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一凡閱人無數,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八個財務部的職員當中。有三個對他是真的有巴結之意的,有四個是礙於米蘭的面子在逢場作戲的,只有這個,是對他心存怨恨的。
他看向寧一凡的時候眼中那股藏得極深的陰狠和怨恨,瞞不過寧一凡的眼睛。
寧一凡和他素未謀面,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仇怨,這股怨恨的由來,或許就只有在米蘭身上可以找到答案了。
你要是真心實意過來敬酒的也就罷了,可惜你是不懷好意過來使絆子的,你讓我喝我就喝。那我多沒面子?
寧一凡沒有立即接招,笑呵呵地擺擺手:“不急不急,我三瓶罰酒已經喝完了,但是歌還沒有唱呢。等我把歌唱完,你再敬我不遲。”
寧一凡這個理由找得合情合理理直氣壯,說完就從剛纔被他枕了一下大腿的那個妹紙的手中接過麥克風站了起來,把這個對他心存怨恨的傢伙晾在了一邊,讓他舉着酒杯的手僵在那裡,尷尬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精彩紛呈。
不過這個傢伙卻是極能隱忍之輩。臉上閃過一抹恚怒和怨毒之後,立即就恢復了笑容,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既然寧先生有如此雅興,不如我們合唱一曲,算是我們共同對米經理榮升總監表示祝賀。不知寧先生意下如何?”
寧一凡爲難地撓着頭,靦腆地說道:“祝賀米蘭高升是應該的,合唱一曲也沒有問題,不過我剛從國外回來沒多久。國內的流行歌我基本沒怎麼聽過,所以我怕你點的歌我不會唱。”
“沒想到寧先生還是海龜啊?”
“寧先生真是真人不露餡啊!”
“寧哥你放心,我們想要進傾城上班,外語這項必須先考過八級,所以還是聽得懂的。”
兩男一女三個職員笑着起鬨。不太相信寧一凡是個海龜,還以爲他跟剛纔喝酒一樣,是在藉故推辭呢。
敬酒的青年更加不相信寧一凡是個深藏不露的海歸人士,否則怎麼可能只做了個司機?他得意地笑着說:“沒想到寧先生還是個海歸人士,不過我進傾城之前,同樣在英國留學過,所以不少外語歌我還是聽過的,寧先生既然不會唱國內的流行歌,那就點國外的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寧一凡樂呵呵地走向點歌臺。
“我來幫你選。”米蘭毛遂自薦走到寧一凡身邊,湊到他的耳邊裝出跟他一起看點歌臺屏幕的樣子,小聲向寧一凡解釋道,“那個傢伙叫何明,是財務部的會計主任,我感覺他對你有點不懷好意,說不定會藉故爲難你,你小心點。”
寧一凡偏過頭笑眯眯地看着他,戲謔道:“不會是你的追求者,看到我跟你走得近,吃我的醋了,所以想給我使絆子吧。”
米蘭嗤之以鼻:“狗屁追求者,我剛升財務經理那會,這個傢伙又是送花又是請吃飯的,好像恨不得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想追我一樣。後來一知道周坤逸在追我,就屁夠不敢放一個了,一個外強中乾的慫貨罷了。”
寧一凡嘿嘿笑着揶揄道:“怪不得你會向我通報軍情,原來這個不識擡舉的傢伙追你的時候半途而廢了,讓你覺得沒面子,所以你想借我的手來報復他啊。”
米蘭聞言,美眸含嗔一瞪,輕哼道:“你少損我,這個傢伙追我的時候,剛好是鄭總監懷孕開始見肚子的那段時間,還以爲我不知道,他肯定是預想到鄭總監要不了多久就會請產假了,怕我跟他搶總監的位置,所以纔想跟我打感情牌。
如今,因爲你的幫忙,我擊敗他順利當上了總監,他的願望落空了,已經開始移恨於你了。我好心提醒你,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寧一凡連忙賠笑道:“是是是,那就多謝米總監好意提醒了。”
“寧哥,米總,你們用不着點歌的時候都爭分奪秒卿卿我我吧,何主任好像吃醋了哦。”看到他們在那裡咬耳朵,一個妹紙打趣道。
米蘭回頭瞪了那個妹子一眼,裝出一個兇相道:“小慧,你膽子不小啊,連我都敢調侃,小心我以後給你穿小鞋。”
那個叫小慧的妹紙吐了吐舌頭,不敢再開米蘭玩笑。
“還好這裡的點歌系統還算全面,總算找到一首我會唱的歌了,就它吧!”寧一凡鼓搗了好一陣子,終於選定了一首歌,點擊了播放,清了清嗓子,在輕緩帶着淡淡的憂傷的前奏旋律中,對何明微微一笑,道:“這首歌的歌名叫《quelqu‘unm‘adit》,是一首法語歌曲,翻譯成中文應該叫《有人對我說》。何主任,一起來吧。”
包廂內,包括米蘭和孟覺曉在內,所有人都錯愕了,而那位何明何主任,臉色已經變得比鍋底還黑。他本來還以爲寧一凡頂多也就能唱一首朗朗上口的英文歌罷了,沒想到寧一凡居然點了法語歌,他該死的哪裡會唱?
