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聽楚磬這話,紛紛伸長了脖子湊過來看。戚少陌更是眼睛一亮,連忙過來抓住楚磬手中的魚竿,幫忙一起拉。
“咦?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兒……”戚少陌用了兩次力,將魚竿都拉彎了,卻還是拉不上來,便將眉頭皺得緊緊的,道:“這魚究竟是有多大,居然拉不上來?”
九娘也湊近了看,透過清澈的湖水看到魚竿的線飄進船底下,便笑着道:“不會是魚鉤勾住了船底了吧?”
“不像是勾住船底,我能感覺到有東西在扯動魚線。”戚少陌握緊了魚竿,他挨近了船邊的護欄,若有所思的盯着湖中,突然擡頭朝楚東陽看去,低聲道:“楚大哥,會不會有人在船下……”
九娘心裡咯噔了一下,也擡眼朝楚東陽看去。
船上的“絕殺”弟兄突然少了十多人,肯定是下到湖中了,可楚東陽瞞着不跟她說,自然不可能會是下去抓魚的……
有敵人潛在湖中?
難怪,剛纔她在船邊釣魚,楚東陽一直守在她身邊,甚至將她護在懷裡,除了擔心她不小心釣到湖裡,大概就是以防萬一有人在湖中偷襲。
九娘這麼一想,便立刻往後退兩步站到到楚東陽身邊。
楚東陽牽住九孃的手,安撫的摸了摸她的手心,然後沉聲對戚少陌道:“誰這麼不要命敢藏在這船底下?”
戚少陌愣了愣,便摸着鼻子嘿嘿的笑着點頭,道:“楚大哥說的是。咱們這兩條船上有那麼多高手,若是當真有人藏在船下,早就被發現了,怎麼可能還讓他拉扯魚竿?”
說着,又困惑的皺了皺眉,道:“不過,在湖裡吃這魚餌的是啥呢?”
“可能是勾到水草之類的。”鳳歌倚在護欄邊,伸長了脖子往下看,看到清澈的湖水裡有好幾處長了水草,這魚鉤勾住了水草也說不定。
水草?
楚東陽眸光一凜,他拍了拍九孃的手背,輕聲道:“你乖乖在船上,我下去看看。”
說罷,也不等九娘回話,鬆開她的手,轉身就從護欄翻出去下到水中。
“相公!”九娘擔心不已,撲到護欄邊上往湖裡看。
“嫂子!”冷肅原本站在孟梓嫿身邊,他看到楚東陽下到湖裡,便立刻接手了保護九孃的任務,當即來到九娘身邊,小心將她拉進到裡面一些,輕聲道:“楚大哥水性很好,他很快就上來了……”
九娘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擡眼朝冷肅淺淺一笑,道:“我知道他水性好,我就是想問問他水裡冷不冷。”
“楚大哥身強體壯,這麼一點點冷算不得什麼。以前,冬日裡,他還曾逼着‘絕殺’的每一個人到結冰的湖中抓幾條魚呢,他和‘絕殺’的那些人都訓練成銅皮鐵骨了,自然是不懼這湖中的冷水的。”冷肅一本正經的道。
“嗯。”九娘點着頭應着,心裡卻依舊十分擔心。
“哈哈,我又釣到一條魚了!”旁邊又響起了惠芬的聲音,她高興的朝九娘招招手,道:“九娘,你過來看看,這條魚是不是比你方纔釣的那條要大?唔,我看這條魚少說也有三斤多,用來切魚片兒最好不過。”
九娘打起精神來走到惠芬身邊,勉強的笑着點點頭,道:“惠芬嫂子真厲害,釣上來這麼大一條魚。嗯,這魚夠大,切魚片兒很合適。我去刷鍋,準備炒香料熬湯底,等會兒讓他們將魚處理好,咱們便可以煮魚吃了。”
“行!”惠芬將釣上來的魚捧到裝了水的木桶裡放着,笑呵呵的指着木桶道:“你看,這木桶都快裝不下這條魚了。”
九娘抿着脣淡淡的笑了笑,心思一直在下了水的楚東陽身上。
沒一會兒,楚東陽便從水中冒出頭來,手中還抓着一條大魚,他朝九娘揚了揚手,道:“這條魚夠大麼?”
