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鬼天氣!”鑽石礦主凱比揮舞着肥厚的手掌,扭着碩大的屁股,一邊驅趕着眼前飛舞的蚊蟲,一邊煩躁的咒罵着糟糕的天氣,鑽出自己的帳篷像一條瘋狗一樣在雨中亂吼了起來:“莫里斯!莫里斯你這個懶鬼,又躲到哪偷懶去了!?怎麼我聽到遠處有槍聲?是不是叛軍過來了!?”
其實難怪他如此煩躁,剛進入雨季一個月,幾乎每天都在下雨,兩天一小雨,三天一大雨,到處河水氾濫。
在氣候乾燥的非洲,雨水是生命的象徵,可是對於一名鑽石礦主來說,下雨絕對不是好事。雨水會沖垮挖好的礦坑,還會增加礦工們的工作難度。只有在烈日之下,那些讓人着魔的小石頭纔會熠熠生輝,更容易被挖礦人發現。
“老闆!我在這裡呢。”營地裡最大的帳篷中鑽出一顆黑腦袋。
莫里斯看着自己暴跳如雷的老闆,厚厚的嘴脣裂開露出一口瘮人的白牙,像黑夜中晃人的白色熒光條,笑嘻嘻地討好道:“我在監控室看着那幫懶鬼有沒有耍花樣。”
凱比知道自己的馬仔沒有說謊。
莫里斯是負責礦坑安全的衛隊頭頭,又是他的心腹,負責指揮手下兩百四十人的僱傭兵隊伍,這些都是從利比里亞、坦桑尼亞和本地招聘過來的僱傭兵,平常自己挖礦就靠他們保障安全。
凱比鑽進監控室帳篷,看着眼前幾排畫面不斷跳動的屏幕,細小的眼睛裡流露出懷疑一切的警惕,如同守着一塊腐肉的禿鷹。
這些監控設備是他花大價錢買來的,在營地不遠處的礦坑旁,到處都安裝了這種高分辨的監控攝像頭。
凱比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早年從幫人打工開始,一路打拼終於時來運轉,憑藉着祖輩留給自己的一塊小地盤,搖身一變成了礦主。他十分清楚,礦坑就是自己的財富之泉,那些昂貴而讓人着迷的小石頭會讓一個正常人失去理智,不擇手段去佔有,礦主和礦工之間的較量每天都在上演。
爲了得到鑽石,礦工們更是花樣百出,耍着各種小聰明將它們據爲己有,甚至有人會把鑽石吞進肚子裡,又或者塞進肛/門裡,回家再拉出來。
爲了杜絕這樣的事情,凱比還購置了一臺X光機。礦工們每天下班都要經過層層檢查,其嚴格程度一點不亞於發達國家的機場安檢。
看了一陣,沒什麼異樣,凱比轉出監控室,有些不放心地對莫里斯說道:“莫里斯,最近可不太平,革命聯合陣線的叛軍聽說又往這邊打過來了,咱們在這裡挖礦,小心被盯上了。”
莫里斯搖搖頭,拍着胸脯道:“老闆,你放心,我們這裡有兩百多人呢,現在政府軍和聯盟陣線剛簽了停火協議,又有維和部隊在監督,小打小鬧是有,但是起不了什麼大浪。”
凱比依舊放心不下,往礦坑方向走去,邊走邊嘟噥:“維和部隊頂個屁用,99年的時候哦,聯合國派來的那八千多個維和士兵,還沒到一個月就讓桑科的聯合陣線給俘虜了五百人,臉都丟光了。這些外來的傢伙什麼都不知道,兩眼一抹黑,還不如咱們僱傭的這羣娃娃兵。”
一片礦坑出現在倆人面前,幾米深的坑裡幾百號人彎腰拿着篩子不停篩動着裡頭的砂石,雙眼目不轉睛盯着砂礫,唯恐放過一顆碎鑽。
這些工人都是隻包吃住不發薪水的,只有篩出了鑽石才能獲得一定比例的分成,所以格外賣力,這也是凱比的傑作,他也挖過礦,知道這麼做才能提高礦工的積極性。
礦坑旁每隔兩米就站着一個僱傭兵,手裡端着仿造的AK步槍,彈夾是雙重的,用布條綁上,可以方便快速更換彈夾,保持火力連續性,槍身護木上也纏着一圈布條,由於這些AK都是山寨的,質量可不怎麼好,連續開火容易導致護木部位嚴重燙手,纏上布條一來隔熱,二來也不容易打滑。
這些僱傭兵年齡都在十幾歲,有些甚至只有十三四歲。西非連年戰亂,許多窮人家的孩子根本沒活路,如果不參加地方武裝或者僱傭軍那就只能去參加叛軍了。
看着自己手下這些半吊子僱傭兵,凱比的心又懸了起來。他蹲在坑邊看了一陣,像條趴在地上伺機捕食的蜥蜴,伸出舌頭舔了舔又黑又厚的嘴脣,扭頭對莫里斯道:“咱們不是花重金請了萬能公司的幽靈小組來負責安保工作的嗎?我怎麼老是看不到他們?這錢可不能白花!”
