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另一個真相(20 06)
我忽然覺得有一種大戰一觸即發的感覺,秦哥的這個手段讓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在農村包圍城市,可是我又說不準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而且,我也不能去問孔東城,孔東城什麼都不會告訴我,他絕對服從秦哥,而且很有可能跟他說了之後,後果就是我會被秦哥再次拉去盤問。
和邢天明見面之後,我在學校繼續過我的平靜日子,直到有一天,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我時常接到這些不知道打哪兒來的號碼,估計如果是一般人就直接掛斷不接了,但我卻不能不接,因爲我根本不知道黑道上的這幫人會怎麼莫名其妙的就拿到了我的號碼,然後打過來,不是威脅就是約架。平靜的日子總是會被一些大事小事打破的。
當我接通電話的時候,對面的聲音很熟悉。
“蕭凌,你醫學院附屬醫院左手邊新開的咖啡廳,只有一家,很好找。”那人說。
我說:“你玩什麼花樣?想叫我過去直接抓人?”
“沒有,我沒有這個權利了。”那人說。
我說:“什麼?沒有這個權利了?你不是大名鼎鼎的龍警官麼?怎麼就沒有這個權利了。”
“你過來再說吧,我相信堂堂的黑道蕭凌哥,不會膽小到連我都不敢見的地步。”龍鳴宇說。
他這句話說出來,我就變得沒有任何辦法了,如果我不去,顯然是要丟面子的,我偏偏又是個“死要面子”的人。
說實話,在市區呆了那麼久,我還不是很清楚這個醫學院附屬醫院到底在什麼地方,我在班上溜達了一圈,問了好幾個人,最後卻決定……打車。
回想起來,其實我那個時候就是現在很多人說的“路癡”,因爲每次在打架的時候我都是沒頭沒腦的往前跑,打完了再考慮怎麼回到原來的地點。而且打架的時候精神高度集中,我還有可能記得路,這平時我是什麼路都記不清楚的。
當我到達預定的咖啡廳的時候,這家裝修一新卻總是讓人感覺還是有點兒鄉土氣息的咖啡廳,根本沒多少人光顧,雖然門口還掛着開業優惠之類的牌子,貼着各種宣傳單,但大概就如沈南山說的,這個城市裡,消費者們還沒有這個消費理念,對於很多人來說,咖啡廳是絕對奢侈和“不必要”的玩意兒。龍鳴宇坐在靠裡的位置上,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倒不是因爲太熟,是因爲整個咖啡廳這幾個人裡頭就他頭上還包着紗布。
我走上前去,龍鳴宇招呼我坐下,我當時心裡有點兒想笑,龍鳴宇好像看了出來,說:“別一副忍不住笑的樣子,想笑就笑出來。”
我說:“我沒時間跟你扯淡,叫我來有什麼事,抓人?你的條子兄弟呢?”既然話說開了,在龍鳴宇面前我也沒什麼顧忌了,直接放黑話。
龍鳴宇也沒在意,說:“我被停職了。”
我怔了一下,但依然盡力保持着平靜,冷笑一聲,說:“那恭喜龍警官了,被停職可不是小事。”
龍鳴宇說:“對我來說沒什麼,我已經不止一次被停職了,不過就對不起那些弟兄們了。”
“怎麼?他們也跟你一起受罰?”我說。
“警界不像你們黑道,不是誰出來承擔責任就可以免了別人的罪過,凡事都要按照規矩紀律來。”龍鳴宇說,“我盲目出警,違反紀律,無功而返,加上他們還開了槍,擾亂社會治安,租用私車並且導致車主、證人死亡,這一條條的罪名,等我出院之後還得慢慢還,今天我能見你一面已經是非常僥倖了,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相當的慘。”
我笑了笑,說:“各人有各人的慘法,每個人也都要爲他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小六失去了二叔,是因爲你,也是因爲我。我左手廢了,也是自作孽……”不知不覺,我竟然說出了幾句心裡話,“總之,沒什麼好抱怨的,再說,今天你來,也不是爲了跟我說這些廢話的吧?”
“我知道小六找過你。”龍鳴宇說,“他知道一部分真相,我想你也有權知道這一切,而且可能對你以後有幫助。”
“你就不怕我利用知道的事實算計你們?你們畢竟是警察,而我是你們眼裡的大壞蛋。”我笑着說。
龍鳴宇說:“如果怕的話,我很早就可以把你銬起來,你知道我當警察當的不倫不類,做事一向來不按規矩,我完全可以把你銬起來,再想幾個辦法把你給拘幾天,在這期間慢慢來調查。”
“但你沒有那麼做。”我說。
龍鳴宇點了點頭,說:“對,因爲我知道這麼做對我沒有好處,反而對我們共同的敵人有好處。”
“共同的敵人?”我怔了一下,接着笑了笑,說,“誰是共同的敵人,我怎麼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共同的敵人?”