旁邊已經傳來其他人的歡樂的叫聲。
九娘先是一愣,隨即便抿着脣點着頭笑,道:“大!比她們釣上來的都大。”
楚東陽手上抓着的這條魚真的很大,比惠芬剛剛釣上來的那條還要大,至少有七斤。楚東陽一隻手根本握不完魚的身體,而是用手指摳住魚嘴巴拎着上來的。魚頭比楚東陽的拳頭還要大許多。
戚少陌看着楚東陽手中的魚,有些興奮的道:“楚大哥,方纔就是這條魚吃釣?”
楚東陽眼底閃過一抹冷光,然後很快就被他斂去,他淡淡的點點頭,道:“是這條魚吃釣沒錯,不過魚鉤勾着水草。”
戚少陌摸了摸鼻子,道:“難怪我魚竿都快拉斷了都拉不上來。”
另一條船上,皇上看着楚東陽從湖裡上來,眉頭輕蹙了蹙,低聲問身後的向南:“怎麼回事?”
向南恭敬的回道:“魚鉤勾住水草,他下去查看。”
“哦?是麼?”皇上眉頭皺的更緊了,顯然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也不相信。
向南將頭低得更下了些,道:“那十幾名‘絕殺’的人也已經回到船上了,並未看到他們帶回來什麼。”
“嗯。繼續盯着。”皇上沉聲道。
“黃老闆,我也釣上來一條魚了!”說話間,孟林瑞釣上來一條一斤多的魚,他笑眯眯的朝皇上道。
“釣了這麼多上來,也夠吃了吧?”皇上將魚竿扔給身後的向南,他轉身道:“走吧,咱們到那條船上去,很快就有魚吃了。”
說着,吩咐開船的人將船開到另一條船旁邊,在兩條船之間搭一塊結實的木板,讓他走過去。
孟林瑞拎着自己釣上來的那條魚,高高興興的跟在皇上後面,一起來到楚東陽所在的那條船上。
“東陽,你抓上來的這條魚可真大!估摸着有七八斤啊!光這麼一條就能煮很大一鍋了。”孟林瑞上了船,便笑着朝楚東陽走去。
楚東陽在船頭處抖了幾下身子,身上的衣裳便幹了,他抹了抹臉,纔對孟林瑞道:“咱們船上有三十多人,多少魚都不夠吃的。我媳婦兒的手藝又那麼棒,大家夥兒都喜歡吃,多釣一些魚上來才,不然等會兒可不夠吃。”
皇上臉一沉,不高興的豎起眉毛,這是暗指他沒釣到魚還想過來吃魚的意思嗎?
皇上冷這臉對身後的向南道:“限你們在一刻鐘之內弄十條魚上來。不管你們是釣還是下到湖中去抓,總之要給我弄十條上來,否則便不用來見我了。”
“……是!”向南領命,腳點地,一躍便跳回到另一條船上。
楚東陽聽到皇上對他的御林軍們下的命令,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他撣了撣身上的衣裳,沒有跟皇上說話,轉身大步朝九娘走去。
九娘這會兒正在炒着香料,準備熬一鍋酸菜魚的鍋底。
看到楚東陽平安無事回來,她便放心了,這會兒也有心情準備吃食了。
見楚東陽朝她走過來,便仰着臉朝他甜甜一笑,道:“相公,你幫我切魚片兒吧!你刀工厲害,切的魚片兒又薄又均勻。”
“好!”楚東陽眼底盛滿了柔情的笑意,他愉快的點點頭,邊挽衣袖邊蹲到九娘身邊,輕聲道:“久久,你方纔有沒有被嚇到?”