但是他剛纔已經當衆誇下了海口,寧一凡這麼做,不是在打他的臉嗎?他一時羞憤得恨不得把手中的麥克風對着寧一凡那張可惡的笑臉砸過去,把他當場砸歇菜。
“何主任是想讓我先來嗎?你真是太客氣了,在國外留過學,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跟我這種粗人就是不一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見何明愣着不動,寧一凡由衷地感概了一句,也不怕把何明氣得吐血身亡。
然後,他用深情略帶傷感的沙啞的聲音,開始傾情演繹:
“有人對我說生命本就渺小,稍縱即逝如玫瑰花開花謝;有人對我說流逝的時間是個壞蛋,它把悲傷變成保護我們的外衣。”
唱到這裡,寧一凡把麥克風指向何明,笑容滿面,示意我已經唱完一段了,到你了。
這時,何明已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自以爲很好地隱藏好了自己的憤怒和怨恨,擠出一抹微笑道:“不好意思,這首歌我不會唱,還是你自己來吧。”
說完這句話,他儘管已經儘量裝作若無其事,但還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好像自己抽了自己一個耳光一樣。
不過,此時此境,所有人都已經被寧一凡字正腔圓的法語口音,把握得恰到好處的情感抒發和演繹得淋漓盡致的歌曲涵義共同勾勒出來的傷情畫面帶進了這首歌的意境之中,哪裡還有人注意到他的感受?
寧一凡只能一臉遺憾地繼續他個人的演繹了。
“你還愛我,就是有人對我說,你還愛我。但這還可能嗎?有人對我造化弄人,無法給予卻偏要承諾,就彷彿幸福觸手可及,而張開手卻只能爲愛瘋狂。
但是誰對我說你一直愛我?我已模糊了深夜的記憶,只隱約聽到聲音,卻忘了輪廓。‘他愛您,但別告訴他我跟你說了這個秘密’……看,是有人對我說,你還愛我,真的有人對我說,你還愛我,但這還可能嗎……”
當寧一凡發出的最後一個尾音落下,當伴奏的音樂渺渺停下,包廂中除了何明之外,所有人都使勁地鼓起掌喝起彩來,孟覺曉更是眼眶溼潤,被歌聲所感染,差點掉下淚水來。
寧一凡謙虛地拒絕了衆人要他再來一首的要求,表示自己只會唱這麼一首法語歌,然後頗爲不好意思地對何明說道:“不好意思何主任,我沒想到你不會唱法語歌,早知道我就點英語歌了。”
“……”
米蘭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傢伙還是這麼壞,明明欺負了人,還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也不怕裝比過度反遭雷劈。
何明感覺自己的喉嚨被寧一凡硬生生地塞進了一個雞蛋一樣,堵塞得特別難受,眼中已經不可抑制地露出了一絲火氣,右手猛地握緊手中的麥克風,真的很想對準寧一凡那張欠揍的臉砸過去。
不過最終還是強行忍住了發作的衝動,言不由衷地稱讚道:“寧先生不僅身手了得,而且酒量驚人,更難得的是還多才多藝,怪不得能夠博得總裁的青睞,成爲總裁的特聘保鏢兼司機。”
寧一凡憨態可掬地笑道:“哪裡哪裡,我相信何主任纔是真的多才多藝,只是我點的歌太生僻了,你剛好不會唱而已。”貞何記亡。
“……”何明很想擡頭問蒼天,你爲什麼不收了這妖孽?
他皮笑肉不笑地說:“現在歌也唱完了,不知道寧先生肯不肯賞臉,跟我喝兩杯?”
寧一凡謙和地笑道:“何主任這麼看得起我,我怎麼敢不給面子?不過我們這樣齋喝多沒意思?要不,我們玩個小遊戲助興?”
何明饒有興趣地說:“玩什麼小遊戲?”
寧一凡輕描淡寫地說:“猜謎、搖骰子、成語接龍什麼的,都可以啊。”
何明想了想,指着桌面上的骰盅道:“剛好我們這裡有骰子,要不我們搖骰子?”
寧一凡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我沒意見,要怎麼玩何主任你說了算。”
何明胸有成竹地說:“我們搖骰子賭大小,點數小的人喝酒,怎麼樣?”
寧一凡對着沙發坐了個請的手勢:“悉聽尊便。”
米蘭拉着寧一凡的手臂,不無擔心地問:“何主任玩骰子可是大師級的高手,你行不行啊?”
寧一凡咧嘴一笑:“是你說的,男人不能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