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到最後,竟然似瓢潑的一般,劈頭蓋臉的朝着所有人的身上淋了過去。密集的雨水形成了雨幕,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這種感覺,令人十分壓抑。
隱隱約約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黑點在遠處的道路上。王曜景費力的睜大着眼睛,只能瞧見那黑點好似在移動。
“我們過去瞧瞧。”瞧那黑點的樣子,料想應該是趕路的隊伍。不過,能在這個時候還趕路的人,要麼就是像王曜景等人一樣的逃難之人,要麼就是像蒙元那邊的人。
王曜景也是瞧着這支隊伍的人好像不是很多,纔會領着衆人衝過來。
“什麼人!”王曜景等人還未靠近,便聽到了一聲厲喝,緊接着便是長刀出鞘的聲音。
開口的人用的是漢人語言,而且還是屬於南方的口音。但是,這並不能代表這些人就不是蒙元的人。
大宋滅亡之際,忠烈之人有之,但叛逃投降的人更多。在大元鐵蹄之下,大量的城市聞風投降,不敢抵抗。
“吱呀。”在刀鞘聲之後,便是一聲聲弓弦拉扯的聲音,很明顯,是有弓手在彎弓搭箭。
“莫要動手,我等是趕路之人,想問諸位借些雨具和蔽身之物。”靠的近了之後,王曜景也看清楚了衆人的打扮。
這些人並不是蒙元士兵的裝束,更身上穿着漢人服飾。只是一個個跨刀持弓,精悍強壯,分明不似尋常的隊伍。
在如今蒙古人掌控的境內,竟然出現了這麼一夥人,倒是令人玩味。
王曜景在打量這夥人,而這些人在看到王曜景之後,也狠狠吃了一驚。
這個癆病鬼和尚也太生猛了吧,一手一根海碗粗的木頭也就算了,不少習武之人也能扛得起來。但上面坐了三四十個人算什麼?
這個分量加起來,估計得有萬斤了,再看那和尚的樣子,根本就不費力氣,這世間真有這般巨力之人?
“退後,快退後!”不過,哪怕他們震驚於王曜景的力氣,也絲毫沒有放鬆警惕。
王曜景自己倒是不怕,他只是擔心這些箭矢誤傷到了這些百姓,便趕緊朝着後面退了幾步。
爲首的是一個騎在馬背上的漢子,此人大概在三十上下,身材高大,身披蓑衣,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他瞧着王曜景的模樣,心中忍不住的升起了狐疑。按照這個和尚的力氣,至少也是萬夫長級別的高手,怎麼會這麼落魄?
他在瞧着簇擁在王曜景附近的那些村民,眼中的不解之色更加濃郁。
“陸師兄,我等的雨具也是不足,怕是無法外借。但是既然這位大師出言請求,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不若這樣,你帶領師兄弟們將帳篷升起,邀請諸位到大帳中避雨,你看如何?”就在此時,身後的一輛馬車之中,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個聲音帶着中性,竟然令人聽不出男女來。不過,既然此人坐在馬車之中,料想地位應該頗高。
“師兄弟?”王曜景聽到這個名詞,心中倒是一動,看來這些人隸屬於某個門派了,難怪一個個都有武力在身。
“那就多謝諸位了。”王曜景感激的對衆人點了點頭,萍水相逢,這些人能夠出手相助,着實令王曜景感激。
爲首漢子深深看了王曜景一眼,便迅速的下馬,其他的騎士則紛紛從車馬上拆卸下來牛皮與支架,只是片刻的功夫,便有十數個帳篷被搭建了起來。
因爲王曜景這邊的人數較多,十幾個帳篷也就是堪堪可以容身而已。
王曜景再次的對這些人表示感謝,各個帳篷內,竟然各自都燒起了炭爐,不大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大帳內都暖烘烘的。
王曜景心中更是感激,心中思索着,以後該如何報答人家。不過,瞧人家這副模樣,也不奢求自己等人的報答了。
“大家都將衣服脫下來烘烤吧,免得着了涼。”王曜景找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離得炭爐的距離最遠。他有金身異能護體,根本不擔心受寒。
這間大帳中全部都是男人,倒也不怕醜,各自便迅速將衣服脫下來烤火。外面是稀里嘩啦的大雨,屋內爐子燒的暖烘烘的,衆人經歷了這一番折騰,心中倒是頗爲感慨。
“嘩啦。”就在此時,大帳的簾子被掀了開來,之前與王曜景說話的那個漢子走了進來。
帳篷內的衆人趕忙站了起來,各自臉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那漢子倒是並未多說什麼,只是衝着王曜景一拱手。
“我家公子命我前來送些乾糧,請諸位分了吧。”在他的身後,走進來數人,將一個皮質的口袋放在了地上。
袋子內鼓鼓囊囊的,塞得滿滿當當的乾糧。
王曜景見此,雖然覺得虧欠太多,但自己等人的確許久未曾進食,現在也不好推辭了。
“如此,便謝過諸位,也謝過公子了。”王曜景拱了拱手,言語很是誠懇。一路走來,其中的辛酸苦楚只有衆人自己清楚,對方的行爲,也讓人的心裡暖烘烘的。
在交代完了之後,幾個漢子便出了帳篷。而王曜景則將口袋打開,裡面是一堆冷硬的饅頭與一些曬好的肉乾。
王曜景將饅頭與肉乾倒出來一些,然後提着袋子出了門。其餘的帳篷內還有百姓,他也得給各自分一點。
外面的雨勢極大,王曜景的視線被遮擋住。他只能瞧見在這朦朧的雨中,一個個潔白的帳篷好似蘑菇般撐在地上。
而在不遠處,一輛馬車上正走下來一個白衣人。王曜景看不太真切,只覺得這人應該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
“唉。”王曜景嘆了一口氣,將袋子塞在胸前,弓着腰快速的穿過了雨中,向其他的帳篷處走去。
“這人便是有求咱們的那個和尚嗎?倒是性情中人。”而那個白衣人,也看到了王曜景,見到王曜景這狼狽的樣子,他不由得覺得好笑。
這麼一個大高手,竟然還管一幫難民的死活,也不知道是良善還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