九娘愣了一下,抿着脣笑了笑,道:“我在相公眼中這般柔弱膽小麼,這樣就能輕易嚇到我?想我以前可是進山獵過野豬的,膽子可比尋常女子略粗,輕易嚇不到我呢!”
楚東陽擡手摸了摸九孃的頭髮,嘆了嘆,道:“我就知道我的久久不是尋常女子!”
“行啦!相公不用這般誇我,等會兒我也會將這大魚頭留給你吃的。”九娘嬌嗔的瞪了楚東陽一眼,便繼續炒香料了。
楚東陽倒是一愣,隨即笑着捏了捏九孃的臉頰,佯裝不高興的叱了句“你這女人!”這纔去拿刀了砧板來殺魚。
九娘做飯時楚東陽經常幫忙,所以他殺魚的手法跟他殺人的一樣乾脆熟練,先是將魚鱗去掉,然後三兩刀便將魚開膛破肚,並將魚骨和魚肉剔開,然後開始切魚片。
九娘自小就跟着家裡長輩學木工活兒,刀工算得上厲害了,再加上喜歡做飯,每次切魚片的時候都將魚片切得十分漂亮。
可九娘看到楚東陽切魚片,卻不得不歎服。手法快,魚片很薄,且幾乎每一片的厚度都是一樣的,整整齊齊的碼成一排,十分好看。
“頭兒,又釣了一條大的。”冷肅捧着一條大魚小跑着過來,大約五斤左右,他將魚放到楚東陽旁邊的木桶裡,然後高興的道:“頭兒,這個魚頭可否留給我?你吃這個大的,我吃這個稍小一些的……”
“咳咳!”楚東陽還沒有說話,旁邊便傳來了皇上的聲音,他清了清嗓子,淡淡的道:“魚頭是朕的。”
此時孟林瑞正陪着女兒孟梓嫿在釣魚,離了較遠,周圍也沒有其他人,皇上不擔心被別人聽見,便對楚東陽自稱“朕”。
楚東陽輕輕挑了一下眉,淡淡的應了聲:“遵命!”
既然他都自稱“朕”了,皇命不可違,楚東陽也只能遵從他的意思,將魚頭讓出去了。
九娘低着頭在一旁炒香料,聽着他們幾個的對話,不由得嘴角直抽。她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楚東陽剛剁下來的魚頭,忍不住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楚東陽今日吃不到大魚頭了,這些魚頭都被皇上承包了。
楚東陽動作麻利的將這幾條魚處理好,剛洗淨手,便聽到皇上又道:“你跟朕過來,朕有話要問你。”
皇上說罷,揹着手便轉身往船艙走去。
楚東陽甩了甩手上的水,剛要跟上去,便被九娘拉住了手。
“相公,不會有事兒吧?”九娘有些擔心的問。
皇上帶着那麼多侍衛就在另一條船上,估計一直盯着楚東陽和“絕殺”,不可能沒有發現剛纔有十多名“絕殺”的弟兄下了水。再加上方纔楚東陽也下了水,雖然上來的時候帶上來一條魚,可還是不能避免被皇上猜疑。
楚東陽拍了拍九孃的手背,輕聲笑道:“能有什麼事兒?你別胡思亂想,我去去就來。”
九娘這才鬆開楚東陽的手,看着他闊步朝船艙走去。
……
“東陽!”皇上揹着手站在那裡,背對着船艙門口,聽見楚東陽走進來的腳步聲,他頓了頓,便道:“朕希望你能跟朕一起回京。”
楚東陽愣了一下,心裡一凜,他冷眼看着皇上的挺拔筆直的背影,沉默不語。
皇上沒有聽到楚東陽的回答,眼底閃過一抹冷意,他輕哼了一聲,然後轉過身來,眼神凌厲的盯着楚東陽,道:“你難道想一輩子呆在這鄉野之地?”
“草民是莊稼人,靠種田吃飯,自然要呆在這鄉野之地。”楚東陽垂着眸子,語氣有些淡漠的道。
“你——”皇上氣悶的指着楚東陽,咬着牙忿忿的道:“你難道不想認祖歸宗了?”
