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葬神社首領房間裡離開,寧忘川推着輪椅看到站在門旁的寧天成,兩人互相淡淡對視了一眼,然後寧忘川說道:“我要去看雲涯。”
寧天成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他自然不會一起去。
看着寧天成離去的背影,突然開口道:“你身邊還有多少金菊花茶”
寧天成腳步微微停頓,並沒有回頭,片刻後輕輕點頭說道:“有不少。”
寧忘川猶豫片刻,看着前方昏暗走廊裡那道曾經站在其後就感到無比安全的背影,緩緩說道:“那,給我一些吧。”
現在寧忘川心中對寧天成的疑惑很多,然而他卻不能過多地去問,畢竟兩人的關係仍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寧天成淡淡說道:“不給,要喝自己去買,我的我自己要喝。”
然後沒等寧忘川再說話,寧天成邁步離開。
寧忘川看不見寧天成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
但是他一直注視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裡,片刻後轉過身,朝相反的地方離開。
寧天成的拒絕在他意料之內,並沒有讓他感到沮喪或者憤怒,相反他心中有一些別樣的感覺。因爲寧天成剛纔說的“不給,我自己要喝”正是他自己以前拒絕寧天成時說的話。
當初寧天成溫柔地嘲笑寧忘川整天喝甜水,寧忘川翻白眼以對,有時候寧天成也會故意笑着問道:“這有那麼好喝嗎來,給我喝幾口。”
每當這個時候,寧忘川總是說:“不給,要喝自己去買,我的我自己要喝。”然後抱緊了懷中的茶杯,甚至把一整袋金菊花都攬入懷中,轉身背對着寧天成。
寧天成的語氣雖然和自己不像,但這至少說明這個男人還記得以前的事,並不像他一直以爲的那樣冷血。
但是他殺了父母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不管他到底如何,僅憑這一點就說明了兩兄弟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這片刻恰似溫馨回憶的親情註定只能如潮水般來得快去得也快。
寧天成拐了一個彎,嘴角的弧度便已經消失,整個人重新變得冷漠起來。
而寧忘川,推着冰冷的輪椅,眼神裡片刻的溫存很快就重新被冰涼取代。
這恐怕是兩兄弟一年多來氣氛最好的一次談話,然而不過短短兩三句,下次見面,依然是生死仇敵。
寧忘川敲響雲涯的房門,房間裡沒有傳來聲音,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纔有腳步聲響起。
打開門,楚雨煙看到寧忘川,微微一愣,然後回頭看向同樣靜坐在輪椅上坐在窗前的雲涯。
寧忘川對楚雨煙點頭示意,然後看向雲涯的背影,說道:“是我。”
雲涯沒有說話,連頭也沒有回,窗戶開的很大,風吹動他的髮絲,寧忘川看不到他的表情。
楚雨煙看雲涯的目光裡充滿了擔憂和悲傷,這個有着高挑身材外冷內熱的女孩,一直默默陪伴在雲涯身邊,只是在雲涯心中,她或許有些特別,但絕對無法和林月雅相比。
林月雅,纔是雲涯心中最深的愛。
寧忘川對楚雨煙說道:“我進去和他談談,放心。”
經過那麼多次的並肩作戰,誅聯盟衆人對寧忘川也不像以前那樣有敵意,對他的態度有很大改善,楚雨煙說道:“你勸勸他吧,儘量不要提月雅,他現在脾氣不太好。”
“放心吧。”寧忘川點點頭說道。
楚雨煙讓開身子,把門關上,把房間留給了兩個愛林月雅的男人。
寧忘川靜靜注視那個男人靠窗的背影,片刻後推動輪椅,和雲涯並肩坐在窗前。
雲涯的房間算是葬神社這處據點的較高處,從窗子看出去能夠看到一片片山丘,此時正是落林星的冬天,山丘上一片枯黃,風吹進來有些冰冷。寧忘川等人本來被安排在地下,但是後來考慮到地下對這些傷員的恢復可能不太好,於是就全部轉移到了地上,反正這一片都是郊外,方圓百里之內沒有其他房屋,聯邦在落林星的政府恐怕都不知道這裡的存在。
寧忘川感覺有些冷,於是伸手拉上了窗戶。
拉上窗戶,便屏蔽了風聲,房間裡一陣安靜。
雲涯皺了皺眉頭,偏頭看向寧忘川:“你做什麼”
寧忘川轉頭看向,四目相對,從雲涯的雙眸裡他看不到任何一點以往那種自信,那裡現在只剩一片灰白。
寧忘川臉上沒有笑容,沉聲說道:“我倒要問你在做什麼,你現在這副狀態想給誰看,想讓誰同情”
雲涯默默地看着他,然後轉過頭,重新看着窗外。
他最近就是這樣,一發呆就是一整天。
寧忘川怒從心生,擡高了音量:“你不想救月雅了嗎你這副樣子怎麼救她”
剛纔楚雨煙提醒過不要提月雅兩個字,但是寧忘川纔不在乎這些,他和雲涯的交往從來都是直來直去,拐彎抹角不適合他們。
果然聽到“月雅”兩個字,雲涯眼中亮起了一絲光芒,然後很快黯淡,扯了扯嘴角,笑得那麼悽慘:“怎麼救我這麼弱,能做什麼再說,還來得及麼”
寧忘川自己是個有堅定信仰的傢伙,他雖然也迷茫頹廢失去信心過,但並不妨礙他鄙視迷茫頹廢失去信心的傢伙,他猛地伸手抓住雲涯的衣領,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怒喝道:“你這副樣子,根本不配做月雅的哥哥”
雲涯聞言終於憤怒起來,他緩緩擡起頭,眼中迸發出陰冷的光芒。
他一把打開寧忘川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喝道:“我不配,你又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如果不是去幫你,月雅怎麼會被未來博士抓走說到底都是因爲你,你還有臉在來見我我現在不想殺你,你不要不識好歹”
寧忘川冷笑,然後想也不想一拳揮向寧天成的臉頰,重重砸下去。
雲涯吃痛,更加憤怒,揮拳反擊。
兩人在輪椅上扭打起來,然後雙雙跌落到地面上,廝打在一起。
輪椅被推得很遠。
兩人廝打着,怒罵着,然後雲涯哭了。
門外的楚雨煙聽着屋裡的打鬥聲,蹲下身子捂着臉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