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浴血”街頭
江昊說:“我操,又要打了嗎?不能好好上個網?我這邊還CS呢。”
我說:“我跑,你們繼續玩兒……”
江昊所:“跑個屁,丟人不丟人!”
孔東城說:“要也得打出去,還跑,你是當慫包當慣了吧。”
我一下子居然出來了點兒大無畏的精神,說:“這事兒跟你們又沒關係,別摻和,我自己來。”
江昊說:“屁話,你也算半隻腳進了社團了,進來了就是兄弟,放着兄弟自己跑,不可能。”
孔東城說:“你看我跟江昊不對付那麼久了,我們打架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認慫過,在一起就是一起上!”
這時候,沈秋顏已經讓那五個人招呼過來了。
網吧裡在睡着覺的人這個時候都醒來了,我們開始了一場混戰,前臺的網管也擡起頭來,這裡的網管好像膽子大點兒,不像別的小網吧那樣不說話,而是大聲喊:“喂喂喂!別打,別打壞了東西!”
我們哪裡會聽他的。
不過,我們三個對包括沈秋顏在得六個人,而且我們都喝多了,畢竟沒什麼力氣,只能邊打邊逃。
不一會兒我們就撤到了馬路上。
沈秋顏看起來是真的要整死我了。
這裡不是學校,她下手肯定會變得更加沒輕沒重,江昊邊跑邊說:“操,又沒棍子,又喝得頭暈,怎麼打。”
孔東城說:“我,去幫你們堵住,能堵上幾個是幾個,你們走。”
江昊說:“屁,說了一起走!”
孔東城說:“操你大爺,演電影呢嗎?趕緊滾蛋,兩個瘦小子!”說完就衝了過去,他那簡直就是一個秤砣的自殺性衝鋒。
迎面三個人衝上來,立刻跟他打成了一團。
江昊說:“MD,那邊幾個我來!”
我們當時在一個林蔭道附近,江昊隨手在草叢裡撿了半截板磚就衝過去了,今晚他酒喝得最多,衝過去還有點兒跌跌撞撞的。
我身體最瘦小,這幾個傢伙,貌似直接把逃跑的機會留個了我,一個頂仨一個打倆。
我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保護,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但他們忘記了一個人,我當時沒有打算跑很遠,其實我也跑去林蔭道里撿磚頭了,但是磚頭沒找到,卻被一個人盯上了。
她是專門找上我來的。
她迎面走過來,手裡居然握着那把美工刀。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她幹嘛老喜歡用美工刀來當武器。
不過這實際上也不重要。
她現在這麼氣勢洶洶的過來是要殺人來的。
我吼了一句:“你就這麼恨我?刀子都用上了?”
她說:“對!我恨你!”說完一刀划過來。
她個子比我高,我躲她的刀子還是不難的,而且作爲一個學生,並非專業的殺手,出刀肯定不會很準,力度也不夠。
才十六七歲,誰拿刀子不手抖,除非是殺人狂魔。
連續來了幾下,她都根本沒擊中我。
我找了個機會,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本來我還特別“裝逼”的覺得自己不能打女人,可是遇到一個要殺人的女人,我再不動手就是找死了。
我們倆拉拉扯扯的過程中,估計江昊和孔東城也有點兒招架不住了,往我這個方向跑過來,我鬱悶的要命。
用現在的一句話來說:我都快沒血了,這些傢伙還給我拉怪過來。
江昊對我說了句:“跑啊!”
我趕緊放手準備走人,誰知道這一撒手,那邊用力過猛,直接一刀劃下來,直接把我手背劃了個口子。
我當時還不覺得疼,等跑出去老遠纔看見手上那口子相當深,鮮血不斷的往外涌。
江昊說:“我操,你這個……怎麼傷成這樣。”
我這個時候才覺得疼,一頭冷汗。
孔東城倒是比較淡定,說:“這個不行,還不知道她那把刀子上有沒有鏽,得去醫院。”
江昊說:“不是說出血了就不用擔心破傷風嗎?”
孔東城說:“你知道個diao,沒事,還是去醫院吧,以防萬一,就這附近,我知道哪兒有一家。”
我們來到最近的一家醫院,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這是本市醫科大的附屬醫院,還算正規,晚上有人值班,我們本來還當就是受了點兒小傷,哪知道那個值班醫生也不知道是看我們就是幾個小孩子,想坑我們錢,還是我真的這麼嚴重,居然嚴厲的說要縫針。
更讓我們不能接受的是,他說縫一針五十塊,我這個手至少要縫兩到三針。
我們哪有那麼多錢。
但他卻把事情說得特別可怕,好像我不縫針手就廢了似的。
我們幾個高中初中的小孩哪裡有那麼多主意,最後還是胖子孔東城說:“打電話找你爸媽吧。”
這怎麼可能,這不等於找死麼——我當時想。
我又思考了一會兒,說:“不用,找我大舅吧。”
大舅沒有留他的聯繫方式給我,但是地址我知道。
我說我自己過去,江昊和孔東城雖然有點害怕見傳說中的豪哥,但是看到我的手皮開肉綻的感覺,江昊卻還是決定幫我趕去找大舅。
這半夜去找一個基本不能算認識的黑社會人物,基本上等於是找死吧……
當時作爲“小朋友”的我們都是這麼想的。
在江昊離開去找我大舅的這段時間,那個值班醫生只給我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在我旁邊一直嘮叨着:“別等啦,快點做手術,一會兒讓你家長過來給錢就行了,這個拖不得的啊……”
其實那個年代,由於醫院的管理比現在還鬆散,所以醫生騙病人高額醫藥費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至於吃回扣拿紅包就更不用說了。
但說句老實話,那個醫生的各種攛掇,差點讓我一個衝動就讓他給我縫針了,還好胖子孔東城在一旁,我纔沒做什麼不理智的事情。
大舅半個多小時以後纔到。
看來江昊果然費了很大的勁,還好大舅一直對我不錯,否則我估計他真要被打一頓然後扔出來。
大舅沒說什麼廢話,直接說:“傷哪兒了。”
我擡起手給他看,大舅揭開紗布看了看,又問那個值班醫生:“你準備怎麼給他處理。”
那醫生無恥的說:“我強烈建議縫針,你看,這雖然是左手,但是手對於一個人來說相當重要……”
他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堆,大舅就對着他冷笑,最後“啪”的給了他一巴掌。
那醫生一下愣了,說:“你怎麼可以打人呢?”
