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是個寡言的人,他說話的時候,通常直奔主題,沒有半點廢話。立安王城內,步出了大殿,走到一個相對僻靜的地方,星火先停下了腳步。目光直視和凌洌對在一起,並沒有因爲後者的實力已經達到了讓他仰望的地步,而生出一絲謙卑。
星火的目光很冷,如實質的刀劍刻在凌洌的身上,“你殺了我師父。”他是用陳述的語氣說的。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師傅,最後竟死在了被自己當做兄弟的男人手裡,即使這事情幾乎傳遍了大陸的每一個角落,但他還是希望凌洌能夠反駁自己。告訴他,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或者說其中另有隱情。
“他該死。”凌洌平靜的道,似乎星火不問,他絲毫沒有說下去慾望。
“如果你是他徒弟,如果你看着自己的嗜師仇人就站在眼前,你會不會和他拼命?”星火語氣多了些情緒,他在指責凌洌不該說的這麼輕鬆,簡單。或者說,他想要後者給他一個能不讓他恨的理由。哪怕牽強一些,只要他說了,自己就會努力去相信。
凌洌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動。二人就在石梯上,並排的坐下。淡淡的語氣從凌洌的語氣中飄出:“每個人都有不可觸犯的逆鱗,你應該知道卉兒對我的重要性。不要說是特拉斯……”他頓了頓,接着道,“你是我的兄弟,如果你要殺我,給我一個合適理由,我不會還手。但是如果你要殺卉兒,我會在第一時間殺死你。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
“合適的理由?爲師報仇,算嗎?”星火身體一怔,分開兩年,重新遇見凌洌,後者的氣勢更加的銳利了。兩年前,獲得幽藍傳承的他,或許還有與凌洌一分高下的實力,那麼兩年後,這個差距如同天健。
“算。”扭過頭,二人之間的目光再次交織在一起。從星火的眼睛裡,凌洌看到了痛苦、猶豫和掙扎。
半響過後,星火頹然的嘆了口氣。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是凌洌,在那樣的情況下說不定也會做出那麼極端的事情。剛纔對視之間,他從凌洌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滄桑之感,那是經歷了怎樣的絕望的事纔會變成那樣。呼吸之間,青絲變白髮,那是怎樣的痛?
“我想離開一段日子。”星火淡淡的道,他不能像以前那樣對待凌洌了。不管怎麼樣,身邊的男人殺了自己的師傅。他需要靜一靜,現在曲山國的危機已經解除了,就算他離開,他沒多大關係。
“什麼時候走?”凌洌沒有留他,他知道,就算自己留也留不住。兩人之間因爲特拉斯產生的隔閡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消除的。
“明天。”
……
翌日中午,立安城東,沿着護城河的橋走出,衆人又一次的告別。早上的時候,星火留下一封信,獨自去迷失森林。
尼婭不捨的望着頭髮凌洌,知道兒子又要離開,心中充滿了擔心。兩年前的一次分別,再見面的時候,恍如隔世。卉兒死了,洌兒又被折磨成這個模樣。
凌洌走上去一把摟緊尼婭,輕輕拍拍她的背,因爲某種原因,他很少對尼婭做這種親密的動作,笑着安慰道:“母親,放心吧。孩兒會平安回來的。此去優樂東海,說不定還能找到父親呢?”
自一開始,凌洌就想找到父親凌茂,可是,這幾年來,他彷彿被一雙無形的手牽引着,一直疾步向前走,就連現在終於踏上了前往優樂東海的旅途,也似乎因爲這雙無形的手。凌洌有一種感覺,父親並沒有死。
放開母親,凌洌從她的臉上看到了眼淚。凌洌可以想象,在父親早早失蹤的日子裡,尼婭將自己和卉兒撫養成人是多麼的不容易。這兩年,自己過的艱辛,她又何嘗不是呢?凌洌心裡愧疚,他是穿越到這個世界來的,使得他對尼婭,這個世界的母親多多少少有些芥蒂。但這種芥蒂,卻在這一刻隨着女人的眼淚煙消雲散。
凌洌給尼婭擦去了眼角的淚,又將目光投向麒麟冰。看到凌洌投來的包含着謝意的目光,麒麟冰只是默默的搖搖頭。
“冰兒。”凌洌的語氣中的溫柔,使得麒麟冰雙腳發軟,膝蓋一曲,差點兒倒了下去。“不知道該怎麼謝你。等我回來。最後一次幫我照顧好大家好嗎?”凌洌裂開嘴,在阿手等人的怪叫聲中,一把將麒麟冰摟緊。而後者的臉立即變的如熟透的紅蘋果,幾乎都要滴出血來。
“好。”麒麟冰沒有掙扎,任由凌洌抱緊,她覺得這個懷抱好溫暖,在他的懷裡,她感覺到了小時候,父親母親才能給自己的那種安全感。頓時,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從眼眶裡涌了出來。她沒有哭出聲,只是讓眼淚默默的將凌洌的肩膀打溼。
“再見各位,我會很快回來的。”再次和衆人告別後,凌洌便帶着小妖和暗之女對着東方沖天飛起。
魔界……
紅隼帶着第六魔妃藍靈、第五魔妃幽倩、第四魔妃紫杉回到幾乎被神罰劈成兩半的摩星山頂時,已經是大戰的三日之後。
失去了她們的坐鎮,即使是哀兵,卻依舊兵敗如山倒,昔日的第一勢力的魔人部隊,很快的被逼退到摩星山下。影魔帶領的千萬萬魔族大軍以及晨墨、布魯、艾斯霖帶領的修羅域的部隊已經在做最後的攻山準備了。
“姐姐。”四位美麗的魔妃,神色黯淡。摩星山頂,她們找到了君臨被割落的頭顱,當昔日的信仰,變成了塵土,失去靠山的魔妃們,包括紅隼在內萬念俱灰。
君臨屍首前方的不遠處,是一扇錐形的黑色能量門。
站在摩星山頂,寒風吹落了帶血的眼淚,四人看到山腳下潮水一般涌來的敵方部隊。君臨的萬年基業,在這一刻,終於完完全全的覆滅。
紅隼臉上掛血淚,語氣異常堅定。“姐妹們,君臨陛下已經離我們而去了。我們不能讓仇人逍遙的活着。跟我去人間界吧。我要將它攪得天翻地覆,我要讓整個人間給陛下陪葬。就算不能殺死仇人,也要叫他永遠痛苦的活着。”
說到這裡,紅隼原本美麗可人的臉上,變的極爲的扭曲。
“是。姐姐。”三位魔妃齊齊應了一聲,先後衝向了界之門。“嗡……”的數聲響後,自魔界中消失。
這個變故,連凌洌也沒有想過。在凌洌前往優樂東海的這段日子裡,誰又能擋住魔帝實力的紅隼呢?