莫里斯聳了聳肩,他知道這筆錢根本不是凱比掏的腰包,而是凱比的幕後老闆付的錢。在塞拉利昂,鑽石礦區除了被聯合陣線叛軍攻陷佔領的區域之外,其餘政府軍控制下的地區開採權基本都被著名的戴比爾斯公司承包下來,但是偏偏凱比的這個礦區是個例外,也不知道凱比的幕後老闆是誰,反正能讓戴比爾斯公司鬆口割肉的絕對不是一般的等閒之輩。
不過,這個幕後老闆確實個十分神秘而又奇怪的人,按理說,凱比目前開採的這個礦區並非富礦區,就算情況良好的時候,一天最多也就是出個十顆八顆小碎鑽,而且品級也差,發不了什麼大財。
更讓莫里斯疑惑的還不止於此,凱比僱傭了幾百個礦工在這裡採礦似乎只是個副業,而讓凱比最爲緊張、投入更大的是在這個礦區北面的叢林深處,在那裡有三百人開着大型機械專門負責深挖礦洞,已經挖下了地下兩百多米,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現在還在繼續深挖。
塞拉利昂的鑽石礦都是淺層礦,一般離地表也就是十多米,有些甚至就幾米深就能採到鑽石,凱比偏偏挖了數百米深的一個礦洞,給人感覺是浪費不說,更覺得他像一個神經病,大型機械和幾百號人每天都在燒錢。
當然,這筆錢絕對是那名神秘的僱主出資,技術工程師是直接由歐洲派遣過來的,工人是從南非僱傭過來的,全部按日付錢,幹一天活算一天薪水。
莫里斯神覺得這些事不應該由他去擔心,反正只要僱主有錢燒,管他是要在這裡挖什麼,就算把地球挖穿了也跟他沒一點干係。
“幽靈小組做事一向特立獨行,這在非洲僱傭兵界都是出了名的,而且從來不需要別人參與他們的行動,但是他們卻很有信譽和效率,只要接下了單子,就一定能完成。老闆,這一點還請你放心啦!”
凱比哼了一聲道:“我聽說……那個小組最出名的就是幽靈,是個中國人?據說還沒當過兵,半道出家的?這樣的人,能行?”
在西非目前接生意的
幾大僱傭兵公司裡,多數都有着讓人生畏的履歷,其中最早進入塞拉利昂的英國廓爾克安保公司,前身就是大名鼎鼎的尼泊爾廓爾喀團,負責指揮和人員培訓軍官不少是從SAS和SBS特種部隊出來的退役人員。
就連幽靈小組所在的萬能公司,組成的成員多數來自於非洲各國的特種部隊,很多是南非精英外籍兵團和法外兵團的退役士兵。一個沒從軍經驗的中國籍年輕人居然能夠在這這個圈子裡混出如此風生水起,實在讓凱比大惑不解,甚至有些懷疑。
聽到凱比提及幽靈,莫里斯來了精神,他從前是尼日利亞政府軍特種部隊成員,退役之後加入了僱傭兵圈子,對於幽靈這個外號並不陌生,可以說,幽靈現在已經是非洲僱傭兵界的一個傳奇。
“老闆,你還別不相信,幽靈雖然是這兩年才漸露頭角的,但現在是我們非洲僱傭兵界的一個傳奇啊!”莫里斯津津有味道:“前年的弗里敦地區一戰,他一個人就潛入了叛軍營地,將帶隊的洛克桑上校給割了腦袋,還炸了彈藥庫,扭轉了整個戰局,不然以政府軍那幫廢物,根本不是叛軍的對手……去年的維和部隊士兵被扣,幾百號人關在哪都不知道,還是幽靈小組給差出了位置,又協助其他維和部隊裡應外合,這才救出了人……目前,幽靈小組是非洲僱傭兵團裡風頭最勁的,簡直就沒有他們完成不了的任務。”
凱比聽着莫里斯唾沫飛濺說着幽靈的戰績,不以爲然又哼哼道:“也是最貴的!FUCK!他們每人的要價是普通僱傭兵的上百倍!真是好過拿槍去搶銀行了!我現在一想到用這麼多錢僱傭了這幫吃閒飯的傢伙,我就心疼……這都是花花綠綠的美鈔啊!”
“一分錢一分貨嘛,老闆……”
凱比忽然調頭死死盯着莫里斯:“莫里斯,你小子是不是得了他們什麼好處?不然爲什麼這麼賣力幫着他們說好話?”
“這……”
莫里斯正想辯解一下,打消自己這位多疑老闆的猜疑,忽然看到不遠處的樹林裡鑽出一隊武裝人員來,頓時嚇了一大跳,手裡的AK步槍端了起來。
待看清來人是誰,這才放下心來。
他低聲對凱比道:“老闆,剛說人,人就到,他們來了。”
“我親愛的老魚,看到你在我可就放心了。”沒等莫里斯開口,凱比就變臉一樣換了副表情,笑意盈盈朝着來人迎了上去。
莫里斯在後面鄙夷地白了凱比一眼,心想,剛纔你不是挺拽的嘛,現在人家來了,你就熊了。
凱比的笑臉沒有換回熱情的擁抱,而是迎來了冷冰冰的槍口。
重達兩百磅的凱胖子在北極熊面前就像一隻小雞,後者像一頭髮怒的巨熊,掐住凱比的脖子將他整個人狠狠撞在樹幹上,沒等回過神來,一柄沙漠之鷹迅速頂了上來,塞滿了他的口腔。
聞到槍口上濃重火藥味,再看到殺氣騰騰的北極熊薩沙,凱比老闆嚇得差點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