝站在門口的“絕殺”弟兄使眼色,讓他們提高戒備,然後他快步跟上九娘。
蘇蕾連忙叫住楚東陽:“誒誒誒,楚將尉,你不能進去,鳳歌在裡面呢,你在外面等吧!”
楚東陽眉頭蹙了蹙,眼神微冷的朝青山看去。
青山輕咳了一聲,然後朝楚東陽點點頭,道:“頭兒,我這便去帶她出來。”
說罷,趁着九娘還沒有進換衣間時,青山便已經先一步躥了進去。
“誒,青山?你——”九娘看到青山像一陣風似的衝進去換衣間,嚇了一跳,愣愣的停在門口,道:“鳳歌還在裡面……”
話音還沒有落,便看到青山黑沉着臉從裡面走出來,冷聲道:“裡面沒有人。”
“啊?”九娘和蘇蕾吃驚的叫出聲,九娘道:“不可能啊?她才進去沒一會兒,大家都看着她進去的,怎麼可能沒有人?”“她拿了我給她挑的衣裳去換……我進去看看,這丫頭會不會躲起來了。”蘇蕾臉色有些難看,說着便往裡面走。
九娘也跟着往裡面去:“只有一個換衣間,一眼望過去,連角落都看得完,根本藏不了人……”
楚東陽已經來到九娘身邊,護着她往外走,道:“她若不是自己跑掉的,就是被人擄走了。這裡不安全,先回客棧。”楚東陽方纔在布莊門口看到幾個人藏在暗處,一直盯着布莊裡面看,他便讓“絕殺”的弟兄提高戒備,可沒想到那些人竟然玩聲東擊西。
蘇蕾和九娘聽到楚東陽說鳳歌有可能是被人擄走了,均露出驚恐之色。
這裡有二三十名“絕殺”的弟兄,而能在他們眼皮底下悄無聲息的將人擄走,這人該是何等的厲害啊!
她們兩人腦子裡同時閃過那兵器鋪女掌櫃的臉,難道是她將鳳歌擄走的?
“相公!”九娘握緊楚東陽的手,猶豫了一下,道:“我們剛纔去過一間兵器鋪子,那鋪子的掌櫃是女的,她武功似是很厲害,自稱‘鬼煞’……會不會是她擄走了鳳歌?”
楚東陽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他朝青山看去,冷聲道:“你們怎麼會招惹到鬼煞?”青山心裡急得不行,生怕鳳歌當真是被鬼煞擄去的,那女人武功奇強,傳聞手段陰毒,若是鳳歌落在她手上,後果不堪設想。
青山低着頭,道:“我們想要她鋪子裡的一件東西,她不願意賣……若不是她自報家門,我們也不認得她是鬼煞。”
九娘現在無比懊悔,若是她當時沒有執着想要買下那“大炮”回來研究,直接放下東西走出鋪子,也不會惹得那女掌櫃不快了。
現在連累鳳歌被擄,九娘心裡十分難受。
“相公,都怪我!那女掌櫃不同意將東西買給我,還纏着執意要買……”九娘眼睛一紅,眼淚忍不住就要掉下來,她吸了吸鼻子,道:“咱們快去找吧,一定要將鳳歌救回來,不然我……”
若是鳳歌有什麼不測,九娘一輩子都難安,也對不住青山……
“久久,別自責,別難過。”楚東陽摟着九娘,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安慰她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先將人找到要緊。有我在,我一定會想辦法將她找回來的。”楚東陽說着,擡眼朝“絕殺”的一衆弟兄看去,臉上漸漸凝上一層寒涼,眸中的殺氣洶涌,他冷聲道:“一部分人在附近找,另一部分人跟我去兵器鋪。”
“是!”大家齊聲道。
布莊的掌櫃此時已經被嚇得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不敢出來。
蘇蕾也已經嚇白了臉,不夠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成吩咐跟隨自己來的人回去給嚴子焱報信,告訴他鳳歌被人擄了,讓他帶人去找。
蘇蕾捏緊手指,走向縮在角落裡的掌櫃,沉聲問道:“後面是不是有暗道?裡面車並沒有看到門,那人是從哪裡進來,又是從哪裡離開的?”
“我不知道啊!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掌櫃的一臉驚恐害怕的連連搖頭,差點哭出來。
“若是讓我知道你跟那壞人是一夥的,你便休想再見到明日的太陽!”蘇蕾咬着牙道。
“絕殺”的一部分弟兄已經出去找人了,楚東陽對九娘道:“久久,我讓冷肅先送你回客棧,你在客棧等我消息。”
九娘咬着脣,想跟着他身邊,又害怕成爲他的負擔,道:“相公……”就在這時,門口衝進來一名身穿寶藍色衣裳的少年,他道:“鳳歌被人擄了,我讓我的護衛跟上了,你們快去……”
他話音還沒有落,青山已經率先衝出去了。
此少年便是戚少陌,他摸摸鼻子,道:“青山師傅怎這般急切?我還沒說人往那邊走呢,他急吼吼的跑出去做什麼,他曉得玩那邊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