“你只是不敢承認罷了。”龍鳴宇說,“你快十八歲了吧,你也該清楚,很快你就是個成年人了,而你比你的同齡人看過的事情更多,經歷的也更多,你當然應該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什麼,自己以後該幹什麼。”他頓了頓,說,“你不可能一輩子跟着秦天詠吧?就算他想要你一輩子做他的馬仔,我想你也做不下去吧?你根本跟他不是一路人。”
其實我佩服龍鳴宇,同時也覺得他很可怕,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洞察的清清楚楚,只是不說而已。如果他混黑道,我相信肯定很優秀,黑道也需要鬥智鬥勇,也需要解密調查,才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黑道不講證據,他完全可以直接刑訊逼供。同時我也很慶幸他沒有完全把我當地人,否則如果真的對我……或者我的兄弟刑訊逼供,說不定有些人早都撩攤子了。
我沒有說話,算是考驗龍鳴宇的誠意。
龍鳴宇繼續說:“你不用懷疑我是在套你的話,我現在跟你見面已經是再次違反紀律,而且我是停職階段,這麼幫你我跟包庇沒什麼區別。”
我說:“我可沒有什麼大的罪過。”
“是,你目前還不算有什麼大的前科,至於故意傷害之類的,大部分都是輕傷範疇,沒人報案即不會做什麼正規的調查。唯一可能讓你陷進去的只有一樣,就是你是黑社會的骨幹成員,但這一點也沒有任何證據。所以現在相對而言,我的罪責比你大得多,我要保你,才能自保,明白我的意思麼?”龍鳴宇說,“跟我說話,你根本不需要有太多的顧慮。”
雖然我懂這個道理,但還是有些警覺,畢竟他是條子,和條子打交道的“課程”我還沒學過,也不知道有什麼“注意事項”。
龍鳴宇繼續說:“不說那麼多廢話,我直接說這次的事情吧,你知道這次秦天詠爲什麼被查麼?”
“這種事你知道的清楚一些吧?”我說。
“因爲製毒。”龍鳴宇直截了當的說,“注意,不是販毒,是製毒。”
我嚇了一跳。
龍鳴宇說:“那間飯莊的後廚有一個地下室,大概是用來製毒的,不過,我們這邊的人什麼都沒搜到,應該是已經提前轉移了。你們秦天詠秦哥的胃口很大,你不要以爲跟着他自己身上能被摘乾淨,他絕對把你們所有人都拉下水,這次就是這樣,你會出現在那裡,你覺得會是巧合麼?”
“說清楚……”我皺着眉頭,心跳有些加速,我覺得我可能即將瞭解到一個比較客觀的真相了,龍鳴宇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說,“你要不要咖啡,邊喝邊談。”
我沒有拒絕,隨意點了一杯東西,服務員離開後,龍鳴宇才繼續說:“小六現在一心想要報仇,不過腦子還算清醒,我跟他分析過了,這次的事件基本上是這麼回事:我接到情報,說城郊村落的小飯莊背後有黑幫暗中建立的制度工廠,由於上面認爲沒有切實的證據,所以不予批准我們出警,我只好自己帶了兄弟貿然過去,當時一直跟我們合作的小六的二叔,把自己平時跑生意用的車借給了我們。但秦天詠事先知道了我們的行動,所以想方設法開始轉移那些製毒工具以及毒品,這些東西應該轉移的不遠,甚至可能還在那個村裡頭,因爲製毒就像是化學實驗,不可能把那些東西大批量的一次性轉得很遠。”
“爲了爭取時間,也爲了拉你和幾個兄弟下水,他們讓你們過去拖住刑警。”
“他並沒有跟我說是刑警。”我說,“他說是流氓來找茬。”
“這就對了。”龍鳴宇說,“他們甚至希望你們打起來,這樣雙方都沒有什麼合法的理由了,你們的作用就是做炮灰,掩護他們轉移毒品,甚至一旦出了事,你們還可以頂罪。你們這幾個人,是我龍鳴宇特別熟悉,而且重點調查過的人,如果只是放幾個無關緊要的人在那裡,他知道我會產生懷疑,但是一旦把你們放出來,就不一樣了,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我咬了咬牙,心裡對秦天詠的憎恨又上升了幾層,的確,龍鳴宇說的比秦天詠說的更合理,如果把二者結合起來看的話,或許我真的能得出一個結論——但無論是什麼結論,有一點可以肯定,我讓秦天詠給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