楚東陽有些驚愕的擡眼看向皇上,心裡不由得納悶,皇上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事兒?
楚東陽雖然知道自己的身世,皇上也知道楚東陽的身世,可這都是秘而不宣的。
認祖歸宗?難道皇上打算讓他回到善親王府,昭告天下他是善親王的兒子?
可當年大家都以爲善親王和善王妃膝下無子,現在又突然冒出來一個世子,大家又會怎樣議論?
楚東陽突然想到那張紙條上內容,心裡生出了幾分警惕,擔心這有可能是皇上下的套,雖然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但最好小心謹慎爲妙。
楚東陽低着頭恭敬的道:“恕草民愚鈍,不懂皇上在說什麼。草民自小在杏花村長大,這裡便是草民的家……”
“不必在朕面前裝傻,你是誰的兒子你自己清楚。”皇上有些不耐煩的打斷楚東陽的話,道:“善親王府你也去過了,難道不想回到那裡住嗎?”
“那是善親王府。”楚東陽淡淡的道。
對於皇上知道他去過善親王府之事,楚東陽並不覺得奇怪。從杏花村到京都,這一路上雷軻都緊跟着,一舉一動都會稟報給皇上。進了京後,皇上肯定會派更多人盯着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去過善親王府呢?
“那纔是你的家。”皇上沉聲道。
楚東陽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熱,他捏緊了拳頭壓抑這股強烈的情緒,聲音有些冰冷的道:“堂上無父母,何以稱爲家?”
“你是他們骨肉,是善親王府的希望。相信他們在天之靈,看到你平安回了家,必定會感到欣慰的。”皇上聲音輕了幾分,他擡眼看向楚東陽,臉上有些動容的道:“東陽,朕需要你!”
“草民……”
“你再一口一個草民的自稱,別怪朕治你的罪!”楚東陽剛開口,又被皇上冷聲打斷,他頓了頓,等怒意平息了些,才又道:“東北邊近幾個月頻頻傳來壞消息,烏託國兩次來犯,殺人搶糧還燒百姓家的房子,擾得那裡的百姓不得安寧……朕有意要派歐陽驍去東北,可歐陽太傅說歐陽驍當街被人打傷了,恐怕暫時不能領兵打仗了。”
“九娘懷着我的骨肉,我要陪在她身邊。”楚東陽沒有再自稱“草民”,不過說話的語氣依然有些冷漠,他道:“景龍國人才濟濟,領兵打仗的大將更是不計其數,歐陽少將軍受了傷不能去東北領兵打仗,皇上另外派人去便是了。”
“東陽,你誤會朕的意思了,朕並非是要你去東北領兵打仗。”皇上看着楚東陽,道:“據說烏託國的人身材高大,女子都有七尺有餘,男子更是有九尺高。而且,他們不但身強體壯,還力大如牛,單手都能舉兩三百斤,甚至還能用手將人撕成兩半……”
楚東陽聽着皇上這番話,忍不住擡手按了按突突跳動的額角,他沉聲道:“那皇上想要我做什麼?”
皇上輕輕揚起嘴角,笑着道:“聽說九娘在研製什麼大炮的,威力十分強大。現在有改良的弓弩,若是再有大炮的話,任由那烏託國的士兵多高大勇猛、力大如牛,咱們景龍國也不怕了!”
原來打的是這主意!
“鬼煞是皇上派來的?”楚東陽突然擡眼看向皇上,道:“她將大炮的模型帶走了,九娘一時半會兒恐怕造大炮來。皇上不知道這事兒嗎?”
皇上稍愣了一下,然後又笑着搖頭:“朕不知道什麼鬼煞,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將什麼模型帶走了,只知道前幾日九娘研製出一個動作,爆炸時響聲如驚雷,將石頭都炸碎了。朕要的就是那玩意兒!”
楚東陽眼底的寒意深了深,沒想雷軻竟然將這些事兒都一五一十都稟報給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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