大舅說:“這樣都縫針,那老子早就變成針線包了!要我扯出我身上的刀上來給你看看嘛?”
估計那醫生也發現自己遇到了不好惹的角色,一下子就嚇住了。
大舅說:“你騙錢可以,選個好騙的,或者撿一個可信的理由,傻X。”接着轉過臉來,說:“沒事,我們走。”
我跟着大舅打車去到他店子裡,已經凌晨四點了。
他就用酒精給我洗了一下傷口,然後碘酒、紅汞什麼的用了,在紗布一包,說:“難免留一點兒疤,不過男人沒疤,那不是男人。”
我只是笑了笑。
大舅說:“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事情,誰做的,怎麼半夜來找我,弄成這樣。要是換了別人的事,報信的估計已經被我打出去了。”他看了一眼江昊。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大舅說了一遍。
大舅說:“喝酒……呵呵,不能喝就別喝,喝酒誤事,丟人。”
他又說:“你看現在你搞得這副樣子,被女人砍,說出去多丟人。”
我點了點頭。
“不過現在,你也算是入了道了,以後做事就要更加小心點兒。”他又看看旁邊兩個人,江昊和孔東城,“你們也不錯,肯爲兄弟出頭。”
他們應該都知道豪哥,聽了大舅的誇獎,都連聲說謝謝。
大舅說:“蕭凌這小子剛剛進這一行,雖然你們平時也都是小孩子打架,沒意思,但你們也還得多幫着他。”
之後,大舅說店子裡小,住不下人,直接給了孔東城和江昊一人十塊錢,讓他們在附近再找網吧睡去。
他們倆走了之後,大舅讓我睡在他店後休息間的沙發上,說:“小子,當壞人感覺怎麼樣?”
我呆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
大舅說:“是不是很爽,但是又很害怕?”
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大舅說:“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打人,跟你是一樣的心情。”
我皺着眉,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大舅說:“你記住一句話,但凡是能做好人,誰都不願意做壞人,誰都不是天生就壞的。”
我震了一下,我真的沒想到這話會從我大舅嘴裡說出來。
我大舅又說:“但你也要記住,有的路,走進去了就沒得後退,也沒得講價。”
我忽然覺得有一種涉足江湖的感覺。
大舅說:“你還在讀書,有些事情可以緩一緩,不過……既然這路你選擇了,那麼做了,就只有一直走到黑。”
我只能點頭。
大舅說:“既然這樣,有些事跟你交個底,這次讓你聯繫的這個嘉哥,他給你找的人不錯。”
我說:“嗯……”
大舅說:“那個秦哥,就是南城師範的秦天詠,我也聽說過,是個狠角兒,對於你們這些學生來說,有他做後臺夠了。那兩個幫你的兄弟,我第一映像,人品也過得去,有點血性,可以交交朋友。”
我還是點頭。
大舅說:“至於我介紹你認識的那個嘉哥,樑宇嘉,這個人,你不要深交。”
我驚了一下,說:“怎麼了?爲什麼?”
大舅說:“之所以介紹他給你認識,是因爲他有錢,會辦事。但他人脈不行,爲什麼有錢會辦事,還在道上人脈不行?你這幾天就沒觀察出什麼來?”
大舅這麼一說,我也想起點了什麼。
我說:“他每次昨晚正事,都急急忙忙跑掉。還有,連秦哥的聚會,他都不參加,秦哥也不提,不介意。我們打架做事,他就一直站在一邊。”
大舅冷笑了一下,說:“他就是個沒人碰沒人收的貨,不想惹事的社團都不收,你們這些學生弄出來的社團更不收。”
我說:“爲什麼?”
大舅說:“他吸粉。”
我說:“啊?吸毒?”
大舅說:“那東西對腦子不好。你就算入了道,也不許碰那種東西,知道不。我們道上的,即使是販毒,也不吸毒,當然了,吸毒的也有,但多半沒什麼好結果。”
我點頭。
大舅說:“樑宇嘉吸毒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而且這個人大概是毒癮太大,平時容易忘事兒,前言不搭後語,以前有社團收過他,結果鬧出一堆亂子來。”
大舅停了一會兒,繼續說:“所以我建議你,別跟他來往太密切,這種人,利用過了就算了,明白嗎?”
我點了點頭,其實還不太明白,初三的學生,對利用這個詞,其實很陌生,心機不夠,利用不了別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讓別人利用了。
但大舅的話不能不聽。
這一晚上,大舅還跟我說了很多,好像他想的非常遠,對我的未來都考慮到了。
但在這方面,我真沒考慮未來,我只記得大舅那句:“但凡能做好人,誰還會做壞人。”我不知道自己走上這條路該怨誰,不過,既然走了,還真就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